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老大方河虽是口口声声说要找人来查,抄起手机一时却有点犹豫。
他战友到有几个,可是方河本不是那种喜欢麻烦人的性子。
正犹豫间,房门被轻轻推开,老四垂头丧气地走进门,叹道:“先进来吧。”
大门一开,进门的除了方家这位老四,还有四个人,三男一女。
众人都愣了一下。
方老四语气略有些沉重,此时酒全醒了,神色疲倦,脸色也相当难看,指着身边一人道:“这位是金老板,那碎玉,就是他的宝贝。”
这人年过五十,一身非常精细的丝绸唐装,皮肤细腻,保养得当,此时眉宇间带着一点愤怒气恼,但风度不失。
“这位是孙经理,瑞星酒店的经理。”
孙经理四十多岁,笑容和煦,看起来是个很好说话的和善人,站在门口就道:“情况我已经了解清楚,那几位便自行商谈好了,如果有需要孙某的地方,招呼一声。”
说完就道了声抱歉,又叫了几个服务生和大堂经理过来,便又转身离去,显然只要客人们不打起来,他是不打算多管。
方老四叹了口气,接着介绍。
“这两位是酒店用餐的客人,这位先生是黄永年,古董商人,那位是范小姐,是国内知名艺人。”
方家人一脸惊讶,不过这位范小姐看起来的确有点眼熟,长得也很漂亮,穿着打扮,行为举止都与常人不同。
黄永年有些无奈,道:“也是赶巧了,鄙人在古董上有点经验,虽然不是专业研究玉石的,但这几年一直在做玉石生意,所以,两位都要请我过来做个见证。”
范小姐也是苦笑:“当时我在上卫生间,金老板非要做个见证,那我只能说,我确实看见方先生撞了上去,然后金老板的手包就落了地,其他的我都没看见,再说,酒店有监控,监控已经很清楚了,对不住各位,我真的很忙,没有时间耽误,你们要是没别的事,我真的要走了。”
金老板蹙着眉,气道:“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大家都不小心,责任在双方,但是,你肯定要付主要责任,我这方玉,确实是仿品,但是它就值这个价,你们既然决定私了,就赶紧付账,如果要经公,那也无所谓,我的律师会替我出面,法院见。”
方老四略微迟疑,心里到倾向于付钱了事,省去不少麻烦。
真正见到这几个人,方家所有人心中都觉得,这个金老板,确实不像是碰瓷的骗子。
一则,人家承认那枚玉玺是工艺品,仿造的。
如果是碰瓷的,那还不可着劲地宣扬自己宝贝的珍贵。
但是金老板说了,他有收藏的习惯,但是不怎么玩古董,家里要不是世家大族,又不是家财万贯,趁个几十亿,几百亿,玩古董恐怕玩不好,再说,千金难买心头好,他就喜欢玩玩价格不是特别贵的小玩意。
今天这工艺品,那是看着实在欢喜,这才买了来,平时都不肯玩这么贵的。
没想到刚到手,就砸在了手里,看来他天生就和这物件没缘分。
二来,金老板是酒店常客,孙经理认得,据方老四说,两个人应该很熟悉。
方老四犹豫半天,给方河使了个眼色,方河略微沉吟。
方若华忽然笑道:“金老板是吧,能让我瞧瞧您那玉吗?”
金老板脸色阴沉,冷声道:“你们家就算要找人看玉,也找个靠谱的。不是请了这位……黄老板?”
