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血祭犯了大错,把您的琉璃盏给弄丢了……”血祭很诚实的如实说,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还真让人没法说他什么。
连天下都不要了,溪叠又怎么会在意一个琉璃盏,一个他甚至都没用过的所谓‘宝贝’?
当即一把将小小的血祭拉到面前,摸了摸他耷拉下的妖耳,还是笑着,眼睛会折射光芒一样:“血祭,你知道我要离开的事情吧?”
“……”
血祭只是抬头看他,那双大大的鹿眼,扑闪着不停。
点头:“知道。”
不甘不愿的。
溪叠浅笑:“那在我回来之前,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主人,您说这话,可就折煞血祭了。您明知道,我是您的灵使,只要您下命,我定然无法违抗。”
“不是以灵主之名,而是作为朋友,我现在是在拜托你……”溪叠还是笑,像个大哥一样,眼神很淡,很浅,很美好。
血祭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朋友间的……”
“对。抛开灵主灵使的身份,我想以朋友的身份……”
“……”
看他一脸懵逼的样子,估计要好久才会反应过来。
溪叠无奈,只好看向花砾与重筑。
“我恐怕不能参加血祭的成人礼了。所以,在他成年之后,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
他要说的竟然是这个!
不止重筑他们,血祭闻言,圆圆的大眼睛顿时瞪得更大了。
“主人……”
“血祭,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再补偿你吧!”溪叠淡淡的说,唇角间的笑意那么温暖而又明媚。
以后……还会有机会么?
明明说的好像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一样,竟然还说什么以后,让他们抱有希望可怎么办啊?
这个狠心的男人……
血祭这么想,但又不能说出来,哆嗦着,用只有孩子的特权,一把搂住了溪叠的脖子。如果可以哭的话,想必早就哇哇大哭出来了。
“嗯……我等您!不管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会一直等您的!几年,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我会一直等着您回来。”
“……”
一下把时间拉的那么长,以至于早就将伤感掩埋的溪叠,鼻头一酸,眼眶顿时又红了回来。
“到时候,您可要好好的补偿我啊!哈哈!”血祭强忍着泪水,推开溪叠,扭头便冲出了房间。
看着那么欢乐调皮的背影现在决绝的样子,几人一时无言。
重筑握紧拳头,话到了嗓子眼,又无法冲破而出,最后黯然叹口气:“主人,您……真的还会回来吧?”
“……”
“您应该知道血祭那小子一根筋吧?一旦认准了就不会停止……“重筑想做好准备,不管是为了谁。
溪叠从王座上站了起来,貌似已经醒酒了。
手,缓缓划过王座扶手,脸上带着似有还无的笑意:“所以,我不是说了,他就交给你们了么?”
“!!!”
真是无情的男人。
重筑不知道说什么了,就算再说什么,对于一心想走的人来说,,恐怕都是废话吧!‘
花砾以为向来冲动的重筑一定会追问溪叠突然这般决绝的理由,但很奇怪,这一次他很听话,竟然不吵不闹。
没办法,花砾不可能就这样放溪叠离开。
就算离开,至少……
“主人,您为什么突然打算放手北流冰?明明您之前还说过,会让北流冰变得更加的强大美好,为什么突然就……”
对呀,那个对未来充满美好憧憬的帝王,突然变卦的原因呢?
花砾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既然问了,溪叠多少要回答一下,哪怕是敷衍。
当然,花砾也做好了会被他敷衍的准备。
溪叠走到门口,透过晚霞看向漫天星光,无奈叹口气:“人怎么可能一成不变?尤其像我们这种修得长生之人,对于世界的看法每一天都在变化。”
“……”
“或许这种变化,我们无从察觉。可当某天,一直存在的某一个被一直忽略的点突然扩大,你能知道会发生什么反应么?”
溪叠说的有些深奥,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说的很深。
几人听的有些一头雾水。
但,溪叠自己却明白的透彻,也知道自己说的什么。
“那个点……”花砾皱着眉头,仔细端详溪叠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我们知道是什么么?”
