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袭来,冷的李障瑟瑟发抖,他连续咳嗽了几声之后,实在是没了力气,也正走到山脚下,不远处有棵老榕树,盘根错节,叶片繁茂,侧枝连地,独木成林。
李障踉跄走了过去,见榕树的气根交错密集,犹如榕树的胡须一般,正是天然的草屋,从缝隙中爬了过去,来到主干下,发现主干空出一人宽的空间,正好可容李障休息。
李障再也坚持不住,他为了不让自己冻死,已经走了很远的路,一身的疲倦、疼痛、伤感全部袭来,似昏厥般睡去。
榕树虽阻挡了大部分冷风,但湿气和阴冷却未衰减多少,李障身穿的是那兰雪缝制的锦衣胡服,经过水泡,已经掉色,很多地方已经划开了口子,在这样冷的夜晚,如何能抵御湿冷。
李障卷缩着身体,仍是浑身打颤,剧烈咳嗽之后,李障不得不醒来,感觉嘴角都是血腥味,李障心道:“是不是快要死了,若是死在这里也是不错的结果。”紧接着寒冷刺入虚弱的身体,意识逐渐消失。
他闻到娘亲身上的兰花香,耳边缠绕着她那柔软的琴音,甚至能感觉到她怀中的温暖,他以为他马上会见到娘亲,努力去寻找那双清丽的眼睛,无奈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留住娘亲那一丝温暖。
……
阳光从缝隙中射了进来,李障慢慢睁开眼睛,仰望枝叶繁盛的榕树,“又活过一天!”欲要起身,发现怀中有毛茸茸、暖洋洋、滑溜溜的东西,低头一看,心吓一跳,不知何时一只白狐竟然卷缩在怀中。
这白狐浑身雪白无暇,竟然有三条尾巴,感觉到了李障的身体动了位置,又向李障身体贴了过去。
李障暗自苦笑:“原来那温暖竟然是这白狐的体温,若不是它,这今日的阳光是看不到了!”手抚摸着白狐光滑的绒毛,自言自语道:“我是走投无路,选择了这颗榕树,难道你也同我一样,也看中了这颗榕树吗,你若看中,我就让给你,我再去寻一处。”
把白狐捧了起来,放在地上,欲要离去,白狐抬起头,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李障,眼神中似有不舍,李障笑道:“难道你不愿我离去?”
白狐轻轻点头,李障瞪着眼睛,张大口道:“你能听懂我说话?”
白狐又点头,这可让李障大吃一惊,他万没想到,狐狸真能听懂人语,一时不知以何口气对待这只狐狸,把它当做狐狸,还是当人来对待。
李障问道:“你为何不让我离去,难道你要留下我,再把我的阳气吸走?”李障看过不少稀奇古书,记载过狐妖的故事,“告诉你,我可不是纣王,再说我的阳寿也没几天了,你吸去也没用!”见那不舍的眼神中有一丝不屑,无障也自觉好笑。
再细心观察那如雪的白狐,发现左后足上,有血痕,心道:“原来它受伤了!”拨开绒毛,见里面有个指肚大小的血孔,似被锋利而有毒物体刺到,伤口周围都已变黑。
李障苦笑道:“原来你真的和我一样了,穷途末路,身残无力,不过我帮不了你,你也帮不了我,也好,我们在这里看谁先死去如何?”
那白狐听到李障的话后,把头枕在前爪上,眼睛眯成一条缝,似乎是说“懒得理你!”
