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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不见刺中胡桂扬,纵声大笑,随即大步后退,翻身上驴,双腿用力一夹,毛驴向大门外跑去,闻不见挥动双臂,细小的暗器射向四面八方,偶尔还从袖子里刺出一剑,所向披靡,院子里数十人张惶躲避,没一个人能上前拦阻。
“今夜丰收,改日再战。五教一道,福祸自知。”闻不见扬长而去,远远地还传来几声笛响。
沈乾元大怒,提着双刀追赶出去,兜了一圈,很快回来,大概是没追上敌人,或者是不敢孤身涉险。
沈乾元自视甚高,所以才会单枪匹马回京城拉拢五行教,没想到在自己家中竟然遭人闯入,来去自如不说,还杀伤多名客人,令他颜面无存。
闻不见用细剑和暗器击中了至少十三人,数人当场毙命,另外几人伤势不轻,众人正在手忙脚乱地救治。
各教的长老不在院子里,沈乾元问了一声,直奔刚才议事的屋子,果然长老们都在,最令他惊讶的是,“火神传人”胡桂扬也在,而且还活着,呲牙咧嘴地挤出笑容。
“没追上吗?”胡桂扬问。
沈乾元摇摇头,“你……他没刺中你吗?”
“刺中了,被这个东西救了一命。”胡桂扬举起手中的木牌。
他将驾贴与木牌贴身收藏,木牌坚硬无比,凑巧救了他一命。
胡桂扬觉得这是凑巧,其他人的看法却不同,何百万、邓海升等各教长老,围着他已经一会了,都盯着木牌,好像那是极其罕见的宝物。
沈乾元也不例外,一见到木牌,立刻走过来,收起双刀,伸手要拿木牌,半途收手,仔细看了一会,“这是……真火令牌?”
邓海升虽然年轻,入教时间却比何百万更长,点头道:“看样子没错,否则的话,也挡不住闻氏一剑。”
“可是……”沈乾元目瞪口呆,实打实地说,他从来没相信过胡桂扬会是“火神传人”,以为这是火神教玩弄的把戏,目的是避免承担责任,可是真火令牌的出现,让他不得不认真考虑“火神传人”的可能。
“十五年了,五行牌失踪至少十五年了。”神木教的白笙显得十分激动,“竟然再现于世,这……五行教有救了!”
上善教的丘连华还有怀疑,凑近看了一会,转向何百万,“火神教什么时候找到令牌的?也不告诉大家一声,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理应大肆庆贺。”
何百万退后一步,笑道:“的确是天大的喜事,可令牌是胡公子找到的,我与诸位一样惊喜,也一样不明所以。”
邓海升上前一步,死死盯着木牌,“胡公子,你是怎么找到令牌的?”
胡桂扬看了一眼木牌,没想到这东西如此受重视,“这牌子是我家黄狗从地里刨出来的,还真巧,就在你炸出的那个大坑里。”
邓海升脸色一变,急忙摆手道:“我布置的火药,可是绝没有埋藏令牌——不对,令牌是炸出大坑之后才放进去的,我根本不在场,火神教没一个人在场。”
“你紧张什么呢?看样子这块牌子是火神教的宝物,不管是怎么找到的,你们应该高兴才对。”胡桂扬越来越不理解这帮人。
“胡公子不打算将此牌据为己有?”上善教的丘连华问道,语气中透出一点恭敬。
胡桂扬将木牌往前一抛,“谁要谁拿走。”
面前的几个人纷纷后退,如避蛇蝎,木牌叭的一声掉在地上。
胡桂扬笑道:“老实说,五教一道有点让我失望,被一个闻不见杀得人仰马翻,如今连块木牌都不敢接,还说什么联手对抗妖狐,大家散伙算了,到外地避避风头。抓捕妖狐这种事,还是交给锦衣卫好了。我明白,你们都是江湖好汉,瞧不起锦衣卫,视之为朝廷鹰犬,可鹰犬不是白养的,论捉奸捕盗,还是锦衣卫更拿手些。”
太白教的郝百英正要开口反驳,沈乾元抬手道:“如果诸位不反对的话,让我跟胡公子说吧。”
五教长老互相看了看,陆续点头表示同意。
何百万道:“请胡公子收好令牌。”
胡桂扬一手捂着还在疼痛的肚子,弯腰拣起木牌,轻轻敲了两下,“这东西是木头造的?”
神木教的白笙两眼发光,“木生火,真火令牌当然要用木头制造……嗯,沈兄说吧。”
沈乾元咳了一声,“此事说来话长,我尽量简洁一些,如有错误,请五教长老指正。”
众人抱拳表示谦逊。
沈乾元请胡桂扬坐下,将腰间的双刀连鞘放到一边,站在屋地中间,说:“当年朱棣以叔代侄,夺取天下,建文帝失踪,天下莫不伤痛。”
胡桂扬心中暗道:自己虽然拿着驾帖,却不是锦衣卫,连燕山前卫的试百户也是有名无实,用不着在意这些反辞。
“普天之下岂无忠臣?非常道不忘建文帝,派人四处寻找,只盼还能东山再起。当时朱棣正在营建北京,一是为了打探消息,二是为了安插人手,以备未来不时之需,非常道派出大批工匠北上。”
胡桂扬实在忍不住了,“工匠是朝廷征发来的吧?”
