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们诚心正意地要依附海王殿下求生。
方若华在心里略微计算船岛目前培养的人才数量,再看看目前军力,虽然或有困难,却也不是接不下来。
对方主动来投,还是第一波,这就是个标杆榜样,自是要好好对待。
春雨略微示意,就有侍从上前,收去使者献上的文献资料,安排他们入座。
一套流程走完,使者也松了口气。
县城里的诸般想法,好些小心思,其实不适合显露人前,毕竟真透露出来,挺不好看。
眼下是海王殿下寿诞之日,他们合该表现得像是海王登高一呼,群雄俯首,这才衬得海王殿下威风无限。
为了利益之类的理由,大家心里明白就好,自是不能说出来。
不过私底下一坐下,三杯酒水下肚,有性情豪爽的就忍不住抱怨:“大周朝中的那些官老爷们都疯了吧,苛捐杂税要那么多,税收都收到三十年之后去了,到了三十年之后,大周还在不在有谁知道?我们凭什么给他们交?”
“海王殿下也不少收税。”
旁边有几个大商人对视一眼,也有几分肉痛。
“那不一样,殿下收税有定数,再说,收去的税款用在什么地方了,咱们但凡长了眼睛的都看得见,若所有税款皆是如此用,再多一倍我也交得心甘情愿。”
“朝廷整日收税,收税,我们交出去的税,用到了何处去?”
在场的某些外地客人侧目,这话说得当真是大逆不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收了税怎么用,哪能轮到你一小小百姓指手画脚?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些人的愤怒。
“再说征兵,船岛也征兵,规矩早就宣扬过,咱都知道,我娘舅家的小子,就是海龙军的人,那年过年回家,满村子的百姓夹道欢迎,那个威风。”
“海王座下的兵士,平日训练虽苦,可日日让吃饱喝足,在军中衣食住行皆不用操心,便是将军与普通士兵吃喝也无多大差别。”
“打仗时更是有大笔的补贴,若是立下战功,得的赏钱从五两到一百两都有,万一牺牲,家中老少一概不必担心,海王殿下会给养着小的,给老人养老送终,牺牲的将士们也年年月月有供奉,不必担心身后事。”
“大家伙都怕死,可在海王殿下手里当兵,死了也无后顾之忧。”
“被朝廷征了兵去,就给那么点安家银子,上下一克扣,有个二两,三两的便是小吏慈悲心善,这点钱能养活家里几日。”
“男人走了,家里老少都扔下,又没有个壮劳力,日子怎么过?若真死在外头,那简直是要了一家老少的命。转眼便是家破人亡。”
听着这诸多的抱怨哀叹,穆一秋,赵易寒和其他在场的宾客,心中都不觉想,大周朝真该在民心上上点心,如今这形势,果然是大厦将倾,朝有妖孽。
酒宴之上,觥筹交错。
在场之人,人人精神抖擞,士气如虹。
穆一秋心里有些难过,为官做宰的那些人,便是不为朝廷着想,好歹也要想想自己,大周沉船,对他们难道有什么好处不成?
可他却无能为力,不知该如何改变这危局,陛下难道真想亡国?想必他老人家也绝不愿意祖宗基业毁于一旦,可底下这些事,他能知道多少?
谈笑间,又有舞女献艺,夜姑亲自跳了一曲胡旋舞,金二击鼓。
灯光之下,不说容貌,只是英姿飒爽的人便令众多宾客目眩神迷。
客人们家境都不坏,看过的歌舞不知凡几,但总觉得今日看的这一场歌舞,与别处的大不相同。
有些年长的客人心中到明白,叹道:“因为跳舞的人不同。前面跳舞的这位,虽也是为了取悦人,但她想取悦海王殿下的心,与你们以前欣赏歌舞时,对方想取悦你们的心,必然大有不同。”
再者,眼前这个是什么人?
