诺曼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熟悉的天空,而是结上了蜘蛛网的房梁。
他不是睡在路边的吗?
诺曼奇怪地坐起身来,把他所处的地方仔细观察了一遍。
这是一处不算宽敞的房间,整个大小只有科林家的客厅那么大,现在他就躺在外侧的墙边,脚边就是门,那也是这个房间唯一的一扇门。显然,这户人家并不像科林家那样,拥有好几个房间,这是唯一的房间。
房间里空空荡荡的,没多少东西,仅有的几样家居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连张椅子都没有。另外,在房间里还随意地四散着一些杂物:有一条吃了一半的黑面包,搁在了桌子上,有一件灰白色的袍子耷在窗边,一半挂在床上一半垂落到地上,还有一个倒在地上的空酒桶,一些零散的布条,布条上都是血渍。
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嗯,如果房梁上的那些蜘蛛网和随处可见的虫子尸体不算的话,这房间可真够脏的,即使是诺曼这样一个不怎么有卫生观念的人都如此觉得。
哦对了,还有一样东西,是一个人。
床上躺着一个一个人,侧睡着,脸正好对着诺曼这边。
是托玛仕。
这就是托玛仕的家了?
诺曼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托玛仕经常喜欢睡在大街上了,他这个家和街边相比,除了下雨的日子外,其他时候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看完了托玛仕的家,诺曼慢慢站起身来,而也是这时他才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一些异样:他眼前的血渍已经没有了,用左手摸了一把脑袋后发现自己头上包着布条,他的右手也不再晃荡在身侧,而是被人用两根木棍绑着固定了起来,直勾勾的也跟根木棍一样。
这让诺曼看向了床上睡得正香的托玛仕。
显然,这些都是托玛仕做的。
他没料到这个老酒鬼还有这样的手艺,就是举动奇怪了些:头上绑布条他能理解,那是为了把血堵住,但是右手用木棍绑起来是为了什么?
想了半天诺曼也是想不通,干脆也就不想了,轻声问道:“有人吗?”
他的声音非常轻,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这是害怕别人听到,更怕别人知道他身体里住着一群法师,毕竟一个人的身体住着一群法师这种事太诡异了,搞不好会被父神教的人拉去绑在火刑柱上烧死。
而随着诺曼的声音,马上就有人回应道:“有,编号十三为你服务。”
这是圣殿骑士团的人。
圣殿骑士团的工作都是围绕诺曼而运转的,组织虽小,却有着严明的组织结构和分工体系。平时当诺曼休息的时候,一般都是基层人员负责值班,并且为了方便诺曼记忆,这些基层人员都不会用名字,而是用数字的代号,比如说这位编号十三。
诺曼又问:“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他有太多的不解了。
“那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她对我说的那句古语是什么意思?你们教给我的法术发动成功了吗?那个发光的鸟人是什么?……”
编号十三虽然只是一个基层人员,但是基于圣殿骑士团的相关人士工作了一整晚整理出来的数据分析报告,他还是能够回答诺曼的这些问题的,照本宣科就是。
“根据我们纵横比对所有相关资料分析,那位小姑娘有可能不是人,至于她的具体身份,因为资料不足我们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她对你说的那句话我们称之为‘文言文’,是古语的一种古老运用规则,她可能隶属于一个以文言文为交流语言的族群,至于这个族群是不是人类族群我们无法从现有的资料中做出准确的判断。而她的那句‘汝乃何人’的具体意思是,‘你是什么人’……”
听着编号十三的报告,诺曼这才对于昨天晚上的事有了一个更全面的认识。
和他想的一样,圣殿骑士团也认为他的法术没有发动成功,这从时间点上可以推算出来。
发动法术的另有其人。
基本上可断定是那位神秘的小姑娘发动了法术,那个发光的鸟人应该就是小姑娘所发动的法术,而“天國凝視”这个从青年嘴里喊出来的名字,则应该是那个鸟人法术的法术名称,至于为什么小姑娘要发动法术救诺曼一命,很可能是因为诺曼念的那一句诗。
那句诗也是文言文,这可能让小姑娘误以为诺曼是她同族的人所以才出手相救,但是却在救了之后才发现不是,于是又悄然离去。
另外圣殿骑士团还提供了一些诺曼所不知道的信息,比如说,当他那个时候在思考的时候,那位神秘的小姑娘竟然叫了他一声“爹爹”!这可是爸爸的意思啊。
诺曼听完之后就懵了:他什么时候有了个女儿他怎么自己都不知道呢?女儿的妈是谁呀?……最后还是编号十三向他解释了一波,说那个小姑娘可能是看到诺曼想起她的父亲来了,并不真是他的女儿,诺曼这才了然,却更悲伤了。
那小姑娘怎么说也十二三岁了,那她的爸爸怎么也得三四十了吧,这样她都能把自己认成她的爸爸……
自己长得有这么老吗?
自己明明才十八,还是个少年呀!
虽然对于这位浑身是谜的小姑娘圣殿骑士团总结出来的信息也不多,少得可怜,但是在别的方面圣殿骑士团的信息分析能力还是强大的,比如说那位青年。
“虽然他没有说出任何关于父神教内部派系的信息来,但是他想要杀死你时所选择的方式、地点、时间,本身已经透露出了足够多的信息来。父神教的势力非常庞大,足以名正言顺地通缉你,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做,反而让一位成员在深夜的幽暗街道上采取偷袭的方式来暗杀你,这说明卡德纳斯的父神教内部在并不是铁板一块,对待你的问题上他们很可能分裂成了两个派系,一派我们称之为支持派,是你的友善派系,一派我们称之为反对派,是你的敌对派系……”
“支持派应该以圣女为主,在对待你的问题上他们很可能采取了消极不作为的态度,反对派则是以某位我们所不知道的高层人物为主,和支持派相比,他们在对待你的问题上所采取的态度显然要积极得多。而昨晚的那位青年应该就是反对派的成员了,但绝对不是这次27号街暗杀事件的主使者,当然,所有可能性我们都会罗列出来,其中就有那名青年是擅自行动的可能性,但是综合我们对于那位青年的人物建模来匹配分析,这种可能性很小……”
编号十三将同僚们通宵工作了一整晚整理出来的分析报告娓娓道来,将卡德纳斯父神教现在的内部情况以及昨晚暗杀事件的来龙去脉完整呈现在了诺曼面前,然后把事件的后果报告了出来,给诺曼吃了一颗定心丸。
“……以父神教的势力,你被暗杀的消息相信已经传到了支持派耳中,而支持派虽然一贯消极但是相信这次会采取措施,这从反对派的谨慎处理上就能看出来,所以你暂时不用担心你在卡德纳斯的安全,也不用担心父神教的人会继续派人来暗杀你。综合我几位同事所作的分析报告,你在入学考试前遭到第二次暗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幸亏青年听不到这些,不然若是让他知道他的一次失败行动竟然会暴露使节团内部的这么多信息,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而听完编号十三的报告后,诺曼也才终于安心了。
看来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一安心之后他又想起刚才的事来了,眼睛一瞟,望向了自己的右胳膊。
托玛仕为什么要把他的右臂绑成一根木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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