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的吧?怎么可能!月隐湖的房价今年都七八万了,听说精装修,都是给富豪准备的。”
两个白领嘀嘀咕咕,徐达丰忍不住侧目,暗自冷笑,怎么可能?
现在这乱七八糟的消息,看来是越发的不能信。
一件事经过三个人的口,就必然变得面目全非。
经过他这么一搅合,宋玲怕是要遇到很大的麻烦,那些给他供钱财的财主们找不到自己,不把宋玲吃了就算好的。
话虽如此,徐达丰却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心里也有点别扭。
“谁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儿啊,前几天项目经理还暴躁得像野猪,这几天就变成跳跳兔了,据说一开始她以为自己的钱要打水漂,明显碰上骗子,那帮废物警察实在不顶用。”
“后来那户主,听说姓宋,打扮挺朴素的一女人,亲自找上门来道歉,说是她一直在医院照顾女儿,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这种事,希望能补偿我们项目经理,还带了两个律师,当场签合同把月银湖的房子转给她,过户手续都办好了,当时还有市里一领导在,当然都是听说,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
两个白领说了几句,就转了话题,聊起了衣服首饰化妆品。
徐达丰溜达回他的落脚点,明明告诉自己别听这些瞎话,却还是不免老是想起来,宋玲没有被告,没有被判刑?
他还以为自己一走了之,宋玲就很难自证清白,他们两个毕竟是夫妻,结婚十几年,哪里分得了那么清楚。
宋玲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丢了钱财的人们就会信?
哪怕相信了,便不会继续纠缠?怎么可能!
他早就猜到宋玲的下场不会太好。
“流言而已。”
徐达丰冷笑。
现在他该考虑的是要不要听晓玲的,通过关系把钱转移到M国去,他和晓玲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能不背井离乡,还是不去的好。”
晓玲单纯,被那些人哄得迷了眼,只以为M国是什么人间天堂。
他脑子可是清醒得很,M国不是那么好混的,人生地不熟,他去了,怕是会胆怯。
再说,他挣这点钱不容易,要是过一遍那些人的手,往好里说,那也得被扒下一层皮。
徐达丰努力让自己想正事,可这一晚上却老是睡不着,脚上跟长了毛似的。
实在躺不住,也躲了好几天,徐达丰干脆换了身衣服出门溜溜。
出门上了步行街,前面人头攒涌,徐达丰其实以前不怎么好热闹,但最近也着实无聊,同样跟着人流过去,抬头一看,见是个摆摊算命的先生。
徐达丰蹙了蹙眉转身就像走,只是周围人太多,一时到动弹不了。
他到不是不信命理,相反,他还真有点信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命数,只是真正有本事的算命先生怎么可能到这一片鱼龙混杂的步行街上摆摊?
徐达丰不信,那些围观的人显然信的厉害,跪在地上抱着算命先生的腿哭道:“活神仙,您都说对了,昨天我没听您的劝,愣是出了门,结果一出门果然就招来祸患,我的婚戒不知掉到了什么地方,要是我回家没戴着婚戒,我的小命不保,活神仙,您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您就救救我吧。”
围观的人轰然而笑,起哄架秧子的一大堆。
那算命先生也乐了,拍拍这小子做了个手势,让他转身。
这人懵懂地调头,算命先生顺手在他裤子后兜里一摸,就摸出一个白金镶钻的戒指。
此人一愣,捧着戒指一蹦三尺高,狂喜,愣是扑过去抱住算命先生猛亲了好几下。
算命先生翻了个白眼,轻轻一戳,这人登时张口结舌,只看见嘴巴动,听不见说话声。
围观的人看到此人的表情,一片大哗。
算命先生见得多,算得准,显得特别灵验的也不是没有,但能一下让人变哑巴的,大家都是第一次见。
“来求救的这小子我认识,不就经常在咱们街上练摊的那个赵洪磊吗?他媳妇彪得不行,这小子公认的怕媳妇。”
周围顿时有人窃窃私语。
徐达丰看那人竟也看着眼熟,虽然别人不知道,但这条街他十分熟悉,有好几年在这地方讨生活来着。
要不是特别熟悉,他也不会第一时间往这边躲。
此时听人提起,他也想起来,这怕老婆的家伙好像的确是这条街上的住户。
算命先生笑了笑,声音也没有很高,却字字清晰:“丢婚戒到不算祸患,我问你,昨天你都做了什么?”