别看何夜姑生了一张妩媚风流的迷人面孔,言行举止从来彬彬有礼,十分和气,她带的宣传司,更是每个人都有礼貌的很,从来与人为善。
但那是对朋友。
看看何夜姑整治敌人时候的模样,私底下关押在矿区不见人间的土匪们,但凡有个逃出生天的,无不背后称其罗刹鬼。
南安城的人说起那位鼎鼎有名的金二爷,一心倾慕罗刹鬼的事,脸上的表情都不知该怎么摆放,只能说一句金二爷胆大包天牙口好,道一声佩服万分。
反正,就是让他们拿家里长了一张马脸的婆娘来换何夜姑这样的美人,他们心里再痒痒,也是绝对不敢。
不过,夜姑献歌舞,气氛顿时更热烈三分。
陆陆续续有人奉上各种礼物,那些金银俗物,一早就送了去,此时能在生日宴上献出的,大部分都是些有意义的东西。
就如南安远洋渔民出海捕到的大鱼鱼骨。
还有各地奉上的嘉禾,白皮的鹿,老虎,豹子一类。
方若华看了看,也挺喜欢,活物通通弄到船岛上去,打算单独划出个山头来养。
尤其是春雨她们这些贴心人,不知从哪知道方若华爱竹熊,特意弄了一对儿小的,拿竹篮装了,奉上去准备摆在方若华膝头。
幸亏雪团越发霸道,还没走近就嗷嗷叫,有这大王在,春雨只好转身把小竹熊先送走,否则……方若华简直不敢想象开着的直播间直接照到两只小熊猫……
呵呵。
等回到家,方若华觉得自己恐怕就要接受公安部门的质询了。
不知道到时候说那是特效化妆,不是熊猫,是两只猫,管用还是不管用!
正热闹,祁县使者徐徐而出,祁县是率先投诚的城池之一,距离南安最近,受到船岛的影响也最深,从祁县来的使者,方若华等人还是比较重视。
“海王殿下,这是我祁县的两个异人,精通幻术,此次小人前来,特意带他们来为殿下贺寿。”
使者指了指身边一对双胞胎笑道。
众人登时都抬头,十分好奇。
因为独秀山庄灯光秀的缘故,人人都以为海王非常喜欢幻术。
船岛上也经常有人专门邀请精通幻术的大家到独秀山庄献艺,通常会特意发帖子给方若华。
古代娱乐方式比较少,主要是水友们对古代各类幻术杂技也颇为好奇,方若华通常都肯赏脸。
如此这般,她对幻术的爱好也就传扬开来。
祁县一对双胞胎幻术师向前一步,抬头一笑,在座的客人都不禁一赞。
他们两个还是少年,广袖长袍,头戴高冠,肌肤雪白,长得很好,就如天上的小仙童,通体仙气。
方若华还好,她见过的美人多,到不觉得如何。
这两个少年最多就是生得端正些,论气质美貌,别说与狐苏比,就是和远没有长到风华绝代程度的白妩比,也差出许多。
但其他人就没她那么理智,只觉得这两个少年,比好些世家大族里的公子还要漂亮有气质,大部分人注意力都不自觉集中过去。
少年面带微笑,两个人肩并着肩,很轻盈地走到高台之前的空地上,动作出奇地一致,也很优雅,微微躬身行礼,同时一抬头,唇齿不动,腹中忽然发出一阵轰鸣声。
随着二人抬手,指尖瞬间出现祥云密布,七彩光芒笼罩的琼楼玉宇。
仙乐声想起,有仙娥翩然起舞。
在场的客人们一时都看直了眼,连夜姑他们也不自觉专注起来。
两个人指尖的亭台楼阁变幻不停,雾气时而是一团白,时而却化作龙形,时而又变作飞虎,或大或小,变化莫测。
双胞胎的动作非常默契,双手举起一时贴合,一时分开,笑容洋溢,两个人忽然并在一处,齐齐举手,双手之间大放光明,似乎出现一尊宝塔,又有一身形彪悍,眼似铜铃,一身金光闪闪铠甲的神将出现。
“妖孽,你在人间作乱,祸乱朝纲,且下十八层地狱赎罪去吧。”
众人都一怔。
就见那神将双目射出冷光,两柄短枪竟忽然从双胞胎口中吐出。
一枪直刺方若华面门。
另一枪直刺对方胸口。
左右大哗,夜姑失色,连舞衣刚脱了一半都不顾,抬腿就朝着高台冲去。
方若华一抬手,也不知她怎么一动作,两把短枪就都落在她手里,一手一根,在指尖转了一圈:“好轻,这材质到像咱们厂子里产的,不过是废料。”
说话间,侍卫一拥而上,反手将这对双胞胎按在地上,卸去他们的关节,连下颌都卸掉。
双胞胎死死盯着方若华,目光愤恨。