是爱情啊。
当然,溪叠不会这么说。毕竟,现在的花砾他们也不知道鲤笙的事情。
沉默了下,溪叠淡然一笑“还能是什么?只是觉得这深宫大院耗尽了我所有的心力,虽然自私,但至少在我苍老之前,能体会一下什么叫自由……如此而已。”
如果没有遇到鲤笙,如果没有喜欢上那个傻乎乎又情深的鲤笙,如果……没有如果。
花砾不信溪叠的这套说辞,怎么听来也像在掩饰什么一样,分明不是他的真心。
但……她又能怎么办呢?
溪叠是她的主人,主人的命令就是天,除了听命,她没有别的选择,更别说知道真相了。
黯然的垂下头去,不让溪叠发现她通红的眼眶。
“这个国家……”溪叠突然站直了身子,再看他时,已经穿上了一套比较清欢的素色长袍,那一头不知何时变得乌黑的长发,高高从扎成马尾,长发随着晚风,轻扬飘散
历经短暂的停顿,溪叠慢慢回头,最后环视过二人,视线层叠的终点,是淡淡的释然。风,突然袭来。
溪叠的发,摇曳不停,一缕缕飘散在胸前。
那双曾经被太阳亲吻过般明媚的眼神,在这一刻,深沉而又静寂的过分。
“交给你们了……”
“哗啦啦---”
话毕,身影飘渺,随着那如墨的乌丝,散落成陌陌星沙,顷刻失了踪迹。
“主人!!!”
突然,从后边冲出来的血祭,撕心裂肺的喊叫一声,只是,再也无人应答。
血祭红着眼眶,看着空无一物的身前,不由得噗通一声跪下。
“为什么……不带我们一起走?”
“啪嗒---”
花砾轻轻拍打着血祭的肩膀,虽说眼眶一样通红,但回头跟重筑对上目光时,不知道为何,却突然有种庆幸的感觉。
就好像在内心深处什么东西‘砰然’释怀,以至于反而一身轻。
看着重筑,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来:“我想我们现在想的是一样的事情吧?主人..”
“一定会回来!!”
没等说完,血祭与重筑,看着溪叠消失的方向,坚毅的道。
花砾顿时也笑了,一手拉着一人,走到门口,看着漫天星光,视线骤然绵长:“没错,主人他绝对不会弃北流冰于不顾。不管他因为什么理由而离开,最终……终有一天,他会重新回到这里,拿起被他放下的责任。这才是我们的唯一的主人会做的事情。”
“……”
由此看来,溪叠是深深被爱着的啊。
但是……
花砾突然转言:“但……主人的头发为什么变成了黑色?不应该是银发么?”
“……”
刘相其实早就醒了,也可以说,为了避免嚎啕大哭,刻意假装醉酒的模样。
然而,但几人的对话声声入耳,趴在桌上的他,还是没能忍住眼泪。
今日一别,怕真的是一辈子了。
纵观刘相这一生,o从一届草民到现在,他自认为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便是当年与溪叠相遇时,抢了他的钱包。
已经成王几十年的溪叠,没有判罪,反而给了他一个可以往上攀爬的台阶。
如果没有那冲动的一刻,也就不会有如今的他。
溪叠,一个愿意用时间慢慢尝试化腐朽为神奇的帝王,一个……愿意为了某样东西而放弃天下与自己的男人。
刘相其实知道溪叠的解释只有三分真,但他只是不想再做困住他的城墙。
既然是王之所愿,那便让他去吧!
“刘相慢慢趴在地上,涕泗横流的深深磕头;“您……千万保重……”
今夜,月上半弦,分外晴。
溪叠一路向西,很快就到了风月楼。
看着依然空旷的风月楼大门口,骤然想起曾在风月楼的分店跟洛世奇动手,因此还毁了天梯。
黯然失笑:“明明只是几年前的事,却像过了半生啊!”
“好俊俏的小哥啊!”
