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殿下只顾着置大皇子于死地,却都忘了过犹不及的道理。
陛下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朝局平衡,诸皇子彼此牵制,就算大皇子真的做过什么,陛下原是有心处置,经此一遭,恐怕也会扭转心意,绝不会真正的将他如何,因为陛下决不会允许大皇子倒下之后,朝中出现势力失衡的局面。
更别说皇后,陈品云等人……
他们虽然不安分,但是陛下决计不会一次性处置这么多的人,让得朝局动荡,内外不安。
陈安瞬间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小心的将奏折垒好放置在桌上,就听到耳边传来永贞帝冷沉的声音。
“他们人呢,可出宫了?”。
永贞帝虽然没有明言是谁,可陈安却知道永贞帝话中的“他们”是谁。
他连忙开口道:“还没有,襄王殿下在丽嫔宫中,四殿下在淑妃宫中,听说是两位娘娘留了用饭。”
“用饭?”
永贞帝冷笑道:“朕看他们是在等着看朕如何处置宏儿,为他们腾路吧?!”
陈安不敢接话,御书房内一时安静的吓人。
片刻后永贞帝才开口道:“传旨下去,大皇子御下不严,行为无状,罚俸一年,禁足两个月,皇后陈氏克娴内则,淑德含章,赐东海明珠三斛,白玉如意一柄,另吩咐礼部,皇后千秋节在即,好生准备,不许怠慢。”
陈安连忙点头应下来,转身便准备吩咐下去,命人去传旨。
谁知道永贞帝却又突然开口道:“皇后身体一向不好,宫中诸事操劳,千秋节之事,便交由越妃全权操办,另外传七皇子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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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贞帝的旨意很快就传了下来。
临华宫中,萧闵远穿着亲王朝服坐于桌前,桌上摆着膳房刚做好送来的饭菜,丽嫔坐于他对面,正笑盈盈的拿着筷子挑了一些百花鸭舌进萧闵远碗中。
“远儿尝尝这鸭舌,御膳房用了大火偎炖,入口酥软,又用新鲜的花叶去腥,味道极好。我记得你小时候最是爱吃这道菜,每每小小一个人儿便能吃上一大盘,吃的小脸上到处都是酱汁。”
丽嫔容颜姝丽,虽已年过三十,可因保养的极好,脸上看不出半点岁月的痕迹,她皮肤白皙,一双柔荑更是纤纤如玉,笑起来时仿佛真像是慈爱的母亲一般,话语中满是亲昵。
萧闵远看着碗中的鸭舌,眼底划过抹嘲讽笑容。
他小时候的确是爱吃鸭舌,可那却不是因为他喜欢那味道,而只是因为鸭舌这种东西只有在丽嫔开口时才能吃到,那时候的丽嫔还只是个贵人,也还不是一宫之主,因不得永贞帝看重,每每在外受了气,便撒在什么都不懂的他身上。
他永远都记得,丽嫔是如何任由下人搓磨他,拿他当个玩意儿取乐,更记得那天夜里,丽嫔如何拿他邀宠,父皇却在半道上被李淑妃截了去,只因为四弟惊了夜神啼哭不止。
丽嫔脸上的笑容瞬间被恶毒取代,她拿着盛满鸭舌的盘子砸在他身上,掐着他大骂他不争气,不像大哥二哥四弟那般,能讨得父皇欢喜,不能为她夺来恩宠,不能让她也如她们那样,为妃为贵妃。
丽嫔丝毫不知道萧闵远在想什么,对她来说,那些过往从来就没在她心中留下过痕迹。
她如今已然为嫔,她的儿子更是诸皇子中第一个封王的人,哪怕她的地位不如李淑妃,不如皇后,可她如今也有了野心,只要她的儿子当了太子,只要他能成了储君,将来她便是最尊贵的太后,谁人可堪比拟?
“远儿怎么不吃,可是这鸭舌不合胃口?”
萧闵远放下筷子,并没有去碰碗中的东西,只是淡声道:“儿臣不饿,母妃今日找儿臣过来,是有何事?”
“能有何事,不过是许久没见你所以想你罢了。”
萧闵远闻言眼底嘲讽更深,他这个母亲,若无事所求从来都想不起他这个儿子。
果然他没有开口说话,丽嫔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片刻后开口道:“你这么大的人了,又早已经在宫外立府,我不能时时照看于你,你身边又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怎么能行?”
“前几日你外祖母捎了信入宫,说是你舅舅家的女儿芷珊年龄正好,性子又温柔贤惠,十分懂事,你们两年龄正好,又是表兄妹,若是能亲上加亲必是好事一桩,不若你寻个机会与你父皇求了旨意,你父皇如今这般看重你,必会准允。”
萧闵远闻言轻笑出声,丽嫔是真蠢还是假蠢?
早年父皇给诸皇子赐婚时,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都赐了婚,就连五弟、六弟外族不显,可她们的母妃想尽办法的为他们寻一门好亲事,唯独是他,他人微言轻,再加上不讨父皇喜欢,父皇不提,丽嫔也不提,生生的让他耽搁至今。
如今他封了王,眼看着有机会起来了,丽嫔便惦记起了他了正妃之位,可她不想着为他筹谋一门好的亲事,能寻得一门助力助他一臂之力,反而居然想着让他娶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亲上加亲?
就算再亲近又能如何,他那个舅舅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母亲的外族更只是个毫无用处的累赘,这女人凭什么以为,他会答应如此滑稽之事?!
萧闵远看着桌上那些饭菜,只觉得恶心,他直接靠在椅背上对着丽嫔冷声道:“儿臣的亲事母妃不必操心,儿臣自有打算,近日朝中政事繁忙,父皇身子不爽,母妃还是不要用此事去打扰父皇的好。”
“远儿…”
“母妃!”
萧闵远冷眼看着丽嫔,毫不客气打断了她的话,一字一句道:“儿臣能有今日不容易,皇权倾轧,容不得半丝错漏,母妃若还想要将来万人之上的殷贵,最好安分的呆在宫中,什么都不要做。”
丽嫔脸色瞬间难看,她想要如同以往那样开口训斥,想要骂他顶撞于她,可是面对着萧闵远那张冷漠至极的脸,和看似不屑嘲讽满是阴鸷之色的眼睛,却是半晌张不开嘴来。
她恍然间突然发觉,眼前坐着的,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她打骂的孩子。
他已经封了王爷,甚至于就如同他所说,她将来的荣华富贵,还要靠着他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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