客人们吓得尽皆失色,此时见上面的主人家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但是祁县的使者已经呆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海王殿下,我,我,不是我,我们怎么可能会想伤害殿下,这两个人真是县里有名戏班子里的小戏子,我是看他们戏法耍的好才,才想……”
他说得语无伦次,方若华却半点不恼,反而从台上下来,大大方方地走到使者面前,路过那一对双胞胎,连看也不多看一眼,更没有半点闪避。
“当然不会是祁县,我想但凡长脑子的,也不会信你们想杀我。”
方若华叹息,“刺杀也算是一战术,千军万马中斩杀对方元帅的事,我也想做,不过,一旦做出来,那便大约是要不死不休,没什么转圜余地了。”
祁县的使者一愣。
方若华起身回到座位上,轻声道:“我与大周朝再难共存,既他们不仁,我也就在此宣告,我将应战,大好天下,我方若华也要争一争了。”
在场的客人们全都愣住。
赵易寒瞠目结舌。
穆一秋先是呆了呆,随即气得脸色通红,怒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海王,陛下还令我携圣旨而来,只要殿下愿意归顺,前面一切事宜,皆不予追究,圣上还赐封你为平南郡主,南安城可为你封地,保你光宗耀祖,让你方家世享富贵。”
“圣上仁慈,如何会做出刺杀这等小人行径。”
在场的客人们没有说话,夜姑他们轰然而笑。
金二麻子咳嗽了声,笑道:“喂,这位大周朝廷派来的钦差,要不要我给你数一数,这些年你们那位陛下派人暗杀的大臣有多少个?”
“除了暗杀的,还有编造些莫须有的罪名随便处死的那些人,我现在一个一个地给你念名字,能念到天亮去,他老人家不搞刺杀?别开玩笑了。”
穆一秋气得脸色苍白。
夜姑指了指很低调地坐在方若华右下方不远处的白绍。
“看见这位了没?曾经的大周将军,为大周保卫北疆几十年,光是救驾之功就有两次,你们大周刺杀他刺杀了十七次,其中六次是他被押解入京的路上发生的,要不是他身边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人,早就死了。”
穆一秋还待说话。
夜姑直接摇摇头:“无论下令的是不是你们陛下,他都不可能不知情,这么多次了,他若是一点不知,他那把龙椅,还坐得稳吗?”
穆一秋哑口无言,一时也羞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夜姑他们也不再理会这几个朝廷的使臣。
方若华笑了笑,一拍手:“继续,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就败了兴致。”
歌舞果然又起。
但是宾客们之间却是暗潮汹涌,哪里还有人能有心思去享受宴席?
夜姑等人也都个个绷紧了精神,底下无数探子延伸出去,安保方面这是出现重大失误,必须追责。
且消息第一时间传往各地。
战争即将来临了。
就在方若华十八岁生辰当日,海龙军当然已经做好完全的准备,光是敌我兵力部署的各种资料,就堆了大半个会议室。
预演也提前做过无数次,考虑过各种概率或高或低的情况。
不过,恐怕现在开始,船岛才将真正从被动防御,转变为主动进攻的状态。
方若华却并未为难穆一秋和赵易寒,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条规则,她还是愿意遵守一下。
穆一秋深吸了口气,辗转犹豫,想再说些什么,可到了这种地步,又还有什么能说?他终于只是拂袖而去。
一出门就直接出城往回传消息。
可他传消息再快,却还是远远快不过在此时堪称拥有千里眼,顺风耳的海龙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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