方河拉了方若华一下:“请黄老板帮我们看看。”
他刚才拿手机百度了一下黄老板的名片地址,搜出来不少条消息,这位可是收藏界的大人物,经营的店铺相当有排面。
黄老板想了想,笑道:“所谓缘分嘛,如今撞上这事,那就是缘分,做我们这一行的,信这个,行,二位要是都信我,我就帮方先生掌掌眼。”
说着,他小心翼翼拿手帕包起一块玉,手持放大镜,细细看过,轻声道:“玉质上等,如今和田玉是越发稀少,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这等品质的玉,虽不说极品,但在市面上也算不错的珍品,二十万,光是玉也值得。”
“再说这雕工,虽为仿作,但雕刻者手法细腻,心思更是巧妙,难得难得,应是名家所作。”
黄老板笑道,“我觉得金老板只要十万,没什么好说的,不过,这是个人之见,具体要怎么解决,两位再商量。”
话说到这份上,方老四觉得,这钱他是掏也要掏,不掏也得掏。
方家人一时都有些犹豫。
金老板一挑眉:“你们自己商量,我只等半个小时,商量好给我结果,是私了,还是怎么样。”
说完转身出了门。
老四愁眉苦脸地坐在椅子上叹气,另外三兄弟心里也有些急,但终究各自成家多年,也急不到哪里去,凑在一起嗡嗡嗡嗡地议论。
大伯母忽然戳了方河一下,小声道:“你不如,赶紧问问秦秘书,具体情况和他唠唠,看看他什么意见。”
方河愣住:“行吗?”
“怎么不行,行的很。”
大伯母眉眼舒展,有些意气风发,“秦秘书最近不是经常和你约了去钓鱼?”
“你不能老嫌麻烦,两个人关系怎么更近一点?就是你今天给我找点麻烦,我明天给你找点麻烦,彼此帮忙解决麻烦,大家自然就近了。”
她四下看了看,朝几个妯娌扬眉,“咱们家今年遇到这么多好事,我看啊,多半还是因为我们家这个棒槌总算走了回运,和高副市长搭上了关系。”
其他人大为惊诧:“啊?怎么可能!”
就算高副市长对自家大哥有点好感,算是认识,但是一口气给家里四兄弟这么多好处,简直人人有份的样子,未免太离谱。
大伯母本来也有些心虚,可想一想,也没有别的可能,笑道:“或许不是高副市长本身如此,没准他老人家在哪个场合说了句什么,底下人自己揣摩的,这种事不是也常有?再说,咱们家现在得到的那些,咱们自家人当然觉得是大好事,可真论理,那些说是咱应得的,也没什么吧。”
“就说我儿子,他重点大学毕业,工作经验也有,踏实勤奋,考进讯腾公司怎么了?不是很正常?”
几兄弟都不说话,妯娌们也不吭声。
正常不正常的先不提,但是说领导无意中透露口风,下面人越想越多,到也可能。
三兄弟齐齐转头盯着自家大哥。
方河咬咬牙,还是给秦秘书发了条信息。没多长方河的手机就响起来。
而且,很意外,来电话的不是秦秘书,竟然是高副市长。
副市长的声音平和稳重,“方同志先别急,对了,方若华同学和你们家一起聚餐吗?”
“呃……在。”
方河愕然。
还不等他回神,高副市长就神色严肃地道:“还是经警方处理为好,这种事不能怕麻烦,如果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当然要承担,但不是我们的责任,如果里面有什么问题,我们也不能为了躲麻烦而息事宁人。”
方河唯唯诺诺听着,一时不知所措,脑子里一团乱,既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奇怪,为什么高副市长那么忙的领导,会关心他这点小事,还是应该奇怪,为什么那位领导口中不提别人,偏偏要提起自己的侄女方若华。
不过,他这人不会说话,尤其是面对领导的时候,一着急就结巴,这会儿更不好意思去追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带着一肚子疑问,方河挂了电话,小声道:“高副市长说,最好经警方处理。”
咔嚓。
老二不小心碰了桌子一下,茶壶落了地。
大伯母惊吓道:“怎么惊动了高副市长?”
随即又狂喜:“没想到高副市长还亲自跟你说话?”
“那,我们就公事公办?”
