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林封谨又去寻州当中最大的一处药铺里面,耗费了一些银子打听了一下泡熟蛇酒的药材,因为这寻州蛇酒最稀罕的还是原材料,而不是配方,所以也没有其余地方的药铺的保密意识那么强烈。这熟蛇酒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让寻蛇和酒糟,酒曲,药材同时进行发酵酿造,这样的话,酿造出来的药酒才是最好的。
所以林封谨在给了五十两银子后,也就将泡熟蛇酒的方子找了出来,接着自然是按图索骥,一一的去对这些药材来进行采购,更是准备好了三个大的酒坛子,然后往里面开始倒入预先准备好的大曲酒酒糟,都是用上好的高粱制备,闻一闻都是芬芳满鼻,至于药材什么的也是只买品相好,药效好的,不问价钱。
然后便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等遇到了合适的膘肥体壮毒性大的寻蛇,便依照上面所说的方法将其丢进去,黄泥封坛,充分发酵之后就可以饮用了。
当然,这种原浆最好还是不要直接喝,而是兑以高粱酒来尝试饮用,若是普通风湿疾患的话,那么一杯原浆可以兑十杯,若是眼中的话,一杯原浆兑五杯,最为严重的情况则是一杯兑三杯。
但是这种极端的疗法只能维持三天,喝了三天以后,必须停药三天再服,否则的话,极其容易中毒。
林封谨将这些注意事项都记在了脑子里面,回去客栈的时候,敖溪也还没有回来,林封谨也是不以为意,第二天早上大概天麻麻亮的时候,便听到敖溪在外面轻轻叩门。林封谨起床以后洗漱完毕想要吃过早饭再走,敖溪却也是很赶时间的样子,塞了一颗丹药过来便直接催促上路。
林封谨看那丹药若莲子一般。里面有着淡淡的清香,并且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忽然就想起了腾蛇泽龙舆外面的那一片黑莲池,不过他也没有说破,将这丹药吃了,顿时就觉得神清气爽,浑身上下精力旺盛。
敖溪见到林封谨服了丹药,便有些自矜的笑道:
“公子,我这炼丹的手法可有长进?那位付真人眼下应该还在府上吧,那公子也应该算得上是品鉴行家了。点评一二如何。”
林封谨平时却是没有事情绝对不会服用丹药的。因为他心中却是知道一些关于丹药的原理---------这丹药看起来效果极好,其实就是和兴奋剂一类的东西,估计副作用会小一些罢了。比如人劳累的时候吃一粒,看起来就精神焕发,但其实呢,你的身体的疲累难道就不存在了?伤口难道就不流血了?只是神经被欺骗了,让你暂时感觉不到这些东西而已......
所以面对敖溪的询问,林封谨只能打着哈哈道:
“这混蛋每天拿了钱就不办事,要么就在喝酒。要么就在玩姑娘,哪里炼过什么丹啊,不过敖兄这丹药服用以后如此立竿见影,想必是极好的东西了。”
敖溪脸上立即露出了自得的微笑道:
“哪里。哪里,这黄芽丹也是从古籍上寻到的一些炼法,我又自家删改了一些,看起来效果还是不错的。”
***
说话间两人便是已经离开了寻州的州城。踏上了往北走的道路,话说寻州虽然是四面环山,却也是个交通要地。可以说是沟通南北,只见这条官道上可以说正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还有人在泼了清水洒扫官道,见到了有马牛的人便要呵斥住,看看牲畜屁股后面有没有挂上粪兜子,否则的话,便要收款五文。
这却是因为牛马是要随处拉屎的,官道上人多,这些东西就必须要及时的打扫,否则的话,人踩马踏的既是不洁,也是不美观。话说林封谨见到中唐人搞出来的这些东西,心中却也是很以为然,觉得可以在北齐推广一下的,吕羽现在心思膨胀,要一统五国,那么这种新朝新气象的东西搞一搞,他一定是相当喜欢的。
