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展鸿迅速带领了十余名帮众,快马追击曲风而去。
上官雄劝降了岳阳楼帮众,心下得意,不疾不徐地走进了岳阳楼总舵的大厅,大刺刺地在商啸天的紫檀木椅上一坐,拍了拍扶手,笑道:“呵!你还别说,这椅子坐起来还真舒服!看来这商啸天还挺会享受的嘛!”
“可惜的是,这家伙不明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呀!”马名山在上官雄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笑嘻嘻地道。
“军师,这话你就说错了。其实,商啸天是很勤勉的,绝不是贪图享乐、不思进取之辈,怎么能说是‘死于安乐’呢?”
“那倒是!连尸身都被踏为了烂泥,的确不能说是‘死于安乐’呀!”马名山忽然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情,向上官雄拱手正色道:“恭喜盟主击杀了商啸天,攻下了岳阳楼!行动计划的第一步圆满成功!”
上官雄志得意满地站起身来,逐一环视了一遍跟进大厅内的那二十余名有身份的属下,扬手道:“这均是众兄弟的功劳呀!”
“全仗盟主神功盖世,诛杀了敌酋!我们哪有尺寸之功?”
“攻取岳阳楼,全靠盟主领导有方,军师调度得当!”
“……”
众属下纷纷谦虚。
“都是一家人,就不用客套了!”上官雄待众人激动的情续平复了一些,微笑道:“所有兄弟的功劳,本盟主都心中有数!……但大家切记,要戒骄戒躁,千万不可沾沾自喜,还有很多硬仗等着我们去打呢!……”
正说到这里,忽然一名属下匆匆来报:“禀盟主:魏长青带领着二百余名黄鹤楼帮众,已杀到了二十里外的城陵矶,卫帮主阻挡不住,已然折损了近半的帮众!”
“哈哈,来得好!魏长青呀,可惜你已经来晚了!”上官雄得意地站起身来,吩咐道:“田鲲鹏!速带三百名兄弟前往!记住:务必要将魏长青格杀!余下的帮众若不愿归降,也绝不要手软!”
待田鲲鹏领命出去后,上官雄问那名报信的属下:“三峡阁和浸月亭方面,如今已到了哪里了?”
那名属下道:“不久前得到的消息是:三峡阁帮众已到了百里外的毛家口一带,浸月亭帮众则到了二百里外的赤壁境内。”
上官雄离了座位,走到那副《大明地图》前,沉吟着在地图上比划了一番,慢慢地坐回座位,偏头问道:“军师,你觉得应该怎么对付他们?”
马名山似乎早就有了打算,立刻道:“逃走的那个曲风,应当会去投奔黄鹤楼或是浸月亭。若是他加入到黄鹤楼来援的援军中,凭着了白兄弟、田兄弟及七煞教的实力,击败他们应当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我想,他们若抵挡不住,很可能会撤退回去与王展鹏会合的。这样的话,我们的兵力就没有太大的优势了,若想全歼他们就很难。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妨再加派奚兄弟带领着二百名兄弟前往城陵矶,待击破黄鹤楼来援后,再乘胜追击,一并将浸月亭来援也全歼!”
“军士之言正合我意!”上官雄微笑道:“三峡阁那边呢?”
“我们不妨派滕兄弟、邱兄弟带领着三百名兄弟前往,当能歼灭他们。”马名山将手中的破蒲扇轻点着桌面,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不!三百名太少了!带五百名兄弟去!”上官雄兵多将广,一副肆意挥霍的潇洒样子。
“可是,武当山那边派出了数十名高手,我们若将高手都派出去了,若他们来袭……”马名山有些不放心,谨小慎微地道。
上官雄斜睨了他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孤傲的笑意,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我不是高手么?骆护法不是么?”
马名山尴尬地笑了笑,想分辨一番,却一时语塞。
“军师不必担心!我们尚有千来名兄弟,何惧那数十名敌人?何况,他们此时尚还在二百里开外呢!至于枯木那家伙,呵呵,本盟主倒还从不放在心上呢!”上官雄一副不屑的样子。
“我担心的是,龙虎山的人会不会暗中前来支援?”马名山皱眉道。
“放心吧!”上官雄一副有恃无恐的神情,“龙虎山早就归顺了朝廷,听话得很呢!”
马名山放下心来,神情轻松地靠在椅背上。
待奚、滕、邱三人去后,马名山问:“盟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上官雄目光闪动,沉吟了一会儿,坚定地道:“吩咐下去,待歼灭了黄鹤楼、三峡阁、浸月亭来援后,让他们不要再回岳阳楼了!所有的兄弟即刻北上,到均州集结,待会齐后,便立刻攻取武当!”
