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伟杰眼睛里头像钻进了小虫子，快速眨巴不停，“哦哦，转到马雯账户上的钱，就是帮马东拉的存款啊。”
章彩云怀疑地问道：“拉存款用你自己的账户也行啊，为什么非得打入他妹妹的账上？”
羊伟杰拍了一下大腿，“啊呀，这个马东啊，对我不放心啊，怕我偷偷拿出来用。”
“可是马雯账上的钱是动过的，你知道不知道？”
“啊？哦哦哦，他是说起过，是说帮朋友转一下贷款用，瞧我这记性。”
“他有没有帮你调剂过转贷资金？”
“有啊。”
“利息是多少的？”
“免费啊，免费的！”
王晓燕联系晶莹水晶厂老板王发明、兴旺水泥厂老板章兴旺，两人接过马东电话，避开了，说正好出差在外。
回到支行的时候，王晓燕和章彩云在楼道上遇见马东，他目光阴冷地往两个人身上扫了一眼，一言不发地出门去了。
章彩云朝他的背影白了一眼，对王晓燕道：“这东西，肯定一个个电话打过了，否则羊伟杰不会支支吾吾的，王发明和章兴旺也不会避开。”
王晓燕道：“肯定封口过了。”
章彩云胸口起伏，道：“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犯了的事，划过的痕，跑也跑不了，早一点晚一点而已！”
在王晓燕办公室一坐下，章彩云说：“我们去查马东的事，叫仇云雷保密，他却偏偏出卖我们，晓燕，打个电话给他，骂他一顿，他贷款到底想不想贷了？!”
“彩云姐，算了吧，电话打去，他也不会承认。马东如果真的借用客户的信贷资金发放高利贷，谋取暴利，我们查不出，还有总行监察室，总行监察室查不出，还有上级管理部门，还有纪委。逃得了初一，跑不过十五，瞧着吧！”
“那关于马东借用客户资金发放高利贷的事，是不是先写个报告？等银监局的现场检查组来了，交给他们，由他们再去查？”章彩云拿着签字笔比划着说。
“目前到底是不是发放高利贷，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是不是算借给他，也还没有证据。客户都说是马东在拉存款。如果客户说的是实话，马东这种做法，最多也是违规。我看先向总行汇报，叫总行监察室找他谈话。”
“对，晓燕，就这么办！向总行汇报过后，就是这混蛋有事，我们也没有责任了。”
两个人整理了一下资料，王晓燕在电脑上简单地打了一个报告，直接拿给总行监察室。
监察室立刻将报告交个赵德明。
看到城南支行郑重其事以书面方式报上来的报告，赵德明还真的被吓懵了。
他知道，不要说城南支行，整个江州银行拿客户贷款强制当作存款的事，也是十分普遍的。这种所谓的“存贷挂钩”组织存款的立竿见影的良策，最初还是马东这个祖师爷创造出来的，他赵德明也曾在某些小型会议上和各种酒席上予以充分肯定。他一肯定，全行客户经理和支行行长纷纷效仿。
虽然他作过强调，不管拉什么存款，拉谁的存款，千万不要用银行内部员工的账户，也不要用老婆的账户，直系三代的都不要用。 在自己行里叫朋友、同学、战友、远亲开个账户，把存款拉到这些账户上来就没事；只要是这种与己无关的账户，是客户的信贷资金也好，不是信贷资金也好，什么银监，什么上级，统统是看不出来的。
可是事情偏偏是这样：不合规的事，会上不说，下面悄悄做；合规的事，会上讲三遍，下面好像也没听进去！
赵德明心里骂道：奶奶的，不拿条鞭子呼啦呼啦地抽几鞭，不操起刀子宰几只鸡给猴子看看，还真把我的话当屁放了！
可是现场检查组马上就要来了，现在杀鸡也不是时候。再说内部的事，应该内部自己关起门来先处理掉，最好不要捅到外面去。
火烧眉毛了，怎么办？
想了半响，觉得还是王晓燕聪明，大年三十擦屁股的事做到自己前面去了。
他立马通知审计部、合规部、业务管理部总经理和监察室主任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会后分成五个组，立即赶往这次要检查的东南西北四个支行和总行营业部，有针对性排查主要问题，加班加点，把类似马东这样的问题统统查出来。
这一查，赵德明先立刻发火骂娘。
五个网点，除了城南支行，都有支行员工用自己的账户拉存款的现象，不论本地还是外地的客户，直接把存款打入客户经理和老婆账户上面。
城西支行毛小东下面，客户经理韦余生的老婆，趁机从账户上偷偷拿出十万元钱买股票，亏掉五万元。
城北支行杨玉婵下面，嘴上挂着两颗獠牙的客户经理李之青，未与客户商量， 就把客户的存款拿出二十万元，借给一个美女同学开时装店周转用，至今没有收回来。
接着，有人在城南支行的自查资料中，发现一张检查底稿，上面用潦草字体赫然写着四年以前，从张鹏的老婆姜莉萍账户，转给赵德明原配邱艳兰及赵德明母亲樊素珍账户的一笔笔款项！
当赵德明的亲信把这张原件偷偷交到张德明手上时，他脑子里嗡的一声，惊愕得几乎昏厥！
太恐怖了！
这王晓燕偷偷地在整自己的黑材料？！
难道她要置自己于死地？！！
太恐怖了！！
他对亲信解释说这是以前退回的投资款，反复叮嘱她要保密。亲信神色怯怯地点了点头，因为她是搞审计的，深深懂得这份检查底稿的分量。
亲信退出后，他一时竟回忆不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话，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好像声音有点颤抖，不知道亲信有没有注意到？
还模模糊糊记得自己神色有点慌张，很不淡定，看不清亲信的脸，加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的1916烫了皮肤才感觉得到；那一刻，自己一定显得很惶恐，亲信肯定是看出来了。
他仿佛说了句最近工作好忙，身体有些虚，脑子有些晕......
亲信走出去的时候，担心地回望了他一眼......唉，真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女人，可是她能为我守住秘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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