这人一愣:“……没干什么啊?”
他想了想:“昨天没干活,和哥们儿去泰华蒸桑拿,又去,咳咳,逛了逛酒吧夜店,那什么,这不还没回家,没戒指,哪敢回去?”
算命的摇了摇头:“闹了半天是个傻子,算了,送佛送到西,我问你,见到我之前,你干什么呢?”
这人想了想:“有个女人忒不像话,撞了我一下,我好像骂了她几句,嘿嘿,我这人有个毛病,天下的女人都是我仇人,除了我媳妇。”
算命先生不禁笑起来:“撞到你的那个女人姓什么叫什么我没有算,不知道,不过,跟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你该认识认识,讷,旁边有网吧,去搜搜市委主管经济的副市长是谁。”
此人满头雾水,但他显然深信算命先生,老老实实进了网吧,也就两三分钟的工夫,这人从网吧里出来,满头大汗,脸上发白,连腿脚都有点站不稳,扶着算命先生的桌子轻轻喘息,整个人简直像一条咸鱼,半是希冀,半是渴望地道:“副市长那样的大人物,不可能和我这么个小角色计较,对吧?”
算命先生轻笑:“他应该不会计较,可那天一起走的,还有他的秘书和其他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主动体察一下上意?”
那人坐在地上不吭气了。
连围观的都觉得此人真惨。
哪怕用屁股想,也知道底下人为了巴结上头会做些什么事。
算命先生到是很悠闲:“不过,也不必太担心,只要你开的饭馆什么毛病都没有,就不用怕。”
这年头做生意的,只要上面想找毛病,怎么可能找不到?
就算真没有,人家一天到晚盯着你,你都受不了。
他忍不住快哭出声:“我怎么这么倒霉!当时我看撞到我的那个女……女士不像大人物,黑色女士西装,白衬衫,身上什么首饰都没有,就是手腕上戴着个木头镯子,连辫绳都是鞋带做的。”
徐达丰猛地抬头,心里有点别扭。
宋玲出门就经常那么一副打扮,还说当老师的,就得朴素些。
算命先生笑道:“昨天我就是看和你起冲突的那位女士命格有点奇怪,才注意你们,那位女士是前三十四年只是普通人的命,富贵没多少,生活却还自在,三十四岁却瞬间转折,怎么说呢,我出师还不到十年,不过以前跟着师父给很多贵人算过命,看了那么多,就是那些含着金勺子出生的,命都不一定有那位女士好。”
“三十四岁以后,她是一片坦途,能分她福气的枕边人不用她费劲,就自己走了,从此福分全归于一人,可谓危急关头,天降横财,从此大富大贵,心想事成啊!”
围观的人都半信半疑,七嘴八舌地追问反驳,算命先生到像随口一说,收拾摊子准备走人。
徐达丰也不知怎么想的,上前一步,抓住算命先生的胳膊,开口问道:“这位先生,不如给我算一算。”
算命先生漫不经心地一抬头,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惊讶道:“有这么巧吗?你和我昨天看见的那个福禄寿三星临门的……”
他猛地闭嘴,摇了摇头,“不能再算了,这什么事,可够吓人的,走了走了。”
他肩膀一抖,抖开徐达丰的挟持,连桌子都不要,转头便走,瞬间消失在人群中。
徐达丰喊了两声都没回应,眉头不禁蹙起,只觉心中长了草。
如果算命先生正正经经给他算命收钱,那他可能还不怎么信,但是这人一走,他这心里就七上八下,越想越多。
那算命的是什么意思?他昨天看到的那个女人是谁?