两人顺着官道走了五里,便见到前方道路盘旋了起来,便表示前面已经开始进山了。这世界因为有道法的存在,也应用在了很多的方面,所以在开山裂石修路方面,可以说是很有一手的,远远要超过地球的古代。
入山之后,太阳就开始渐渐的升了起来,却是仿佛个蛋黄那样,红润可爱,敖溪此时才道:
“刚刚为何催促得很急,便是因为公子你有意寻蛇的缘故,这寻蛇乃是蛇类和地龙(蚯蚓)的浑生体,阴气极重,所以最喜欢在太阳底下晒一晒自己的身体,但是,太烈的太阳却又会让它体表的皮肤皲裂,元气大损,所以,最好寻觅寻蛇的时候,就在日出后的辰时到已时(黎明到中午十一点)这段时间了。”
说话之间,敖溪已是带着林封谨从官道走上了另外一条山道,这条山道旁边却是还写着一个牌子,仿佛路标也似的写着“至龟蛇观”四个字。
这条山道上没有什么人,所以敖溪和林封谨两人脚下都开始加速,要不了一个时辰,便少说已经奔出了五六十里,已经是深入到了大山里面了。
大概爬到了半山腰,却是听到了有溪流潺潺的声音。尽管没有路。敖溪依然是对准了传来溪流声音的地方大步走了过去,林封谨见到敖溪所过之处,很多毒虫山蚊之类的也仿佛是见到鬼一般的,从藤蔓草丛当中爬了出来,四散落荒而逃,显然已经将自己的一丝气息释放了出来,因此蛇虫趋避。
行走在这山中,毒蚊,蚂蝗之类的昆虫什么的不是最危险的,却是最讨厌的,做好防护措施的话,却是密不透风,热得你仿佛是从水里面给捞出来似的,若是不做防护措施,那这个罪就够得你受了。因此那些前来捕蛇的山民也真的是辛苦,还要冒着生命危险,怪不得要卖那么高的价值。
继续跟随着敖溪前行。却是顺着溪流往山下走,说起来也是有些奇怪,刚刚明明是见到了前方没有路的,但是和敖溪顺着山溪走了一会儿,一条隐隐约约的小道便在小溪旁边出现了,这就是所谓的“兽道”乃是野兽喝水踩踏出来的,等走到了山沟当中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也是阳光明媚,忽然感觉就要寒冷了一些。温度居然都下降了两三度都不止。
“这里从风水学上来说,是一条地脉当中的阴脉,所以很是吸引寻蛇,而这山溪当中的石块,则是它们晒太阳的好去处,你若是要抓蛇的刷,这里就可能出现了。医术我还是略通一些,感觉虽然毒脉附近的寻蛇毒性更强,但是你调配的药酒的药性未必压得住。所以你就抓些普通的寻蛇去泡酒也就好了。
林封谨心中也是在暗道这敖溪了得,连转基因的生物最好不要吃都知道,便连声称是。敖溪到这里也是放缓了脚步,指点着那山溪当中道:
“此时阳光温煦。正是寻蛇最为喜欢的,它们便躺卧在那山溪的岩石上面晒肚皮,加上在山中也是没有天敌,所以十分慵懒。并且也没有什么警惕性。你去抓的时候记得出手要快,若是不想活捉便是用木棒子敲后脑勺,若是想活捉的话。便用麻布口袋一套,便是手到擒来,若是要用手捉,那么就掐住头部腮帮子那个位置,否则的话,掐别的地方,寻蛇就会突然断裂然后反噬------当然,也只有你我敢这么干,山民这么去直接抓头的话,那是找死了。”
林封谨目力超乎常人,很快就见到了一条寻蛇盘踞在了一块溪中的青石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这玩意儿在野外的时候和被抓到的时候,可以说是精气神都是迥然不同。其外表此时除了看起来没有鳞片的话,完全就和银环蛇类似。
不过林封谨也是仔细的打听过,寻蛇以圆,紫,纹这三大特点来进行鉴别,即是身躯浑圆,浑身上下呈现出紫色,浑身上下条纹格外清晰的为佳品,至于长度反而是次要的,记得当时药店掌柜还打趣说,长度在这里并不能说明寻蛇的药效好,就仿佛是咱们觉得的美人儿也不是首先以身高来评判的,所以林封谨记忆得十分深刻。
