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抖着,伸出枯瘦的手覆上自己的脸颊,然后,一层淡淡的华光从她指缝中浮起。
那干枯细瘦的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丰盈起来,片刻后,阿晚放开双手,那张鸡皮鹤发的苍老容颜,已经恢复成二八年华的少女模样,那佝偻的身躯也变得笔挺柔韧起来。
我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却听琅琊一声叹息。
我好奇的仰头,就见琅琊神色悲悯,对那阿晚道:“你本就没几天好活了,却还用这种霸道的法术,只怕很快就会灯枯油尽了吧!”
阿晚淡淡一笑,却没有言语,只是伸手轻轻的捧住了赖永年的双颊。
赖永年一怔,好半天才僵硬的抬头,将脸转向阿晚。
“阿晚......你回来了......”
赖永年说着猛地将阿晚抱进怀里,两行热泪倏地滑了下来:“你终于回来了!”
阿晚紧紧地咬着唇,脸色倏然苍白,却仍偎在赖永年的怀中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赖永年才回过神来,他猛地推开阿晚,然后仓皇的往后缩了缩,道:“阿晚,你离我远点,快!离开这儿!”
见阿晚无动于衷,他顿时急了,道:“你快些离开,这儿有炼妖阵----就连我身上,也种了灭妖的符文......”
“赖哥哥!”
阿晚开口了,声音低哑,仿若粗粝的石头在互相磨搓。
我不由的耸肩蹭了蹭耳朵,可那赖永年却似乎听到了天籁之音一般,兴奋的满眼放光:“阿晚,你肯喊我了!你不生气了?太好了太好了......”
边说边紧张的搓着双手,似乎有点无措。
阿晚见状轻笑一声,伸手握住赖永年的双手,道:“我不生气,但你以后不许再背着我做决定,更不许骗我吃那劳什子**散了!直睡了大半个月,腰都硬的快折了!”
声音依旧粗粝刺耳----之前阿晚做老妪打扮时还没觉得,如今明明是个如花的女儿家,却一开口仍是那嘶哑的音色,真真让人觉得难受。
琅琊见我又缩着脖子蹭耳朵,不由的笑了起来,道:“走吧。”
说着抱着我往舱外走去,在经过花厅的槅门时脚步微顿,然后抬脚不轻不重的跺了一下,顿时,无数张姜黄色的符纸从天而降,纷纷扬扬的落满了一地。
“炼妖阵......”琅琊嗤笑一声,轻摇了摇头,然后脚步不停的从花厅里走了出来。
那赖永年犹自与阿晚拥在一起窃窃低语,对琅琊的离去恍若未见,我原想喊着琅琊停下,好问问那赖永年究竟为何这般设计与我,可又看那两人如交颈鸳鸯般抵死相拥,忽又不忍开口打搅,遂将本要问出口的话收了回去,只默不作声的任琅琊抱着我从这两人身旁经过。
只是,还未等琅琊走出船舱,便听身后那赖永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吼。
琅琊顿了顿,抱着我回头,就见赖永年怀中,那阿晚的身体竟变的透明了,那赖永年一次次的伸臂去抱她,却一次次的扑空,最终徒劳的望着自己的双手泣血哀嚎----“不......”
嚎声未落,他反身便朝琅琊扑了过来,拽着琅琊的衣摆道:“我求求你,你把林姑娘给我罢!我只要她一滴血,只一滴血便可救我家阿晚!”
“迟了。”
琅琊往后退了一步,却见那赖永年仍死揪着自己的衣服不放,于是略带不耐的皱起眉头道:“放手!”
“我求求你救救阿晚!”赖永年却恍若未闻,直瞪着双血红的眼睛盯住我道:“我只取你的元红,又不会伤你性命!你是妖,又不用像凡人女子一样恪守贞洁,你何苦这般自私,非要害我家阿晚性命!”
我闻言顿时气结,刚想反唇相讥,就听琅琊冷冷的开口道:“害死你家阿晚的,明明是你自己!你这样惺惺作态,又做给谁看?”
赖永年一怔,琅琊见状冷笑一声道:“你那阿晚明明可以多活一年半载,偏你心怀不轨,要用这炼妖阵对付林姑娘,却忘了你家阿晚同样是妖,而且,还是只苟延残喘的妖!”
眼见着赖永年慢慢的松开了爪子,琅琊冷哼一声,道:“以你家阿晚如今的体力,就算站在这炼妖阵百丈之外都痛不欲生,偏她还为了使你清醒,又用尽全力化作年轻时的模样----你只顾着自己欢喜,可曾看见,你怀中的女子忍受这炼妖阵的威压,忍受的有多痛苦?更何况......”
琅琊说着抬手一抓,一张近乎透明的符咒从赖永年那光*裸的脊背上凸现出来。
“为了谋算林姑娘,你竟舍得在自己体内种下化妖符!”
那近乎透明的符咒缓缓的从赖永年的皮肉中脱离出来,然后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见了......”我傻乎乎的道。
“化妖符是以血肉豢养的灵符,一旦脱离宿主的身体,便会消散。”琅琊淡淡的道:“这种邪虐的符咒,虽出自佛门,但正经的佛家僧人是不会滥用的!”
“哦!”
我顿时恍然,道:“那有那些不正经的僧人会用?你可知道?”
琅琊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道:“那便得问这当事的人了!”
我看看赖永年,却见他两眼发直,只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手,愣怔了片刻,忽而摇头,道:“不会的,我是要救我家阿晚的!我是要救她的!阿晚......”
边说边四处张望:“阿晚......阿晚呢?我家阿晚去哪里了!”
我见那阿晚明明就跪坐在赖永年的边儿上,只是,她原本就透明的身躯此刻变的更加淡薄了----可赖永年却跟看不见一样仍四处寻找,我狐疑的望向琅琊,就见琅琊淡淡的解释道:“那叫阿晚的女子很快就要消散了。这男的不过是个凡人,肉眼凡胎,自是看不见那快要消散的妖魂。”
我闻言顿时心有戚戚,再看那阿晚,却见她满眼悲伤,只不断的伸手去抱赖永年,却一次次徒劳的从对方身上穿了过去,每穿过一次,那本就透明的身体就更淡了几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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