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母让那对兄妹把地上染血的水盆端走,一边擦掉胡洪道额上的虚汗,一边说:“我给他用了特制草药,伤口愈合比正常快上不少。但他失血过多,非常虚弱,能不能撑过去就难说了。”
尉迟恭上前说:“我是万能供血者,可以用我的血。”
玄奘却马上阻止道:“不行,这里没法分离血清做配型,再说血也不能直接抽出来就输过去。”
“不能吗?我们以前也这么做过。”尉迟恭疑惑道。
袁策也说:“是啊,只要血型能对上就可以。我们探险队的都验过血型,为的就是关键时候能够及时输血。尉迟恭确实是万能供血者,没问题的。”
玄奘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想办法给他们说明了一下严格的输血流程,才让他们明白随意输血的危险性。
袁策说:“你到底从哪来的,你们那输血都要上一整套这么麻烦的设备吗?”
“……总之拿根管子就输血是行不通的,你们以前是运气好。”玄奘解释道。
神昉却说:“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洪道正在生死线上挣扎,输血是唯一能救回他的方法,玄奘施主怎还百般阻拦。依我看,就算有所冒险,也该试上一试。况且他们也有相关经验,应该不会出大问题的。”
大师发话,其他几人自然举双手支持,你一言我一语地向玄奘述说输血救人的合理性,就连刘伯钦也过来劝了劝,说时间紧迫,既然有万能供血者在,就不要再耽搁了。
玄奘无奈地摇了摇头,刚出来时,以为队里没有神昉的追随者,日子会好过一点。没想到大师就是大师,在这种危机关头,摆出几个充满人性光辉的大道理,便让所有人将必要的规范抛诸脑后。
也罢,该提醒的我已经提醒过了,随你们吧。再说现在硬当坏人阻止输血,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救回胡洪道,到时候人挺不过去死了,就全得怪我了。
于是尉迟恭赶紧回车上取来输血管,随便拿火烧了一下针头,便把一端扎入自己的血管,调好角度让血液流通,另一端扎进胡洪道的手臂。
留下神昉在那照看他们后,其他人都各自忙活去了。刘母招呼那兄妹二人,取了家里贮存的兽骨和药材,开始熬制有助伤势恢复的药汤。
刘伯钦在前院自行处理伤口,往缠满麻布绷带的上身套了件皮甲,用力勒紧以固定骨折部位。玄奘上前询问了几句他的伤势,便开始打听一些双叉岭的消息。
“最强大的妖怪?”听了玄奘的问题,刘伯钦想了想,数道:“我见过的,有三只。刚才的虎王是其中之一,被侥幸用计打败了。此外还有一匹狼王,实力没有虎王那么强悍,但智力很高。和独行的虎王不一样,它会领导狼群,使用计谋,让本来就狡猾的狼群更为恐怖。第三个是头熊怪,体型大得吓人,我曾远远瞥见过一眼,它那次把整整二十个带枪的强盗全灭了,像拍死虫子一样。”
“我们穿过双叉岭时,不会遇到这些怪物吧?”
“不误入它们的领地,不冒犯它们的话,它们也不会随意袭击人类。你的队友碰到虎王,大概是因为那辆车的噪音把它惊扰了。”刘伯钦瞥了一眼屋内的伤员,皱眉道,“恕我直言,你们才这几个人,就贸然穿越双叉岭,简直是拿命去送。别说什么狼妖熊怪,就是碰上一群普通野狼就够你们受了,这里的动物比别处凶猛得多。”
玄奘说:“为了抄近路,只能走双叉岭。附近的几条道都没法行车,得绕很远。”
“要我说,你们就不该开车进山。直接从旁边的高山翻过去。”
“以后的路那么长,我们不能没有车啊。”
“买几匹马赶路。等遇到较大的镇子时,再换车就行了。”
玄奘闻言,拿出地图问他:“刘大哥帮忙看看,这个方向上有没有村落和城镇,我们得估算补给够不够支撑。”
刘伯钦望向他所指的位置,挠了挠头说:“我没走到那么远的地方过……唔,这个地名倒是有点熟悉。有次在一具尸体身上,看到过这几个字的烙印。”刘伯钦回忆道。
“烙印?”玄奘托着下巴思考道,“那是奴隶身上才会有的吧……”
他忽然想起,自己被那个叫刘洪的奴隶贩子绑架时,对方帮派的人曾提到过他们将奴隶卖到钢铁工厂的事。而李世民又说过,沙漠中没有冶炼钢铁的地方。刘伯钦所说的这个叫蛇盘山的地方,离沙漠有一段距离,又不至于太远,奴隶贩子会不会就是把人卖到了这里?
“至于那里情况怎样,我就不知道了,仅仅是看这名字眼熟而已。”刘伯钦说。
玄奘点点头,谢过刘伯钦,低头自己研究起路线来。他拿到的地图还是李世民让人对着数据库里的电子地图临摹的,不知是哪个时代所制,看起来应该是卫星图像,能显示出粗略的地形,标注了一些地名,至于路上有什么村落则一概不知。
但它上面偏偏画了一个极其显眼的佛像,标明天竺的位置,画风和其余部分差别巨大,并且还标出了好几个寺庙,让玄奘不得不怀疑这地图是佛家特意存入数据库的。
说到寺庙,当初制定路线时,除了实在太偏僻要绕很远的那些,其余寺庙都被神昉纳入其中,理由是要沿途交流佛法。寺庙是供奉诸佛的地方,佛门会有很多优待,它们不仅安全,还可以作为补给站。因此取经路线基本是以寺庙位置为导向的。
玄奘观察了一下路线经过的最近一处寺庙,又看了看地形,发现从蛇盘山旁边一个叫鹰愁涧的地方穿过去,可以省去不少路程。
看来没什么意外的话,下一步就让他们从这里走了。
“洪道?洪道!他这是怎么了,快来人!”
屋内忽然传出神昉的叫喊,玄奘和刘伯钦俱是一惊,回身冲了进去。
躺在床上的胡洪道表情痛苦,意识仍未清醒。玄奘看他面色阴暗,全身冒出虚汗,立刻俯身听了听心跳,不禁双眉紧锁。又用手在他额上一试,体温冰冷。
“出现了休克症状,可能是溶血造成的。”
“溶血?”随即赶来的尉迟恭和袁策都不解道。
“你们知道输血要看血型,却不知道溶血是什么意思?”玄奘说着,也顾不上给他们解释,将胡洪道的头垫高,又取来被子把他裹紧保持体温。
尉迟恭说:“可我的血型明明没问题啊。”
“配型比你们印象中的要复杂很多。”玄奘简短说道,又指挥他们用力按压胡洪道的下肢,让血液回流。
但胡洪道的脸色仍越来越暗,呼吸也开始紊乱起来,身体出现了不规律的抽搐。
经过一番抢救,他的心跳最终还是停止了。
玄奘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药物和急救设备,这种情况也在意料之中,只能为他处理后事了。
神昉念了一段往生的佛经,神情悲恸。众人也都为死去的同伴哀悼,清理了遗体。因不想被野兽刨食,他们决定将遗体火化。
玄奘没有落井下石地说什么责怪的话,但因为之前给过警告的缘故,尉迟恭和袁策对他的态度都有些复杂,取经队的气氛异常沉闷。
死亡是常见之事,他们没有耽搁太久,恢复了几日,便在刘伯钦的护送下出了双叉岭,按玄奘制定的路线,向鹰愁涧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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