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的话一出口,白苏荷立刻 就沉默了下来。
这样无意中说出来的刻薄话,虽然不好听,却是直指白苏荷的痛处,一戳一个准。白苏荷低下头,摸着身上柔软舒适的布料,眸中闪过一丝坚决:“我会把这衣服的钱还给许峻的。”
“小白,他们家拿了你那么多钱要不回来,你有这个必要吗?”葛羽一点都不赞同白苏荷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
林乐眼看着白苏荷变得闷闷不乐,知道 自己说的话又让她心里不舒服了,但是话已出口,就覆水难收了。
“还钱?你还是算了,把你卖了或许能凑齐这件裙子的钱,你省省,以后长点记性,免得以后哭得更惨!”
白苏荷已经被林乐的毒舌打击得头也不想抬了。林乐说的都对,她知道 ,但是这件衣服她已经穿在身上了,难道她能把自己穿过的衣服再还回去吗?
“说话啊,怎么不吭声了?”林乐明明是想说这件事就这样算了的,但是不知道 为什么他一开口说话,自己都觉得别扭,他就是没法儿压制住自己心里的极度不满意 !
葛羽实在是看不下去白苏荷再被这个家伙欺负了,站了起来挡在白苏荷面前,梗着脖子指责林乐:“林乐你够了啊,说再多都是废话,小白被撞的时候,许峻刚好在,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体谅一下小白的心情行不行?你能耐,那会儿你在哪儿呢?”
“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叫我?”
“叫你?等你赶到小白就要血尽而死了!”
“好了。你们别吵了!”白苏荷终于忍受不了了,这两个人的脾气有的一拼,老是这样没营养地抬杠有意思吗?
“你们谁都别说了,这件裙子我以后不再穿了行了?”白苏荷赌气地瞪着林乐,气怒之下夹杂着悲哀:“林乐,你没有爱过别人,杜美美为你去死你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你不明白爱情是怎么回事,可是,你总得明白。感情不是水龙头。说开就开,说关就关,我知道 你是为我好,但你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好吗?许峻怎么样。我心里有数。你不用这样!”
林乐被白苏荷这样带着哀伤的眼神一看。心下一阵烦躁,他恨恨地捶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把头扭向了一边。
他没有爱过人。所以他不懂,白苏荷是这个意思?
他没有爱过人吗,没有吗?!
白苏荷说完林乐,又呆呆地看着茶几发愣了,但是她的视线里,出现的那只白色陶瓷杯子,还是让她心里疼痛难忍。
那是今年许峻送她的生日礼物,不值什么钱,却是标准的情侣杯,她天天用它来喝水。
“葛羽,给我找个纸箱。”白苏荷忽然开口说道。
葛羽愣了愣:“纸箱?做什么,多大的?”
“装一些旧东西的,你随便找一个就行。”
葛羽也没再多问,麻利地跑去厨房翻出来一个装饮品的小号纸箱:“这个行吗?”
