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珠不在,是因着秋珠在奉方菡娘的命,守好安如意。
安如意坐在芙蕖堂为她准备的闺房里,心急如焚,却又不肯在一个丫鬟面前跌了份,只得做出一副焦心老夫人身体的模样,手里揉捏着帕子,红着眼眶问秋珠:“……菡娘妹妹这到底是什么打算?我又不是犯人,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只是,哪怕安如意问得再多,秋珠只挂着得体的笑,对着安如意微微施礼:“安姑娘言重了。方才安姑娘也看到了,正厅那边兵荒马乱的,老夫人都气病了。安姑娘是客人,我们家姑娘也是为了安姑娘的安危着想,才让奴婢在此陪着安姑娘……”
什么为了她的安危着想!说得倒是冠冕堂皇!满口胡言!
安如意差点按捺不住心中的郁火,骂出声。
但她不能。
方菡娘这个人真是太精了。若是她派一个寻常的小丫鬟过来看着她,她自然有法子说的那小丫鬟不敢相拦,但是!偏偏方菡娘派来看守她的人是秋珠!
秋珠是谁啊?!那可是曾经老夫人手底下的心腹大丫鬟!
若是安如意有半分应对不得体的地方,或者表现出半分对方菡娘有怨忿的地方,想来这个秋珠,转头就会去老夫人那告她一状!
那个阴险的方菡娘肯定也是这么打算的!
她可不能上当!
安如意眼珠子转了转,拿着手帕按住了眼角,眼眶应景的微微红肿着,做出一副既担心老夫人安危,又伤心自己不能在老夫人跟前伺疾的模样来:“……我也不是怪菡娘妹妹。只是,老夫人向来疼我宠我,我自是要肝脑涂地报答老夫人的。秋珠姐姐,我也是担心老夫人啊……”竟是嘤嘤的哭了起来。
只是秋珠不管安如意如何,她是铁了心肠就当看不见的,在那沉默的站着,还时不时的端起茶壶,有模有样的要给安如意满茶。
只是安如意心急如焚,哪里喝得下半口茶。秋珠自然也不用去给她倒什么,只不过拿起茶壶来装模作样一番罢了。
随着时间流逝,安如意心中忐忑,不知道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她心里慌张的很,一边想着要坐实阮家对不起她姑母,一边又想着要到老夫人病床前表一表忠心。
两头都是大事,安如意手心里出了不少汗。
终于,安如意按捺不住了,站了起来,一副要不管不顾往外头闯的模样,声音都带了几分嘶哑:“秋珠姐姐,无论你如何拦我,我都得去看看老夫人……我心里头实在是挂念着……”
秋珠怎能让她出去?忙去拦她。
安如意却是铁了心往门口闯。
这时候,门却开了。
方菡娘站在门口,肩上披着皮毛光滑又顺溜的毛皮披风,双手抄在浅褐色的袖笼里,面色沉沉,目光如水又如冰,定定的看着安如意。
安如意被方菡娘这般一吓,竟是退了几步,才稳住了心神。
她不知为何,看着方菡娘这般冷冷淡淡的模样,她心头竟生出了几分心虚。
只是这心虚不到半晌,就被她心底涌起的怨忿盖了过去。
安如意色厉内荏的先发制人,控诉起方菡娘来。
只是安如意向来使惯了心眼,即便控诉,也要让自己看起来悲情些,她袖子里那块被她揉搓的已经皱了的帕子又拿了出来,按在了红肿的眼角:“菡娘妹妹,你把我困在这里头,这是什么意思?眼下老夫人病着,你若有哪里对我不满,也先等我探望过老夫人再说……”
就差明晃晃的指责方菡娘妨碍她关心老夫人了。
方菡娘嘴角就翘起一个讥讽似的笑。
秋珠很少见她家姑娘这般模样。
在秋珠印象里,她家姑娘永远是从从容容,和和气气的模样,即便生气,那也是肃着一张脸,沉了神色,却又会很快回转精神。
像这般讥讽的神色,还真是少见!
秋珠心里头嘀咕着,发现跟在她家姑娘身后的是春景。
春景正低眉顺眼的站在方菡娘身后。
春景大多时候在屋里头绣她的嫁妆,只有老夫人支使她的时候才会出来。看来老夫人是醒了。
秋珠心里头一阵阵高兴。
安如意自然也看到了春景。
她大概也猜到了老夫人醒了,心里头更是焦急了,再加上方菡娘那嘲讽似的神情,让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想好好同这方菡娘吵一架!
但安如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眼下不是吵架的时候。
老夫人醒了,她却并没有候在老夫人身边,老夫人不会因此对她失望吧?