沈乾元冷笑一声,“如果没有非常道支持,朱棣根本得不到天下最优良的工匠。”
胡桂扬笑笑,没再争辩。
“虽然传言甚多,可建文帝始终没有找到,或许已经飞升成仙,不再关心人间俗事。”
胡桂扬咳了一声,强行忍住出言嘲讽的冲动。
“闲话少说,不管怎样,大明不能亡,于是北上的工匠陆续建教,就是今天的五行教,金土水火土各守一方,镇守龙脉之首,非常道留在南京,镇守龙脉之身……”
“等等。”胡桂扬打断沈乾元,看向另外几人,“木东、火南、金西、水北、土中,厚土教理应居中,这位谭老先生,你住哪?”
谭喆捋须微笑,“待会说到妖狐的时候,我再解释。”
“好。请你继续。”胡桂扬对沈乾元道。
“二十多年前,英宗北狩,困于大漠,建文帝次子文圭太子当时正被囚于北京,非常道以为此乃天赐良机,意欲趁此改天换命,可是——”沈乾元严厉地看着几位长老,“北京的五行教不愿配合。”
“改天换命哪有那么容易?一着不慎,汉家江山尽入虏手,五行教当然要拒绝。”神木教的白笙反驳道。
两人争论不休,胡桂扬冷眼旁观,真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回事,连一个闻不见都打不过,却大言不惭地谈论改立皇帝的事情,好像建文帝的儿子没能称帝,全是因为五行教不肯帮忙。
其他长老相劝,沈乾元让步,“总之,南京的非常道与北京的五行教就此分道扬镳,但是镇守龙脉的职责未变,直到妖狐出现。去年七月初七以来,妖狐接连杀死各教教主,破坏了五行根基,使得龙脉之首无险可守,相当于皇宫没有了围墙。”
胡桂扬看了一眼何百万,火神教当时说被杀的乃是长老,沈乾元却说是教主,何百万也记得此事,尴尬一笑,显然沈乾元所说才是事实。
“所以你们由此猜测妖狐已经混入皇宫,为的是灭掉龙脉?”胡桂扬大致明白这些人的思路了。
“对,我们猜测,妖狐如今正潜于宫中,随时都可能毁掉龙脉之首,龙首一动,南京的龙脉之身也将遭殃,所以非常道派我北上,希望能与五行教尽弃前嫌再度联手,共同找出妖狐,挽救大明江山。”
眼前的几个人,只有沈乾元武功高强,却也不是闻不见的对手,其他人要么武功平平,要么根本不会武功,却要保护“龙脉”和“大明江山”,胡桂扬见过不少以妖言惑众的狂妄之徒,跟沈乾元相比,全是小巫见大巫。
“说来说去,龙脉在皇宫的哪个位置?”胡桂扬从义父赵瑛那里学到一个道理:想要抓捕妖人,首先得理解妖人的想法,哪怕那些想法荒诞不经。
沈乾元道:“五教一道只负责保护龙脉,并不知道龙脉的确切位置,妖狐有备而来,但是破杯五行根基之后,迟迟没有动手,想必也在寻找,所以咱们还有机会,只是要尽快。”
“好吧,五行令牌还没说呢。”
开口的人是白笙,“五行令牌是镇守五行根基的宝物,一直由各教教主收藏,旁人不得触碰。大概十五年前,五枚令牌在同一个晚上不翼而飞,险些酿成一场大祸,五教彼此猜忌,直到确认所有令牌都失踪之后,才互相和解,联手查找令牌下落,甚至去了南京,结果一无所获。”
“非常道要五行令牌根本没用。”沈乾元说道,当年非常道与五行教为令牌一事发生过不少冲突,“现在想来,必是妖狐盗走了令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十五年后才开始动手,真火令牌又为什么偏偏落于你手。”
何三姐儿年纪轻轻,却认得真火令牌,胡桂扬没有提她,问道:“闻不见又是怎么回事?”
“闻氏是个大家族,子弟众多,自称是天神后代,曾经帮助朱氏夺取天下,却没有得到奖赏,因此代代相戒,要从朱家手中再夺回江山。”沈乾元了解得更多一些,“但这只是他们的说法,闻氏一直默默无闻,有几个闻家人参与过各地的造反,都没成功,直到最近两三年,才靠着一身邪门武功,名动江湖,在江南所向无敌。如今也来到北京,必定与妖狐有关系。”
“有一个闻秀才,藏身于火神庙,白天时被抓,当众声称他就是妖狐。”
“他绝不是妖狐。”一向少言寡语的厚土教谭喆开口,向胡桂扬拱下手,“你猜得没错,我住在皇宫里,而且我有九分把握,妖狐就藏在宫里。现在看来,真的只有胡公子能够找出妖狐。”
胡桂扬低头看向手中的令牌,还是觉得自己上套儿了,只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何特别之处,值得这些人费这么大的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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