这才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风月楼的姑娘已经看到了溪叠。
虽然穿着素雅,但人的气质是不会有假的。
往那一站,怎么看都是贵族子弟。
不过,风月楼能成为八荒第一的风月场所,自然也不是浪得虚名。
即使姑娘们相中了溪叠的脸,可溪叠如果没有足以进入风月楼的钱财与地位,那也白搭。
溪叠抬头瞥了一眼,并未答话。
看着面前几十级台阶,无言的轻呼了口气。
“果然有结界啊……”
当然,他可不想硬闯。
现在的狐若不认识他,不对,肯定认识,但绝对不熟。
毕竟在抹去有关鲤笙的一切的同时,一些相关的人或事也一并抹消了。
没有了鲤笙搭桥,那溪叠对狐若而言,便只是单纯的传闻中的人物,北流冰的当今国主,溪叠罢了。
话说,狐若知道溪叠长什么样子吧?他还要借用这一点跟他见面。
而此时的风月楼,狐若正坐在纱帐之后,悠然自得的品着刚泡上的溪茶,市面上千两银才能买到一两的名贵茶品。
“楼主大人,您快出来看看!”
突然,外边有人喊。
溪叠啄饮了一口,放下紫金玉茶杯,不悦的皱起眉头:“没看到我正忙着呢么?什么事等一会儿……”
“门口站着一个很奇怪的,哦,不,很英俊的男人,不知道要做什么?站了好一会儿了,也不进来……”
。对于以上的话,狐若的关注点却是……“英俊的男人?”
“不是妖,是人。啊啊,您真该出去看看,凡人没有妖怪的魅惑之术,怎么还能出落那么好看!如果他是客人的话,可以让我接待么?啊啊啊,简直也太好看了吧?”
狐若:“……”
面对已经疯掉的花痴,,狐若放下杯子,慢慢的抬头。
似乎是不屑,掀开纱帐,便直接往那花痴女头上来了个脑瓜崩:“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你是没见过男人么?真是大惊小怪……”
“那么好看的凡人真的很少见嘛!简直楼主大人您能平分秋色了!”
“啪嗒---”
“啊,疼!“
自然,又被狐若狠狠弹了脑崩。
还真别说,这成功的勾起了狐若的兴趣,快步往大门走去。
其实可以直接用幻术查看的,但他更加喜欢在自己的地盘看实况。
狐若没有直接露面,而是靠在一扇窗户后往外瞟,倒要看看那个把他家姑娘迷成花痴的男人是何方神圣……
“啊,他不是……”
然而,只是一眼,便迅速在脑海中翻过关于溪叠的消息。
停顿了下,又觉得自己眼花,“不对,溪叠乃是北流冰的银发贵族,怎么会顶着一头黑发?”
再看溪叠一眼,但他的脸却又的确正是他所知道的溪叠的脸,
“奇怪,银发贵族乃是北流冰血统最纯正的皇族一脉,传到今日,溪叠是最后的纯血血脉。按道理,他的发色是天生的,又怎么会轻易改变?”
所以……是本人么?是?
“楼主,你看他好看吧?”
突然,一边的黎生也跟着捣乱:“一般人能长这么好看的皮囊,可能是上辈子拯救了天下吧!”
“黎生,你不觉得他眼熟么?”很奇怪,狐若认为黎生应该与溪叠有所关系,因此无意识的问出了口。
问完,就被黎生狠狠瞪了一眼:“你说的什么话?我为什么要看他眼熟?你什么意思?”
“啊,没有,就是随便一问。不是就算了。”狐若说不清楚,就是觉得这事很不简单。
“你找谁啊!”
看狐若这么介怀,黎生也不管什么规矩了,直接在楼上大喊。
溪叠闻声,抬头看。
狐若却急忙转到了别处,冲黎生比划着别乱说。
黎生全然不顾,因为毕竟他是风月楼的招牌。也有比别人嘚瑟的资本。
既然是黎生发话了,别人也就没有机会,因此又招来很多不喜欢她的人的白眼。
黎生两只胳膊按着窗户,冲溪叠很是客气的笑:“你如果想进来,我倒是可以替你跟楼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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