白苏荷看了一眼,点点头接了过来。
她一手撑着腰部尽量不要弯腰,努力地自己站了起来。
“小白你做什么?”葛羽吓了一跳,赶忙过来扶她。
白苏荷拒绝了葛羽的好意,摇摇头,自己一个人开始在屋子里慢慢地移动着。
林乐双手抱在胸前,靠在门口的鞋柜上,冷冷地看着白苏荷的一举一动。
白苏荷先是把茶几上那只白色的陶瓷杯子放进了箱子里,然后又挪到了墙角的架子上,拿走了一只猫咪储蓄罐扔了进去。
卧室的柜子里,几件衣服也被拿了下来。梳妆台上的一个小盒子也被拿走。书桌上的几本书,小台灯,最后来到了林乐的面前。
“让让。”白苏荷低着头,看也不看林乐。
林乐机械地让开了。
白苏荷咬着牙弯下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毛绒绒的棉拖鞋。
纸箱里塞得满满的,她有些吃力地把箱子抱得紧紧的,忍着伤口的疼痛挪回了沙发上,拿起了沙发上的一个小熊抱枕。
她把小熊抱枕放在箱子的上面,轻轻地抚摸着。
早该收拾起这些了,但是她一直没忍心。那天回来之后,她觉得自己跟做了一场梦似的,梦里的那个许峻,不是真的,许峻还是自己曾经满心信赖,一心爱慕着的英俊少年。
她就像自欺欺人一样过着寻常的日子,除了没有许峻,好像什么都不会改变。
但是怎么会真的没有改变呢?衣柜里的衣服带着许峻的温度,那是他为她买的,书桌上的小夜灯照亮黑夜的时候,恍惚就会出现许峻的笑脸。喝水的时候能想起他,靠在沙发上的时候也能想起他。每一次都是那么痛彻心扉。
其实只要她愿意装傻,就什么都不会改变,她还是可以拥有许峻。
可是她不愿意。她不愿意自己的父母那样不明不白葬身荒野,不愿意自己浑浑噩噩,一辈子漂浮不定如同没有根的浮萍。
所以这些早就该收起来,把那些曾经美好的过往一起收起来,束之高阁,未来还会不会拿下来,没有人知道 。
白苏荷的哀伤太过于明显,葛羽沉默了下来,不愿意打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怔怔地坐着,然后又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来,打湿了抱枕上的小熊。
这样的白苏荷映入眼帘,林乐的心都仿佛被人揪成了一团,痛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乐在自己的心口抓了一把,想要说点什么打破这让他讨厌的氛围,白苏荷却忽然说话了。
“林乐,你说帮我找心理医生。找得怎么样了?”
那只揪着林乐心脏的大手仿佛倏然松开了,林乐松了松自己的领带,定了定神,大步走到白苏荷面前,拿开了她眼前的箱子和抱枕放到一边,用眼神示意葛羽拿走,才坐下来镇定自若地抱怨着:“这段时间那个人不在a市,好不容易现在回来了,说好了时间,你却又成了这样。那就再推迟几天。”
白苏荷默默地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她这段时间没有去跟许家人有任何的接触,就是因为这个。她想要先想想办法,看自己的记忆能不能恢复。如果能恢复,许家人说的是真是假。她大概也会有个印象才对。如果不能恢复。那就要先想办法多找到当年的一些人。才能去跟许家说当年的事。
“等看完了心理医生,我还要带你再去一个地方。”林乐想了想,又找了个话题。
白苏荷的注意力果然又被吸引过来了:“什么地方?”
林乐得意 而神mi 地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 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打没准备 的仗!”
白苏荷再次点头,又不说话了。
林乐的脸色在白苏荷的沉默里一点点暗了下去,最终也只能在心里一声轻叹。
卫燕那天在许峻和白苏荷面前除了那样的一个大丑之后,又恢复了足不出户的生活。她不仅仅没能向许峻告状成功,还暴露了自己被拍视频的丑事,回来之后,她心里又恨又怕又气,只能不停地诅咒白苏荷。
她已经和那个林乐勾搭在了一起,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许峻?她配么?
卫燕这些天一直在想这些年自己走过的路,做过的事。满脑子都是许峻和白苏荷,对许峻是爱,对白苏荷就是恨!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她可以利用白苏荷那个傻子接近许峻,要是一切顺利,这么多年下来,怎么也能跟许峻培养出感情了。
可是高二那年,白苏荷好像一夕之间就变了。
从前那么胆小懦弱的人,竟然敢跟她翻脸,对她再也不是言听计从了,还偷偷跟许峻开始了早恋,就好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尤其是那一年白苏荷给哥哥的一巴掌,让人尤其记忆深刻。那样的白苏荷,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了,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与从前事事看别人脸色,卑微敏感的那个胆小鬼简直是天壤之别!
而自己这些年,明里暗里所做的一切,更好像是完全对白苏荷造不成任何伤害,她仍然毫发无损地跟许峻秀着恩爱,许峻却离自己越来越远!
卫燕想得头都要痛了,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忽然间有这样大的转变。但是她看着自己狭小的卧室里斑驳的墙壁,还是咬紧了牙,她绝对不能放气 许峻这样一个三好男人!