方泽犹豫地道。
他们正商量,方若华忽然站起身,走过去把门打开,开口道:“金老板,我们的鉴定师到了,麻烦您把那块玉玺再请出来。”
一句话未落,电梯打开,里面就走出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个六十余岁的老人,身边还跟着几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看样子是助手和保安一类的人物。
方家一家子都愣住。
大伯母心中意外,连忙道:“若华,你一个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这事其实不算大,但是大伯母心中有点念想,她想借着这件小事,让自己的丈夫和高副市长的关系显得更亲密些,即便不是真的,但是有这么多年的人生经验,她很清楚,有时候披虎皮扯大旗,运作得好,一样能占到大便宜。
方若华笑眯眯看了大伯母一眼,还没说话,大伯方河就使劲掐了自家老婆一下。
“若华都多大了,什么小孩子,闭嘴吧你。”
方河如今心里正嘀咕,有点条件反射。
此时,金老板脸色没变,但是方若华的耳力极佳,一下子就听出他呼吸声消失了几秒钟。
“鉴定师?我这玉玺有鉴定证书,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称为鉴定师的。”
方若华显得很轻松地笑了笑:“别急,我们这位鉴定师,肯定能让双方都满意。”
人一靠近,金老板想了三秒,神色骤变,忽然一抄手把手包拎起来,轻声道:“你们竟然认得吴老先生,那此事就一笔勾销,只今天见吴老一面,我就觉得值,这个物件,只当是交个朋友。”
方老四微微一怔:“啊?”
方河搜了下百科,立马也脚软,要不是百科上这张照片清清楚楚,他都不敢置信。
吴老的身份金光闪闪,介绍中光是他修复,鉴定一级文物的名字,还有那一脑袋的头衔,就让人不敢直视。
现在,这么个大人物亲自到酒店,鉴定这个工艺品?
不对,这样的鉴定师怎么可能来?
这还得说他们家对于鉴定专家了解不多,所以知道来人相当有名气,也只是心中吐槽,觉得意外,到没有失态。
反而是貌似懂行的黄老板,金老板这些人,受到的冲击更大。
金老板转身就要走,结果一走,几个大汉齐刷刷把门一堵。
方若华正色道:“哪怕您说算了,那也不行,是我们方家的责任,我们就得负,请鉴定师鉴定完,照价赔偿,没有问题。”
金老板还没回神,手包居然到了方若华手里,她随手把里面的玉倒出来,搁在桌子上。
方老四看看了方若华,皱眉,不过还是没吭声。
方若华低头看了眼玉,一下子就笑了,抬头冲吴老道:“吴老,真对不住,竟然让您来瞧这笑话。”
吴老也笑,冲方若华摊摊手:“无所谓,就当吃个便饭,走动走动。”
方若华抬起头看向金老板:“金老板,你这功课做得很扎实,我还以为,这玉怎么也得有点模样,看来我朋友把你想得有点高,还请动了吴老,没想到,你拿出来的就是这般货色。”
金老板沉着脸,微微闭了闭眼睛,他心里也跟刷屏似的冒出一大堆的曹尼玛!
“和田玉?”
方若华轻笑起来,“好吧,虽然唐代皇室玉玺多用蓝田玉,但是这是仿造的,你说和田玉也无妨,我们如今喜爱的是和田玉。”
摇了摇头,方若华就伸手虚虚按在桌上的碎玉之上,轻轻一压。
等她再一抬手,所有的碎玉都化作砂砾一般的颗粒。
“就是玻璃,也没有这么脆的。这能是和田玉?”
金老板的神色瞬间阴沉。
方若华的气好似还没有消:“刚才这位古董大商人,黄老板对吧,不也说黄金有价玉无价,你就是拿一块几百块钱的玉还玩这个活儿,也比弄这破烂东西强得多。”
此时,金老板脑子里飞速运转,心里恨不得把替他置办这东西的小子骂个狗血临头,就算时间不够,随便找个什么不行,可至于扣到这地步。
但他调查过了,方洋此人就是个普通小市民,一辈子没什么出息,根本就没见过什么古董玉器,所以,他在这方面也没多上心。
说到底,不过是正好撞见这家伙得了一笔浮财,于是想顺便捞几个打打牙祭,并不很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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