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高览带着跋涉百里的步卒归来,各个筋疲力尽。笔趣阁Ww W.ΩbiqUwU.Cc
急行军这一项,有三百余人没能跟上。其实也不怪他们,燕北说是背负全身上下七十斤的武备行军五十里,可实际上是十个时辰行军百里。
这谁受得了?
连夜奔袭,将这些冀州汉子累得够呛,个个食过了温汤倒头便睡,大营里睡的歪七扭八呼噜震天却也没人去怨他们。甚至就连张颌营中的别部军卒们还轻手轻脚地把他们身上的负重解去。
负兵甲日行百里,这样的能力让这些留守的军卒心服口服。
到了晌午,那些掉队的军卒灰头土脸地走了回来,燕北在营中给他们划了营中另外一块区域休息。也许他们的作战能力并不差于那些按时走完全程的军卒,但这才刚刚开始,既然有了定下的规矩便必须执行,燕北没有放宽标准,他们在襄平休息两日便要踏上回程各县驻防的路。
燕北对张颌吩咐了后面三日的选兵安排,休整一日后评判射术,然后策马奔袭三百里,就可以将剩下人开始战阵操练。吩咐完这些,他便回到襄平在家里将辽东各地三日来汇集的各种消息整理了一遍。
他的生活变简单了,经历半个月的兵荒马乱,辽东的一切都走上正轨。其实这半个月也和他没有太大关系,关键在于沮授与田豫先后将郡府、县府的佐吏整备完毕,虽然执行力上还差着许多,但沮授手里有了足够的可用之人后,所有事宜都可以安排下去。
沮公与的辽东太守可不好做,即便在有牵招、甄尧的帮助下,辽东的一切仍旧把他忙得脚不沾地。
辽东去年才经历了二张之乱的波及,郡府原有的事务整整一年几乎都停滞下来,沮授上任之初便开始大力整饬,无论是城外的商市、招贤馆也好,还是襄平城里头的郡学,都是他所需要考虑的事情。
甚至在马安的贩马队开始辽东辽西贩运马匹之后,那些金钱一输送回来便被花掉、粮食一送回来便被转运各县,各项建设尽是支出,就连襄平库府屯放的那些器物都被倒手卖了不少。
紧接着,又一个令燕北感到忧愁的喜讯从郡府沮授那边传到他的耳朵里。
襄平东南的安平乡弓长岭有以前郡府的官营铁矿,山道与不少采矿工具都是现成的,只要有人手就可以开挖,如果人手充足最少能日挖五千斤矿石……可关键问题是,没有人手!
尽管襄平城外关于铁邬招募工匠告示一直张贴着,但每日应募的人越来越少,到六月中旬也不过募到百人工匠,学徒有伤兵充任倒是达到了八百之巨。但仅仅维持铁邬正常打造农具便需要用上全部的工匠与四百余名学徒,再加上烧制铁锭的人手,所能均出来挖矿的不过百十人而已。
这点儿人能做什么,提着锄头对着矿山硬凿,就算以火烧再用水冷却之后削去石块,每日撑死也只能弄三千斤石头,在这里头能有十之一二的矿石就顶了天,更别说铁矿的出铁量最多只有六成。
两匹驮马架个板车,一天跑两个来回便把矿石都运回铁邬,敲敲打打最后能出二百斤铁锭就烧了高香。
铁邬一天打的锄头镰刀和铁犁所耗铁锭都不止两百斤。
尽管忧愁,这个现也足矣令燕北感到惊喜。现在没人并不代表以后也无人可用。遍观襄平如今的商队、学馆、招贤馆、屯田、选兵、锻铁……重重举措,皆为长远之计。只要熬过开头最难的两年,明年粮食大收有了能够招募人手的本钱,这些需要人工的事务只要现在搭好了架子,到时立即就可迅猛展。
既然现在有了现成的矿山,燕北绝不会任由他荒废着,收到消息的第三日便从张颌的别部营中调了两曲到矿山脚下扎营驻防,方圆五十里荒郊野岭扎下数十个暗哨,将这座名为弓长岭的山地划为禁区,闲杂人等一概不准通过。
他甚至都盘算好了,等到来年钱粮充足,第一件事便是在山下营寨中兴建上几座熔矿炉,调一部分匠人到这里烧制铁锭,减轻路上输送的压力。
现在在弓长岭到铁邬这四十里路还感觉不出什么,但今后矿山的开采量上去,运送压力便会成倍上升。也只有运送压力大了才能体现出在出矿后立即烧制铁锭除去一半废物的意义何在。
除此之外,至少襄平的石料压力不大了。有了矿山的石工不断削凿矿石,每日都有上千斤的石料被马车输送出来,这些石料暂时还不知有何意义,燕北便命驻防矿山的两曲人马用这些石头一东一西沿着室伪水搭出两座石塞,扼住矿山谷中的出入口……以后石料产的多了甚至可以将这两座依山而建的石塞连到一起形成一座矿关。
只是战略意义不大罢了。
权当废石料无处安放,找个由头堆在山道两旁也有个去处。
可震慑郡中心怀不轨之徒!