此时出现在林封谨面前的这条寻蛇虽然有两三尺长,浑身上下却是灰扑扑的,几乎分不出纹理,更是躯体干瘪,与三大特点一个都对不上号,所以用树枝去扒拉了几下,试探了一下寻蛇的速度和习性之后,便放了这厮一条生路,不过见到这寻蛇游入水中,悄无声息的模样,心中也是有些惊异,因为这条看起来瘦不拉基的寻蛇,其力量敏捷都在林封谨之前想象之上。
两人继续沿着这山溪而行,前几日下了暴雨,山洪在此肆掠的痕迹都还没有消失,林封谨正在寻找寻蛇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前面的石头旁边趴伏着一个人,看打扮应该是当地的山民,脸朝下一动不动,呼吸心跳都没有了,看起来已经断气了。
走近一看,才发觉尸体已经僵硬,却还没有腐臭,应该是中毒的缘故,看这人大概四十多岁上下,不知道为什么,双唇和舌头都呈现出紫黑色,因此长相看起来都是十分可怖。其旁边十余步处的庇荫地带,还有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两眼圆睁,卧在了地上,满脸黑气,也是尸体僵硬了。
敖溪见多识广,一看便道:
“这多半是父子前来捕蛇的,儿子没什么经验,结果被寻蛇咬了,看看就要毙命,父亲不忍儿子惨死,便将伤口割开用嘴巴吮吸毒液------寻蛇这东西,乃是秉持天地之间的戾气所生成的东西,毒性怎么可能用等闲的方法来化解。结果儿子死了,父亲也是难逃劫数。”
林封谨默然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
“萍水相逢,这对父子也是可怜,我应当将它埋葬了。”
他一面说,一面已经是随手抛出了一枚朱红色的丹丸,顿时蓬的炸出来大团的白雾,雾气当中便出来了个大汉,身穿家丁的服饰,腰间系了一条黄巾,除了动作略显僵硬之外。与生人区别不大。
这是林封谨修炼了魔傀儡术以后弄出来的残次品傀儡,最初林封谨还觉得有些鸡肋,感觉仿佛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后来转念一想,这厮虽然在战场上面用处不大,但好歹也是相当于两三个壮汉的力气,用来干些粗活啊,放哨啊,扎营等等力气活儿也是足够了。
并且这残次品傀儡不知疲倦。平时也不需要战斗,还具有基本的智慧,相当于五六岁小孩子的智力,因此真的算得上是变废为宝了,只是有的持续时间长,有的持续时间短,林封谨叫出这黄巾力士来,然后让它挖了个坑,将面前的这两个父子合葬了。
不过。在黄巾力士抱起尸体的时候,却是从那父亲的腰间忽然掉落出来了一只竹管,林封谨好奇之下打开一看,却见到上面绘着的是一张十分简单的地形图。隐约可以辨认出来,这地形图上绘画的首先是一条山溪,从那弯弯绕绕的幅度上看,山溪的上方写着“龟蛇观”三个字。应该就是指的林封谨他们此时置身的这条小溪。
而在山溪的中段,则是出现了一条急弯,林封谨询问了一下敖溪。确认前方确实是有这么一处陡然的转向。就在急弯刚刚过去没多远,图上便绘了一个墨圈,旁边草草写了几个字:巨树。除此之外,这图上便已经没有别的东西了。
看起来这张图便是记录的一条消息,这个巨树处应该是生活着一条蛮值钱的寻蛇,所以有人干脆将这个消息拿来卖钱,让这些山民来捕捉,结果这对山民父子在路上就先被寻蛇给袭击了。
不过,看着这张图,林封谨的注意力却并非是在看那图画,而是集中在了上面的字上。
这幅图上一共有五个字:龟蛇观,巨树。
林封谨虽然念书不怎么用功,但他却是吸收了原翰林学士张惊鸿的一些记忆,这翰林学士可不是谁都能当的,非得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不可,就仿佛是中科院的院长,你不拿个什么诺贝尔奖的,难道镇得住下面的场子?