“这……有不少受伤的兄弟,不如休整一日吧!”马名山劝道。
“形势紧迫,不能休整了!”上官雄严肃地道:“久恐不利,要尽快拿下武当!下午我们就出发,先击杀枯木一行,再杀往武当!”
“盟主,我们不留下些人手镇守岳阳楼吗?”马名山疑惑地问道。
“不用了!武当的实力,要强于岳阳楼,我们必须全力以赴!”上官雄显得有些兴奋且紧张,正色道。
“可是,我们一走,若这帮已归降的岳阳楼帮众又乘机作乱的话……”马名山提醒道。
“这些小脚色,能掀得起什么风浪来?真正的威胁是武当,我们必须尽快攻陷他们,诛杀乌木!否则,我们根本就在无法在这里站稳脚跟!”上官雄食指飞快地乱点着,口沫横飞。
“乌木那家伙的武功,真有那么厉害么?难不成还强得过盟主您?”骆俊风显得有些难以置信,摇头道。
“至少是在商啸天之上的!”上官雄目光闪动,“说实话,与商啸天一对一,我是有必胜的信心的;但对手若是他,我心中真一点底都没有。”
骆俊风道:“近年来,武当派中除听说乌木武功超卓外,倒未曾听说他们还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凭着盟主的盖世武功,再加上奚大哥、白大哥他们及我们的二千余名兄弟,难道还对付不了只有区区数百人的武当?”
上官雄冷笑道:“骆护法,你也太妄自尊大了!你说本盟主武功盖世,错!武林之中藏龙卧虎,高手如云!以本盟主所知,就至少有五名武林名宿的武功,只会在我之上,绝不在我之下……”
“盟主,是哪五名呀?”骆俊风好奇地问道。
上官雄瞪了他一眼,并不一一列举出来,冷哼道:“乌木当然算是其中之一的!武林之中,少林和武当向称‘泰山北斗’,岂会是幸致?那历代高手辈出的少林就不用说了,那是江湖中任何一个帮派均远远不及的!单说这武当,虽说近年来日趋式微,但其实力也不可小觑!……何况,以乌木在武林中的声望,只须振臂一呼,就会从者云集。”
“难道那武当的实力,比我们还强?”骆俊风不甘心。
“若是余兄弟和贺兄弟他们都在的话……我们应当会强上三分!可没了他们,我们的优势就不明显呀!”上官雄沉吟道。
“盟主,这么说来,即使我们剿灭了武当,自己也会元气大伤呀!”骆俊风忧虑地道。
“是!”上官雄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如何担心,实事求是地道。
骆俊风皱眉道:“这……我们真若元气大伤了,日后如何能称雄武林?”
“哈哈哈!”上官雄大笑,“骆护法,你多虑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还会有一批高手相助的!”
“还有高手?”骆俊风狐疑地看着他,接着展颜笑道:“盟主,属下真是太佩服您了!原来您还秘密地收罗着一批高手呀!”
“那倒不是!”上官雄微笑道:“我说的这批高手,乃是锦衣卫的人。缪大人承诺过了,在我们进攻武当时,会借三十名属下相助的!”
“锦衣卫?就三十名锦衣卫?”骆俊风摇头,“那些平日只会仗着官威横行霸道的锦衣卫,能称得上是高手?”
上官雄盯着他的眼睛冷笑道:“骆护法,你也太小觑朝廷了!如今乃是太平盛世,而当今皇上又英明神武,愿为朝廷效力的武林之人如过江之鲫,锦衣卫之中岂会乏了高手?姑且不说亲军都尉府所辖的那数万名锦衣卫,单是北镇抚司那近两万名缇骑,就不是江湖中任何一个帮派所能抗衡的!”
“盟主,我听说锦衣卫主要负责为皇上监察百官、收集情报和逮捕要犯,怎么会过问起江湖中的事来了?”骆俊风好奇地问。
“呵呵,骆护法,你也是武林中人,当然明白我们这些人的能量。朝廷岂能不有所顾忌?”上官雄肃然道:“只要是可能会对朝廷造成威胁或是麻烦的,都是锦衣卫所关注的对象。你可知道,如今的江湖之中,单是散布在各地监视各武林门派、江湖帮派动向的缇骑,怕就不下五千人之众!”
骆俊风惊叹道:“哇!这么多!……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朝廷势大’的道理!”