闷热的空气更加让卫燕觉得头痛欲裂,随着天色暗了下来,屋子里蚊子的嗡嗡声也开始越来越大。
这该死的蚊子!卫燕从床上爬起来去拿蚊香,却发现 自己的手机在一闪一闪亮着光。
作为一个目的性极强的人,除了一些不了解卫燕的爱慕者,卫燕在家的这段日子,并没有谁想得起她来。谁会在这个时候找她呢?
卫燕拿起手机,按了一下按键,屏幕上的短信就完整地显示了出来。
“救我,我在王营村,报警!”
卫燕顿时觉得身上一冷,她看着这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求救信息,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谁?谁在向她求救?
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岭间,隐藏着一个小小的村庄。
村头,一个浑身脏兮兮衣着破烂的女人正慌里慌张把一个手机递给一个追着她的年轻人。
“给你,谢谢……啊!我走了,他们来了,来了,我走了……”
女人不等年轻人拿稳手机,向后看了一眼,就忽然尖叫了一声,语无伦次地踉跄着向着村子外面跑去了。
年轻人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自己新买的的手机,避免了它掉到地上的命运,但是他翻了翻自己的手机,没有通话记录,也没有信息的痕迹,这个女人忽然一把抢过自己的手机,就是为了拿过去看一看?
年轻人眼中的惊怒变成了疑惑,他一边再次翻看着手机,一边向村子里走去。
迎面而来的是几个面色焦急的汉子。
“小多,有没有看见一个疯婆子跑过去?”一个大汉看了年轻人一眼,忽然开口问道。
“啊?”年轻人抬起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几个人,认出来都是一个村的,开口说话的是村子里有名的光棍汉老歪。
这个老歪的脖子是歪的,所以村里人都叫他老歪,四十多了连个媳妇也娶不上,他怎么忽然间打听什么疯婆子?
但是叫小多的年轻人也没多想,指了指刚才那个女人跑过去的方向:“刚才有个看起来不大对的女人跑那边去了,你们找她干什么啊?”
老歪呸了一声,眼神里透着冷光:“这个死婆娘,不好好跟老子过日子,整天就知道 跑跑跑,看老子这次把她抓回来不打断她的腿!”
说完也顾不上跟小多说什么,带着那几个人大步跑远了。
小多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感觉。
就老歪这样的,哪个女人会好好跟他过日子啊!脖子长的歪就算了,先天残疾谁也没办法,偏偏他本人还游手好闲整天在村里偷鸡摸狗,是远近有名的懒汉,这回不知道 是哪里拐了个疯女人回来,也怪可怜的,早知道 就不该给他指路!可惜他好久没回村子里了,什么也不知道 。
小多一边叹息,一边继xu 走自己的路。
不过吃了晌午饭,小多去门前的大槐树下乘凉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件事的最新进展。
听说老歪还是把那个女人逮了回来了,在村头就是一顿好打,打得那女人哭嚎着保证,再也不敢跑了。村里的人都说,这是老歪花了好一万多块钱从外边买回来的媳妇,刚买回来的时候跟朵花儿似的可漂亮了,就是有一点,性格死倔,不肯老实跟老歪过日子,三天两头就要闹一次,不是偷着逃跑,就是寻死觅活。所以老歪对她也是两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硬是给折磨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不过女人么,终究要认命的,这不,现在都开始保证老老实实过日子啦!
小多的心里一阵戚戚然,自己的家乡是在是太偏僻落后了,这样犯法的事情,都没人当一回事儿!唉,谁让这里的光棍多呢!
村子里的一处破败的院子里,黑洞洞的窑洞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瑟缩在土炕的角落里,抱着膝盖不敢抬头。脸上和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加上心里几乎到极点的恐惧,让她全身时不时不受控制 地抖一下。
那个恶心的死男人以为她被打怕了,总算是不再拴着她了。
她低垂的眼帘除了透出深深的恨意,还有一丝光亮闪现。
希望那个短信她能看到,一定要照做啊,一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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