宋玲今年就三十四岁。
看形容衣着打扮长相,无一不准,这……
徐达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那算命的先生灌了两瓶子水,一离开人群就打了个电话。
三分钟,电话转了两次,方若华接到信息,吐出口气笑道:“看来老天站我们这一边,还挺顺利。”
她眼前一群坐在一起唠嗑喝茶的也笑。
“一点都不轻松,光圈那混蛋的安全范围就废了多少脑子,这几天在四条街上撒出去六十几个弟兄,设计了多少套活儿来回折腾,哎,如果真是做生意,设这么大的局,不捞三百万就亏本。”
金门的周爷叹道,“现在只为了一个人如此大动干戈,他徐达丰的脸面也太大了。”
徐达丰是真不知道他的脸大到让五湖四海的江湖兄弟倾巢而出。
和烙饼似的在床上翻腾了大半宿,第二天,徐达丰是乔装打扮去了航大春城的旧宅。
这会儿房子正在装修,一对老头老太太在门口盯着,显然对装修非常上心,面上红光满面,很高兴的样子。
徐达丰当然认识,自己的‘债主’,怎么会记不住?周围都是熟面孔,他也不好问,想了想,干脆去医院看看。
他很清楚宋玲的性格,那真是把小雅当命一样,别管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都不会不管那小丫头。
……
医院十一楼都是单独病房,也不是那些和酒店房间有一比的VIP病室,就是普通的单人间,加一个卫生间浴室,毕竟是正经的三甲医院,和某些私立医院不一样,不可能弄得太过火。
但就是这样的单独病房,也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想住就住的。
徐达丰上楼的时候忍不住摸出口罩戴好,低头戴帽子,脑子里有些凌乱。
他打听到小雅转了病房。
徐达丰一出电梯,脚步一顿,很自然地拐到楼梯间里,却忍不住不可思议地又从门缝里瞥了一眼。
那是宋玲?
她显得有点憔悴,还是以前普通的装扮,但因为身边坐着的那个男人,竟然显得光华夺目,风姿绰约。
徐达丰心里陡然有些不是滋味,好像有一种脑袋发绿的屈辱感。
越是难受,他就越忍不住看。
两个人也没有亲密动作,那个男人身上的贵气却是让人自惭形秽。
“从M国来的卡特教授今天晚上就到,我会安排好好接待他们,你放心,卡特教授年富力强,又是血液病权威,有她在,小雅一定会好。”
宋玲轻轻点头,倚在靠背上仿佛很累的样子。
“我知道你不肯相信徐达丰是那种人,但他确实……”
宋玲伸手打断男人的话,小声道:“周哥,你替我打听打听,我想知道真相,也许达丰是出了意外,他会不会被人威胁?欠了别人的钱?有人绑架了他的亲人?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不光是爱人,我还把他亲人。”
男人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轻声道:“好妹子,别多想了,你该想点高兴的事,瞧瞧现在多好,你舅舅找到了你,就不会再让你吃苦,看看,你二姨特意让我给你捎回来一套红宝石的首饰,你母亲就喜欢红宝石,你二姨说,你看了一定高兴。”
徐达丰的呼吸瞬间急促。
红宝石项链衬托得宋玲肌肤如雪,整个人光彩夺目。
徐达丰在宝石鉴定上是行家,他一眼就看得出,这绝不是那些廉价的人造宝石,那种光泽,那种美丽,能让神仙心动。
他全身微微发颤,强忍住扑过去的欲望,悄无声息地从楼梯上下了楼。
必须要弄清楚宋玲是怎么回事!
徐达丰一走,宋玲就闭了闭眼,轻声道:“他真的会把钱拿出来?在他眼中,我不缺这九百万,会不会……”
“不会。”
方若华从病房里出来,目光有些冷淡,“徐达丰是个骗子,可也是个很要面子的骗子,他只要回来,就一定努力让自己变得很干净。”
“再说,他不会有时间洗钱,那笔钱不拿出来,会变成烫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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