沉寂了一阵,李障感觉腹中空空,忙去寻找那两串干鱼,结果他只找到了一串鱼,另一串只剩树枝,心道:“难道是我不小心弄掉了,不能啊,我记得我进来的时候还有呢。”向趴在地上的白狐看去,当即明白,笑道:“定然是你这小妖,昨夜偷了我的干鱼,也罢,若不是你昨夜在我身边,估计我这干鱼也是得浪费掉,吃就吃了吧。”
白狐趴在地上将耳朵扁了下去,闭目养神,任李障如何说也不理会,似乎很高傲的样子。
李障话也不多,但不知为何,在这样的一颗榕树下,他反而健谈了,可能是因为太孤独了吧。
李障吃下两条干鱼,感觉口渴的很,起身爬出了榕树,去寻找水源,走出不远,发现有条清泉,泉水清澈,李障捧了一口水,喝到口中,感觉这水甘甜爽口,又喝了几口之后,找了一片大树叶,卷了一些水,回到榕树下,递到白狐眼前道:“你鱼吃多了,估计快渴了吧。”
谁知那狐狸看也不看一眼,只管趴在地上养神,李障道:“看来你还是不喝。”说完,将水倒掉,本想生气,后又一想,“跟一只狐狸生气,不值得。”
走出榕树,收集了附近的干草和树叶,铺在榕树下,用了半天的时间才铺好,躺在上面道:“这回睡在这里就不会潮湿了。”话音刚落,就听见‘轰隆隆’一声雷响,天空竟然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水滴不断的从树叶上滑落,落在榕树下,那些干草被雨水淋湿,李障哀叹一声道:“老天总是与我作对。”
好在这雨下的并不是太长,夕阳很快又出来了,李障坐在榕树下,说出老气横秋的话,“一场秋雨,一场凉啊!”
一天就这样过去,夜晚秋风更冷,那白狐又钻进李障的怀中,这夜又在艰难中度过。
清晨醒来,李障看着怀中的白狐,低喃道:“我应该给你起个名字,叫你白狐总是不顺口。”
……
“婉娇,你觉得如何?”
那白狐听到“婉娇”的名字,抬起头,看了一眼李障,又继续懒散的卷缩着。
干鱼还剩两条,李障苦笑道:“我们最后不会是饿死在这里吧,今天我需要去找一些食物了,不知这山上会不会有一些野果。”说着欲要起身。
忽觉榕树外,草丛中传来‘唰唰’之声,怀中的白狐立刻警觉,耳朵竖起,身体略微颤抖,李障也觉这声音古怪,似乎是个动物爬行过来,留神向外查看,却没发现有什么异状,心道:“死都不怕了,还担心这些有何用!”正要收回目光,忽觉头上树叶“沙沙”,仰头一看,大惊失色,只见一只足有半尺粗的蜈蚣,沿着树干慢慢的向他爬来,一对触角,似长蛇吐信,红头下的獠牙流出黏糊糊的涎液,密密麻麻的步足犹如利刀。
李障急忙抱起白狐跌跌撞撞向榕树外冲去,那巨大的蜈蚣猛的飞下树干,扑了个空,不停留,“唰唰”的钻了出去,紧追李障。
李障哪里能跑过百足蜈蚣,回头一看,那触角都要快碰到屁股了,情急之下,扶住一颗树干,来一个大反转,蜈蚣只顾追赶,没料到李障会突然来这么一出,滑出五六丈出去,才调转过来反追。
李障急忙又钻回榕树下,想利用榕树的气根阻挡,让它的速度施展不开,这招果然奏效,李障钻进去,待一丈多长的蜈蚣进来之后,他就抱着白狐再从另一边出去,待蜈蚣出来之后,他又从另一边钻进去,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了,李障越来越疲惫,他甚至想要放弃了。
这蜈蚣也是执着,不停的追赶,估计是想耗尽李障的体力,有几次都见李障出来了,它仍选择钻进去,也许是习惯了这样的追法。
李障实在是跑不动了,咳嗽不止,袖口血红一片,被树根绊倒,摔在地上,白狐从怀中脱落,这时蜈蚣已近在咫尺,慢慢的向他爬来,李障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伸手想要掰下身旁的枯树干,与蜈蚣决斗,无奈力气太小,掰了几次也掰不断。
白狐一瘸一拐的站了起来,瞪起眼睛,龇着尖牙,发出“嗤嗤”之声,三条尾巴都竖了起来。
蜈蚣竖起红色的触角,獠牙森森,对准白狐,欲要攻击,李障此时才明白,原来这蜈蚣追的是这白狐,而不是他,“难道白狐受的伤是这蜈蚣所致?”再看蜈蚣的头顶的甲壳上,有许多抓痕,对其判断,确定无疑。
正当蜈蚣欲要一口咬向白狐之时,李障一把泥沙扬了过去,那蜈蚣收势不住,吃了满嘴沙子,李障趁此机会,抱起白狐,继续快爬了几步。
蜈蚣吃了一嘴泥沙,愤怒到了极点,一跃扑向李障,将李障扑倒,张开大口,仰起头,一口咬向李障,李障急忙用手阻拦,手臂立刻被蜈蚣咬在口中,李障立觉右臂钻心的痛,李障另一只手,忙去敲打蜈蚣头部的甲壳,欲要挣脱。
但蜈蚣的咬的太死了,无障狠狠的敲打,犹如抚摸,蜈蚣根本不觉得痛。
正当无望之时,蜈蚣竟然奇迹般张开了口,李障立刻将快要断的手臂缩回,见蜈蚣“嗤!嗤!”的吐出李障手臂流出的鲜血。
李障手捂着流血的手臂,咬牙冷笑道:“我吃的毒药比你的毒还要毒,你若吸了我的血,保证毒死你!”