一直静听的马名山忽然插口道:“骆护法,说句不敬的话,恐怕这‘朝廷势大’,应当还会远远地超乎你的想象。当今的朝廷,具有数百万雄兵,令旗一指,铁骑便至,任你千仞高山,万丈绝壑,也会被踏为平地!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其实,天下大势,乃是朝廷意志所致……什么是天子?就是上天之子,乃是代表天意行事的。哪怕是风和日丽,只需天心一动,立马风云色变;天子一怒,瞬间万千人头落地!”
骆俊风咋舌道:“乖乖!我帮幸好有盟主和军师掌舵,能洞察时势,顺应朝廷行事!否则……”
※※※
曲风纵马向黄鹤楼方向仓皇逃出了二十余里后,刚巧碰上了前来增援的魏长青一行。魏长青得知商楼主已死,岳阳楼也已陷落,又惊又怒,悲愤之下一时没了主意。
曲风劝道:“敌人高手既多,帮众又广,我们去了也是白白送死!我看还是逃往武当,由乌木掌门带领着我们报仇吧!”
魏长青同意了,带领着二百余名帮众向西北进发。白展鸿大急,忙敦促卫长恨带领着七煞教帮众拦截。双方人数相当,但黄鹤楼一方实力较强,激战了顿饭工夫后,七煞教又伤亡了三、四十人,渐渐拦截不住。
正在此时,田鲲鹏带领着三百名帮众恶虎般地赶至,黄鹤楼帮众立刻抵挡不住,转眼间就倒下了数十人。魏长青当机立断,率领着帮众向东撤退,欲与王展鹏会合。
一个多时辰后,黄鹤楼、浸月亭帮众终于在临湘合兵一处。
奚风烈带领着二百名帮众赶至,九百余名帮众将对方三百余名帮众团团围住,纵横绞杀,不到一炷香工夫,双方均倒下了数十人。
双方的高手也迅速地一对一的交战。
奚风烈的对手是王展鹏,鹰爪对狼爪,二人的功夫均是以阴狠凌厉见长,但王展鹏功力稍逊,招式变换也不及对方奇诡,渐渐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不住暴退。
魏长青同田鲲鹏大战。田鲲鹏铜棍纵横盘旋,黄光道道,招招具开碑裂石之劲,魏长青虽臂力雄浑,刀势沉猛,但却在对方的硬碰硬砸下手臂发麻,喘息连连,不多久就落于了下风。
白展鸿神情猛恶,阵阵雪亮的刀影如狂涛巨浪,紧紧裹住曲风的身影。曲风打起精神沉着应战,身形如矫龙转折,虽险象环生,却总能在被动万分的境况下化险为夷,并不时寻隙攻上一招。
卫长恨和钱通的武功虽较这几名高手为逊,但黄鹤楼和浸月亭的其余帮众却均不是他们的对手,往往是二、三人合战他们其中一人也是抵挡不住。双方激战了小半个时辰后,黄鹤楼和浸月亭帮众已然折损近半,而对手仅倒下了百余名。
曲风见如今的情势又要重蹈岳阳楼的覆辙了,大声叫道:“魏楼主、王亭主,让兄弟们不要恋战!我们突围!”
其实王、魏二人也早有了此心思,于是舍了对手,带领着一拨帮众向西北面拼命冲击,那一侧的敌人立时抵挡不住,被冲开了一道豁口,五十余人潮水般地冲出了重围。刚奔出数丈,白展鸿、奚风烈已带领着帮众迅速自左右两侧围追堵截了过来。
魏长青大叫道:“王亭主、曲兄弟,你们先走!我断后!”
