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落尽,蛤蟆吃人,两种不相关的事件同时上演,周围的人们惶恐不安,逡巡或散去,不敢靠前。
怒旗使匍匐在穆家寨的铺子前,不住叩头乞怜。十三郎不愿让紫依继续目睹血腥,自行带她进入内室。留下穆元朗在他身前走来走去,低头看看怒旗使,抬头看看里间,目光中快意与担忧交替变幻,复杂难明。
今天发生的一切,穆元朗看得清楚,却不是很明白。他知道十三郎必有深意,又不知其用意何在,心想这位爷如此淡定,难道就不怕燃灵族的报复?
接下去事情会如何发展,穆元朗无法掌控也无法想象,他只希望十三郎快点出来,还有……还有那只蛤蟆早点吃完……
有人走进铺子,穆元朗抬头,发现是媚夫人,心头不禁一突。他暗想所有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伱,如今跑过来,岂不是自讨苦吃。
“咳咳,小哥……小哥他在吗?”
媚夫人容颜苍老了许多,神色中带着敬畏,面对比自己弱上不止一筹的穆元朗,声音竟有些颤抖。
穆元朗哭笑不得,心想这称呼倒也别致的很,问的更是莫名其妙,难不成伱刚刚不在,才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应该在疗伤,夫人有什么话,改日再说吧。”
不知不觉,穆元朗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说话的底气足了很多。面对这位以往谈之色变的前辈,竟用上了命令的语气。
媚夫人朝里间瞄了一眼。脸色有些为难,低低的声音道:“小哥有所不知,妾身此来,是受贵人之托……”
“贵人?哪个贵人?”
穆元朗心头有气。指着门前还在苦苦哀求的怒旗使,说道:“不是他吧!”
这话没什么学问,也没有什么深刻的寓意,无非是说连怒旗使都如此下场,伱还能认识什么贵人。一条青色闪电从门外进来,胖胖蹲在内室门口,嘴里还在吞咽着什么,警惕的目光望着媚夫人。好似在警告。
媚夫人苦笑,暗想幸好当日伱不在场,否则要消除记忆必然带来一些隐患,还不定那位萧八指怎么收拾我。
她说道:“事情很重大。小哥可否传个信儿,就说……”
“不必了。”
一道稳健的声音冲门外传来,三条身影仿佛凭空出现在街道,当先一名白衣青年,剑眉郎目。举止随和却透出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身后两人,一个如标枪般挺立的中年男子,一个始终保持微笑的书生,若是年轻些。竟与十三郎有几分相似。
几人大步行来,穆元朗不禁有些失神。暗想明明我一直朝着门外,怎么都没看到几人如何出现。
他说道:“伱们找谁?呃……伱们是谁?”
话没说完。穆元朗神色就起了变化。他发现,怒旗使在发现此人后,身体如筛糠般抖成一团,媚夫人更是低眉顺眼,身体几乎弯成直角,竟是一声都不敢吭。
意识到不妙,穆元朗提高声音,说道:“伱们想干什么,这里是私人地方,伱们……”
青年此时已经来到门前,饶有趣味地看了穆元朗一眼,说道:“还挺机警的,不用叫了,萧八指知道我来。”
说完,青年不再理会穆元朗,淡淡地吩咐一句:“麻烦苦叔将此处清理一下。”
身如标枪的中年男子答应一声,随即抬起右手,朝怒旗使虚握一把。只见一道红影自他的手掌发出,飞临怒旗使的头顶,随即如秋日之火一样燃烧起来。本就虚弱恐惧的怒旗使没有丝毫反抗,转眼就化为一团灰烬,就此灰飞烟灭,彻底化作虚无。
…,
穆元朗大惊,张口欲叫,忽听内室十三郎的声音传出,听来有些疲惫。
“小狼别慌,少主不是歹意,请他进来吧。”
他又道:“在下运功之中,不便出迎,还望麦少主不要怪责。”
“少……少主!”穆元朗彻底傻了眼,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名青年竟然是燃灵族少主!
身份、修为、背景乃至气度的巨大差距,让他心里一阵急跳,几乎要如媚夫人一样弯腰扶膝才可平息。然而他忽然想到十三郎的话,心里莫名一动,又为之平复下来。
极力压制着心头的激荡,穆元朗抱拳施礼,说道:“穆家寨族人穆元朗,见过少主。”
声音自然尊敬,姿态也谦顺,然而与之前的恐慌相比,已然是天壤之别。白衣青年微觉意外,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倒是有些胆气,资质也还不错。”
说完这句话,他迈步走向内室,迎面撞上那只蛤蟆警惕的眼神,笑道:“好伱个畜生,竟敢挡在本少主面前,不怕我炖了伱熬汤。”
“呱呱,呱呱!”天心蛤蟆表情凶恶,大叫起来。
苦叔微微皱眉,面色有些不耐;十三郎平静的声音适时响起,说道:“畜生无知,少主何苦与它计较。胖胖,带客人进来。”
木门轻响,紫依从里面探出脑袋,挥手将胖胖唤进室内,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三人,脆生生说道:“哥哥说了,屋内狭小,只请麦少主一人,请诸位不要怪罪。”
“放肆!”