安如意惊慌不安的想着。
方菡娘却慢条斯理的进了屋,环顾了下屋子里头的摆设,心里头更是对安如意厌恶几分。
这屋子,是平国公老夫人心疼安如意来回奔波,特特着人收拾出来,给安如意当陪嫁的。看看这陈设,这些摆放的物品,哪一件是凡品了?
老夫人对安如意这般上心,她依然跟个白眼狼似的,全然不将老夫人的安危放在心里,拿着老夫人当枪使!
方菡娘神色沉沉如水,也懒得再同安如意打那些言语上的花枪。
她开门见山道:“安姑娘,日后你若还来平国公府玩,平国公府欢迎你。但有一点,还请你来的时候,带好你的拜帖,另外,不要带一些不明不白的人进府,我外祖母年龄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这话像是重锤一般击在安如意心上,安如意脸色一下子煞白起来,她一下子忘了擦拭不存在眼泪的眼角,死死捏着手里头那块帕子,声音情不自禁就高了些:“方菡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菡娘神色清冷的笑了下。
只是,笑意丝毫未达眼角。
秋珠神色温顺的站到了方菡娘背后去。
这样的姑娘,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可她无端又觉得,这般凌厉如宝刀出鞘的姑娘,才是她家姑娘真正的一面。
方菡娘淡淡道:“字面上的意思。安姑娘听不懂么?那你的启蒙师傅实在是有些不称职了。”
安如意有些激动的冲了回来,但最后她好歹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在方菡娘面前站定,露出个有些难看的笑:“菡娘妹妹,说笑什么呢。我常来看老夫人,是老夫人特特许了我不用请帖的……”
“但外祖母并没有许你直接带他人进来!”方菡娘直接截住了安如意的话。
安如意这才后知后觉明白了症结所在般,神色更是激动了:“怎么?!你这是怪我撞破你二舅舅的丑事?!我姑母嫁到你家几十年了,一直兢兢业业的在二房主持二房的内宅事务,后来更是以高龄之身,产下了阮家二房的嫡长子!……眼下你们阮家出了这起子丑事,对不住我姑母了,被我撞破了,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就迁怒于我,拿我做筏子?!”
安如意越说越激动,越觉得阮家是这么想的。这就是在迁怒于她!
一时间安如意恨不得嚷嚷的整个京城都知道阮家二老爷对不住她家姑母!
自然,安如意还是有分寸的,知道这事不能从她这里喊出去!不然,阮安两家怕是从此就要因她交恶了!
但安如意哪里肯让方菡娘如意!
她恶狠狠的瞪着方菡娘,面上笑容也带着几分阴戾,威胁道:“明明是你家对不住我家,这么做,就不怕让京城人嗤笑你家吗!”
像这种扯到家族声誉的话,向来最是能唬人了,安如意等着方菡娘花容失色,然后向她赔礼道歉。
谁知道,方菡娘却仿佛没听见般,微微一笑。
只是那笑,却像是在嘲讽安如意一般,让安如意一下子心火更是高涨。
方菡娘神色清清冷冷的,看着安如意:“这是我二舅舅做下的丑事。他是成年人了,所作所为引起的一切后果,想来他也该全部承担。我是小辈,我不会多说什么。”
安如意难以置信的看向方菡娘,她不明白,方菡娘怎么能以如此冷静淡漠的口吻提起这个!
方菡娘见安如意这般,便知她根本就不曾对老夫人有过半丝愧疚,心中更是对安如意不再抱有半丝期望。
这就是个狼心狗肺的,到了现在,老夫人因此事晕厥,她也不曾觉得带着那妇人闯到老夫人面前有半分的不对!
方菡娘更是觉得要斩断安如意跟老夫人的往来。
像安如意这般狠心绝情的,后头指不定什么时候再卖老夫人一次。
方菡娘不能拿着老夫人的身体健康去冒险。
方菡娘垂下眼,淡淡道:“安姑娘,往日我见你奉承我外祖母开怀,敬你彩衣娱亲,对你也算是忍让几分。然而今日,你这般不管不顾直接带了那妇人去我外祖母跟前,丝毫没有考虑到我外祖母的身体,我便不打算再忍让你了。今日之事,我不管长辈之间的,我只管你这桩无情无义的。打从今天起咱们就算是撕破了脸。你日后若还想来我外祖母这看她,我也不会阻拦你,但请你按照规矩程序来,该送拜帖的送拜帖,该通禀的让丫鬟通禀,不要再仗着我外祖母对你的疼爱就没了规矩礼数,你,不配。”
安如意脸色煞白,万万没想到,会得了方菡娘这么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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