“一个也别想走!”奚风烈尖声大叫,狼爪尖锐的破空声中,凄厉地向魏长青当头抓落。
曲风、王展鹏双双抢出,合战白展鸿,在二人势如疯虎般的攻击下,白展鸿抵挡不住,被杀得暴退。二人迅速舍了他,带领着十余名高手尖刀般地冲出重围,待得田鲲鹏赶至,他们已逃出数十丈外,白、田二人忙率领了百余骑尾随追击。
余下的黄鹤楼和浸月亭帮众转眼间又被重重包围,再也无法突围,在五倍于己方的敌人的凶残绞杀下,仅仅顿饭光景,便只余下了三、四十人尚在浴血奋战。
奚风烈、卫长恨、钱通三人合战魏长青。魏长青的武功本就不及奚风烈,再加上卫、钱二人,如何能是对手?交手只数合,便被奚风烈一爪抓中右肩,立时血肉模糊,血染肩头。又斗了几合,左肋又中了钱通的一枚金钱镖,肋骨断裂了一根。
魏长青双目赤红,如斗兽场中濒死搏命的猛兽,将一把四十八斤重的大环刀舞得如狂风暴雪,一副拼着一死,也要撂倒一、两个同赴黄泉的架势。
酣战中,卫长恨躲避不及,大腿上被划了一刀;几乎在同时,奚风烈看准破绽,欺身而进,闪电般的一爪正抓在魏长青左胸之上,活生生的抓下一大块胸肉来,鲜血迸溅中白骨隐现。
魏长青一个踉跄,后背上又吃了钱通一钺。他狂吼着转身一刀猛向钱通劈去,刚刚劈出一尺,左右肋已被双爪同时抓中,接着“蓬”的一声,后腰剧痛欲折,又被重重地撞了一膝盖。他眼前一黑,脱口喷出一口血箭。
金光一闪,卫长恨一刀将他右臂齐肩斩落,“仓啷”一声,一只紧握着大环刀的手臂掉落在地。奚风烈右爪“啸”的一声,正抓在他天灵盖之上,脑浆迸溅中,魏长青栽倒在地,立时气绝。
魏长青一死,余了那三十余人如何抵挡得住?奚、卫、钱三人冲入敌群中,如狼入羊群,霎时间就击杀了十余人。余下二十来人没能再抵挡多久,便被杀得干干净净。
当下奚风烈吩咐卫、钱二人带领着自己的帮众和受伤的同伴们休整一段时间后再跟进,便带领着近三百名帮众向北追出。
楚湘盟帮众以前虽不认识奚、白、田三人,但经过此次攻打岳阳楼,也全都认识他们了,并且知道盟主对他们的倚重,犹在五大护法之上,于是均甘心情愿地受他们调遣。
※※※
曲风、王展鹏率领着那十余名帮众打马狂奔,一口气跑出了十余里,并不时回头,见敌人总是牢牢地追蹑在身后里许之外。
他们跑到了一处山腰畔,正纵马上坡道时,三匹马忽然脱力,纷纷跪倒。
“快!上我们的马!”王展鹏一勒缰绳停下马来,余人亦纷纷勒停了马。
“不!”一名被马失前蹄颠落下马的青年汉子急声道:“合乘的话,马跑不快,很快就会被追上的!”
“下马!跟他们拼了!”王展鹏大喝,滚鞍下马,目露坚毅和悲愤之色。
“王亭主,别管我们!由我们来挡住他们,你们快走!”那三名马已不能前行的帮众兵刃在手,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曲风听身后蹄声隆隆,呼喝连连,回头望去,但见里许开外尘土飞扬,将那片上空弥漫成了浊黄色。他低头看了看那三名兄弟,忽然热泪盈眶,钢牙一咬,转过身去,涩声悲愤地叫道:“王亭主!我们走!”狠狠地一鞭抽在马臀之上,当先狂窜而出。
王展鹏踌躇不决,一会儿看看这三名兄弟,一会儿又看看渐近的敌人,最后转首看了看马背上那十来名彷徨的兄弟,忽然泪如泉涌,一咬牙,飞身上了马背,悲声叫道:“我们走!”
曲、王二人带领着帮众刚跑出半里许,大地震颤,黑压压的敌众已黑云压城般的向坡道上这三人三骑席卷而来三人还来不及伤得一人一马,早被这股狂风巨浪掀翻在地。人马如道道黑线般的蜿蜒伸展而过后,山坡上只余下一堆堆混合着血肉的烂泥。
又跑出五、六十里地后,曲、王及那十来名兄弟均疲累不堪,众马亦大汗淋漓。
众人勉力又跑出了一程,一条大河忽然挡住了众人去路。曲风焦急地游目四望,见上游不远处有道蓊蓊郁郁的山梁,忙带领着大伙儿沿河岸向那边奔去。
“你们已经跑不了啦!快下马投降吧!或许还有一条生路!”白展鸿的大喝声清晰的传来。
王展鹏回头一望,见潮水般的敌众越来越近,已然到了身后一箭之地。
众人跑到那山脚时,身下坐骑均已无力沿山道上行了,只是“哼哧”“哼哧”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王、曲二人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绝望之色。
曲风猛得勒住马缰,反手自背后抓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小飞刀,一扬手中钢刀,厉声大叫道:“兄弟们!就在此决一死战!杀一个够本,杀一双赚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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