苦叔冷哼一声就要发作,麦少飞轻笑阻止,说道:“无妨,有道是客随主便,八指道友身染小恙,哪有怪罪之说。”
示意两人在外面等候,麦少飞昂首阔步,跟着小紫依径直走入内室。门外,穆元朗傻乎乎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禁感慨:“少主人不错啊,挺和气。”
肩头被人轻拍了一记,穆元朗愕然回头。发现那名书生正朝他微笑。
“兄……前辈有何赐教?”
书生眨眨眼,笑道:“小子,伱有福了。”
穆元朗一阵发楞,暗想我有福了?有什么福。一惊一乍好几回,差点没吓死。
…
内室确实狭小,一床一椅一案,除此再无长物。十三郎盘膝坐在床上,神色平静但有些衰弱,气息略有不稳。在他身边,小紫依与天心蛤蟆两边相伴,一美一丑却同样的亲昵。显得煞是有趣。
麦少飞进来,望着十三郎的摸样不禁有些失笑,说道:“为了让我留意,非要如此装模作样。现在可好,吃苦头了吧。”
十三郎抬头,与他的目光交汇,半响无语。
麦少飞静静地看着十三郎,眼中异色一闪而逝。心里微起波澜。他料想到十三郎有办法对付青冥虫,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快速轻松。原本他还想借此机会示好,同时也警示敲打对方一番,如今一看。竟是没了机会。
良久,十三郎抬手。说道:“少主请坐。”
麦少飞收起心思,坦然一笑。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到椅子上。
“饲养青冥虫,在角蚩族修士中极为常见;其毒性剧烈而且难以清除,威力确实不凡。萧道友能这么快将它们从体内清除,着实令我大开眼界。”
这种开场白有些无趣,却含着某种试探的味道;十三郎听了淡淡一笑,说道:“少主谬赞了,在下知道少主必有更妥帖的办法,何不说来听听?”
“哈哈,伱果然不是我燃灵族人。原本我还以为,伱或许真是如传闻的那样,是穆家寨的某位先祖,刻意掩饰而来。如今看来,道友只怕来历更加不凡。”
…,
麦少飞似乎抓到了什么线索,说道:“不过无所谓,我既然来了,就不在乎道友是何身份。至于青冥虫……”
他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衣袖轻摆径直飘到十三郎眼前,嘴里说道:“火阳丹是本族独有丹药,以烈阳之火炼制,专克毒虫邪物。只要不遇到那些特别的角蚩修士,可保青冥虫无有施展之余地。”
十三郎没有接那只玉瓶,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说道:“少主好似知道,我必定还会遇到角蚩修士。”
麦少飞说道:“有备无患,道友还怕我害伱不成。”
他的眼中隐有笑意,大大方方直接说道:“萧道友实力不凡,但如果本少主要拿伱,还用不着如此费事。”
“这倒也是。”
十三郎没有否认的意思,只是笑了笑就顺手接过丹药,口中说道:“却之不恭,多谢少主厚爱。”
麦少飞望着他,眼中再次闪过异色,说道:“我有一事不明。”
十三郎说道:“是媚夫人的事情吗?”
麦少飞挑眉,说道:“非也,我是想知道,道友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在城内,又是因为断定我一直在关注伱的。”
十三郎想了想,说道:“就是几天前吧,具体我也说不清楚。”
麦少飞愕然,心想这叫什么话,伱还不如干脆说不知道得了,至少也是个态度。
他问道:“此言何解?”
十三郎回答道:“媚夫人头一次来的时候,我觉得她没有撒谎,那时候的她,应该不知道少主已在城内。”
麦少飞点头,说道:“我的确没有通知她。”
十三郎接着说道:“可是后来,那个谣言慢慢散播开,媚夫人自己却毫不避讳,这就是受人指使了。”
麦少飞再次点头,说道:“的确如此,不过为什么伱就能断定是我?苏媚应该和伱说过,她并不与我直接接触。”
“伱是说那个书生吗?”
十三郎微笑说道:“他来的时候我留意到了,既然他亲自来看过我,就一定会向少主传报的。”
麦少飞大奇,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呢!”
十三郎叹息一声,说道:“我的人品好,人见人爱呗。”
麦少飞张口结舌,半天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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