所以林封谨一眼就认了出来,写这五个字的人虽然是信手而为,却是少说也有三四十年的文墨功夫,非但如此,写这个字的人家境一定是极好的。
说到这里就貌似就有些武断了,俗话说穷文富武,很多一代大书法家,家里面都是一贫如洗,一样是光耀千古,只因为这练字的门槛太低了,父母拼着一天不吃饭,买一张字帖也是有这个钱的,何况实在没有纸笔,用柳枝代替笔,河沙代替纸也行,甚至毛笔蘸水在干燥的石板上书写也成。
但是,凡事总是有些缘由的,旁人看着这五个字好看,但具体你要说它好看在哪里,外行是说不出来的。
就像是我上一次在街上看到了一个长腿美女,也是说不出的好看,就多看了两眼,我老婆就冷笑道:
“好看吧?”“
我抹着汗道:
“一般,一般。”
我老婆继续冷笑道:
“人家挂的是爱马仕的限量包包,穿的是香奈儿的经典千鸟格女装,喷的是迪奥的梦幻香水,戴的是卡地亚的胸针,脚上是普拉达的fiocchetto女鞋,你要是给我弄这么一套,我保证比她回头率还高。”
咳咳,我无言以对,只能抱头鼠窜。
再将话题转回来,此时这张图画上面的五个字同样也是如此,外行只能觉得好看,但是内行,才知道其究竟好看在什么地方,原因就是,这五个字当中流畅出来的那种威严,古拙,洪荒,苍凉之意,只有长期临摹上古时候从地下发掘出来的“骨契”,才能培养出这其中的韵味。
什么是骨契?就是从地下挖掘出来的甲骨文的载体,乃是上古的时候,人类或者妖怪就在龟壳或者牛的肩胛骨上镌刻下来当时的原始文字,最初的时候被普通的百姓用来制作各类药物,后面等到大儒发现了这些骨契后才发觉,上面带着一股独特的上古人文气息,对着其临摹就可以被其潜移默化的影响,流露出那上古时候返璞归真的味道来。
不过,骨契要是出土太久,或者说是被临摹太久,被人世间的浊气浸泡太多,那么就糟糕了,上面的上古人文气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所以说,一片骨契往往就只能被一个人用来临摹。
这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自从三百年前,士大夫开始流行“洛阳正音”,以带有洛阳口音的话语为时髦后(类似于英语的牛津腔)后,接着便开始流行起这“骨契古风”,能拥有一笔“古风”书法的人才是配被称为大家。因此,骨契的价格被一度炒高,最贵的时候,一片可以用来临摹的骨契甚至可以换一个庄子!拿现在的价值观来说,便是可以换一栋楼房!可见其昂贵。
此时虽然已经相隔数百年,又经过了末代王朝的乱世,所以“骨契”这种不实用的东西也就卖不了那么夸张了,但要说便宜的话,也绝对不可能便宜到什么地方去,不要说是贫寒士子,就是家中有百来亩水田的小康之家也是难以企及的。
最关键的是,不是那些大家族,或者说师尊格外渊博的,根本连这掌故都没听说过!因此林封谨见到这字,然后进而判断出写字人的身份就不难理解了。
可是,最令人疑惑的事情就在这里,能够写出这一笔好字的人,既是受到过高等教育,更是在经济上不会困窘,怎的会沦落到给山民来画这简图的地步呢?有人说可能是家道中落啊,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但这只是小概率事件。
何况,能写这么一手字出来,那么基本上中个举人问题真不大。一旦中举,你看有骂穷酸秀才的,却没有什么穷酸举人的说法,因为举人的特权就是可以庇护人免税免徭役,就算你是个穷光蛋,也自然有人送田送房子到你名下来投靠,因为你可以庇护他免税免徭役。
***
林封谨按捺下来了心中的疑问,继续和敖溪往前面走去,那地图上画的距离简直可以说是距离那巨树只有几厘米远,可是林封谨一直都走到了接近中午,都还没有见到有什么巨树,沿路上也是又发现了两条晒太阳的寻蛇,不过林封谨都不满意,看那模样要么就是营养不良,要么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那种,直接放生了。
看看阳光开始炽热了起来,林封谨的汗水也是涌了出来,虽然旁边就是潺潺河水,看起来十分清凉,但林封谨一想到敖溪说的什么地下毒脉,还有寻蛇在这里栖息,心理阴影就严重了起来,本来想要躬身下去抹个脸,还是天人交战了半晌,咬牙切齿的否决了。
眼见得阳光再热一些的话,寻蛇肯定就日光浴足够,回窝睡觉去了,林封谨忍不住都遗憾的道:
“怎的我就怎么倒霉,连一条好的都抓不到吗?”
敖溪依然是在旁边不紧不慢的走着,听了林封谨的话笑道:
“你以为上品的寻蛇这么好抓的?若不是我带你来的话,保准你一条寻蛇都瞧不见!你知道么?普通的山民十天半个月的能遇上一条寻蛇都已经是要求神拜佛敬祖宗的了。”
林封谨听了以后吃惊的道:
“那寻州城里面的市场当中,怎的会有那么多活的寻蛇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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