……
转眼,六月下旬。
尽管夜里依旧凉爽,白日里却燥热不已,令人不禁想要头顶降下一阵夏日暴雨,将这热度尽数散去。
自六月起,燕北的日子便像重新回到前年在范阳邬堡时的模样,手头上一切事务都托付给身边亲信去做,自己终日里在襄平宅院中读书习武,偶尔与甄姜出城遛马,日子过得清闲又自在。
仿佛他不是未上任的大汉护乌桓校尉,不是辽东万余兵马的领,而这纷乱的局势也与他无关一般。
燕赵武士的选兵结束,经历了燕北多种方式从体能、射术、骑术、武艺、战阵等方面最终择选出两千八百名武士,这些人将在明年初每人得到二十亩开垦好的土地作为燕北给他们的见面礼,并得到每月四百钱的兵俸。
这意味着,辽东郡将出现两千八百名完全脱离生产,以武艺作战为生的职业武士。
而他们,是也是辽东唯一一支只属于燕北的私兵。
燕赵武士分为六曲,直属上司为燕北,中有军司马张颌,在燕北不在时可代行校尉命。五个曲每曲五百人,另外一曲三百武士将在整训后作为燕北的亲卫武士。
这一日,燕北正在前庭操弓射箭,便听到院墙外有勒马之音。方才放下箭矢披上单衣,便见竟是沮授亲自来访,一跨过府门便朝燕北长着手臂道:“主公快来,哎哟,您怎么还没穿戴好衣服,来人呐,侍奉将军整理冠带!”
燕北立着眨了两下眼睛,看着沮授脸上的喜意与急切夹杂不由得心生疑惑,连忙问道:“公与这是怎么了,城南寻到矿山也不见你这么高兴,今日怎么亲自过来了?”
“天大的喜事啊!青州又闹黄巾了!”沮授看样子真是被什么大喜事刺激到,说话前言不搭后语道:“天大的喜事,主公快整理冠带,我等一同前去招贤馆等候!”
燕北皱着眉头问道:“青州闹黄巾怎么说成大喜事,不是……去招贤馆等候谁啊?”
“哎哟,请您原谅授失礼了。青州闹黄巾不是喜事,但近日以来青州渡海至辽东避祸之人多了许多,就在今日,孙轻来骑卒言说辽东来了两位名士!”
沮授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这才对燕北郑重地说道:“邴原与王烈!”
燕北听着也一脸严肃地顿了一下,这才开口喃喃道:“邴原与王烈?”
“是啊!将军,王烈王彦方、邴原邴根矩!属下已传信孙轻将他们接来,应当下午就到了。”沮授敞开手说道:“这样的大贤到来,作为辽东之主的您应当命人扫清招贤馆以展现您的礼贤下士啊!”
“嗯,是这个道理。”燕北点着头便推开左右侍从,自己戴端正了冠带又系好单衣,腰悬玉佩挎汉剑,整备好了仪容牵马与沮授并行出府,这才缓缓对沮授问道:“他们两个是什么人,能让沮君这么重视?”
沮授正要上马,听到这句话转过头来瞪大了眼睛,仿佛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务一般惊讶道:“难道将军连这二人当中任何一人都未曾听说过吗?”
燕北抿着嘴长出了口气,翻身上马扭了扭脖子这才说道:“燕某在沮君面前表露出孤陋寡闻难道是第一次吗?你也不是不知道,攻打邯郸时燕某才区区读过一片急就章,还是甄兄教的。”
沮授想想也是,他只觉得邴原、王烈的名气,恐怕读书人没几个不知不晓的……可此时燕北开口说出来,他才意识到燕北其实并不算一名传统意义上的士人,甚至连豪强都不算,不知道这两人的名字自然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此二人皆是天下具名之士,王烈举孝廉受三府共征而不就,更是三君陈仲弓的弟子;邴原德行然幼时便千里求学,此二人都是经学大儒。将军既然不知晓他们的名字,那便不必多说,只要您做出礼贤下士的模样即可,且由属下与他们周旋,务必要将这两名大才留在郡中,有他们在,治理郡县便可容易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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