见白狐还在身边,李障对白狐喊道:“我也没几天了,你快逃,我拖住它,你若活着,记得回来给我埋了就行了。”见白狐不离去,又道:“没有你我早就冻死了,这也是还了你的救命之恩,我这人活着也是个废人,快逃吧,它折不回去,只要我挡在这里,可以阻挡片刻,我比它毒着呢,也许它不敢吃我,快逃,否则就迟了!”白狐睁睁望着李障片刻,眼角湿润,一瘸一拐,一步一回头,不舍的离开了。
蜈蚣总算把李障的血吐干净,正如李障所说,由于空间狭窄,左右都是气根,这蜈蚣的确折不回去,蜈蚣急的嘶嘶作响,准备攻击之时,李障将受伤的手腕用力一甩,让血溅到蜈蚣身上,蜈蚣对李障的血似乎很忌惮,迅速闭上巨口,躲开飞去的血滴,李障暗自欣慰,“待我的血流干之时,估计那狐狸也该走远了,能在死前救下一只狐狸,也算没白活。”
由于李障的阻挡,蜈蚣狂躁,伸出锋利的前足,向李障挥去,李障急忙向后倒退躲闪,险些被划中,急忙又甩出鲜血溅到蜈蚣的头壳上,蜈蚣忙缩回头,在地面上反复的蹭,抹掉血迹之后,又向李障扑去,李障甩出鲜血的同时,却退慢了,小腿被划到,长裤被划破,鲜血流了出来。
腿上又传来刺心的痛,李障咬紧牙根,回头见还有几步就要出榕树了,心道:“不能再退了,它应该走的不会太远,很快就会被追到。”
这只蜈蚣很快就要成精,处在化形阶段,身体也是处于虚弱状态,本欲吸掉那只白狐的精血,迅速提升功力,却不小心被白狐跑掉了,寻了两天才找到这里,更没想到一个虚弱的小孩竟然将它阻挡在这里,而且这孩子的血克制它的毒性,使得它的毒腺没有了作用,焉能不急。
李障忽然剧烈咳嗽几声,用衣袖慢慢擦了嘴角的血迹,眼神开始迷离,李障心道:“看来快要不行,只能到此了。”
蜈蚣看准李障迷离一抖的时候,身体一躬,‘腾’的一声,撞向李障,李障欲要甩出鲜血,已然不及,架起双臂护住前胸,‘咚’的一声,李障被撞飞出去,一落地,李障感觉天旋地转,蜈蚣也跟着冲了出来。
蜈蚣也不去追白狐,竖起半丈高的身子,发出‘嘶嘶’尖叫,十多条步足乱舞,欲要杀死李障泄愤。
李障仰在地上,见蜈蚣立起了身子,心中怅然,“难道我即将离开了吗?这个世上,没有什么留恋的吗?也许我真的不该来这世上,走这一遭,何来遭受如此痛苦,而离去,罢了,少活一日,就少承受一日痛苦,娘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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