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百川进來的时候。岚姐正在灯下一针一线的缝衣服。灯光闪烁之下。岚姐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平静。时不时用针尖搔头。随后又熟练的來回穿梭。秦百川歪着头打量着岚姐。这种贤妻良母般的风韵。只有岚姐方才具备。
“碧君在楼下。看见了吗。”岚姐并沒抬头。仿佛自言自语。
“看见了。”秦百川走到桌前。坐在岚姐的对面。见她手里缝制的是一件男士大氅。忍不住道：“这是……给我做的。”
“嗯……”岚姐轻咬了咬牙。道：“我听说北方天寒地冻。这东西可以压风……”
秦百川沉默了好半晌。轻叹口气：“媛媛……都告诉你了。”
“你别怪她。是我逼她说的。”岚姐咬断线头。将大氅披在秦百川身上。左右打量了一番。这才满意的点头：“还不错……百川。去了那边要好生照顾自己。在家千事好。出门一事难……该服软的时候便服软。别总是一副张扬的性子。”
“放心吧岚姐。”秦百川故作轻松的一笑：“从丘山回來这都快过去一个月了。吕大人那还沒有消息。说不定就沒事儿了呢。有事儿也不怕。我当初來江陵的时候也是一穷二白。现在不也是打出了一片天下。”
“蛮夷和江陵能一样吗。”岚姐摇头道：“我都打听过了。北方。尤其是青蒙一代民风彪悍。常常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只怕你懂得那些诗词歌赋。在青蒙再也派不上任何用场。”
“你说的也是。不错我这回不是孤身一人前往。而是带着极乐军。”秦百川宽慰似的笑笑：“与其说是有人逼迫我逃难。不如说是我想找个合适的场所练兵。”
“这些我都不懂。就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回來。”岚姐伸出手。抚摸秦百川的脸孔。轻声道：“我已经考虑清楚了。你若是能够回來。姐不要什么名分。给你生个孩子。延续秦家的血脉。”
“真的。”秦百川眉头一挑。
“真的。不过不是现在。”岚姐伸手推开作势要抱过來的秦百川。正色道：“丘山的事情发生后。媛媛这些日子一直都闷闷不乐……算算时间。今天的戏剧也该结束了。你去陪媛媛走走。”
秦百川老大的不情愿。岚姐又推了他一把：“快去吧。姐这几天‘麻烦事儿’缠身。也沒办法。”
岚姐今天兴致不高。秦百川也不可能勉强。跟她又说了会儿闲话。待等到望江楼演出结束。岚姐去通知媛媛。秦百川则是带着丁三石在后门等候。从丘山回來之后。谭教头跟在秦百川身边的时间便少了许多。因此丁三石暂时倒成了他的跟班。
“先生。”等了沒多久。脱下戏服的柳媛媛便俏生生的出现在了秦百川的面前：“这段时间先生忙得分身乏术。今天怎么有空过來。”
“礼部杨大人请吃饭。完事儿之后顺便过來看看。”秦百川轻声回道。
“正好。忙了一个晚上。媛媛也饿了。”柳媛媛主动伸出手。挽住秦百川的胳膊。笑道：“听说秀儿妹子那推出了限量版的麻辣火锅。咱们过去尝尝。”
“行。”秦百川也沒拒绝。拉着柳媛媛上了马车。
丁三石甩开鞭子。马车缓缓而动。柳媛媛上车之后便依偎在秦百川怀里。俩人沉默了好久。柳媛媛这才道：“我听天兆说了。好像吕大人那里撑不住了吧。”
“吕大人本來答应给我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已经超了。”秦百川点头：“皇上给吕大人下了密函。大概十天左右义王便带着血衣龙卫前來江陵。将我押解回京受审。”
“所以。你打算近期便离开江陵。”柳媛媛又问。
“后天吧。”秦百川也沒瞒着柳媛媛：“前往青蒙之前我打算去一趟安阳。”
柳媛媛沒有多问。事实上秦百川前往安阳有两个目的。第一。为了让秦百川保护李健。德生公给他留下了一批遗产。秦百川打算过去接收。第二。义王也给谭教头下了命令。让秦百川过去安阳整顿资源。聚敛钱财。
“这样也好。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有吕大人、义王从中周旋。还能多赢的一些时间。”柳媛媛沉吟了一下。道：“丘山这头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将人都交给了天兆。天兆也将情况汇报给了皇上……总之。有太子这个身份。再有皇上支持。除非武王是想跟皇上彻底翻脸。否则丘山军高枕无忧。”
“我见过天兆。他都跟我说了。”秦百川苦笑道：“他虽贵为太子。可依旧沒有得到皇上的支持。丘山数千军士。吃喝拉撒的问題也够他头疼。这不。前几天他还问我借银子。”
“皇上忙着跟义王、武王周旋。顾不上这个太子也是正常。”柳媛媛笑道：“你是他大哥。走投无路的时候不找你又找谁。”
“找我也沒用。我现在也缺银子。”秦百川掰着手指盘算了一下。怅然道：“极乐军现在已经完全扩充到一个团级的建制。瞿溪之前给我的几万两银子早就花光了。德生公给了我几万两。我又从严如玉那里又借來了五万两。现在也不剩什么了。”
一说到银子。秦百川就一个头两个大：“正常的开销要银子。我前往青蒙存得是以物易物的心思。采购物资更是需要一大笔钱。我愁得头发都白了。”
“先生。有的时候你很聪明。可有的时候又糊涂得紧。”秦百川一脸愁容。柳媛媛直接笑出了声音。
“你有办法。”秦百川双眼一亮。
“先说天兆那吧。”柳媛媛深吸口气：“丘山虽通通交给了天兆。但我们之间秘密签署了契约。丘山军的开销用度。还是需要我來负责。这些年丘山在江陵还有一些产业。只要不像极乐军那样天天大鱼大肉。我还撑得住。”
秦百川点头。只听柳媛媛又道：“极乐军这块也好说。离开江陵之后。极乐军的伙食标准必然要下降……不是你秦先生苛责他们。而是行军打仗。哪里能弄得到那许多鱼肉。所以。我觉得再有五万两银子。足够你们支撑到青蒙。”
“五万两……”秦百川咧嘴：“现在只怕我连五万两银子都拿不出來。”
“你别急。这些银子我帮你想办法。”柳媛媛神神秘秘的一笑。
秦百川摇头。道：“媛媛。有些银子不能动。你也好。岚姐也好。秀儿也好。你们的银子都是辛辛苦苦赚來。我可不想你们都把银子填到我这个无底洞。事实上。如果有足够的银子。我甚至都想把瞿溪之前拿出的银子还上。”
“我当然知道你的想法。”柳媛媛白了秦百川一眼：“你这人就是这样。看着总想要占人家的便宜。可实际上呢。你为大家付出这么多。毫无条件。等到大家想要帮助你的时候。你却总找各种借口拒绝。放心吧。这钱不是我们出的。能不能拿到也要看你的本事呢。”
“不是从你们身上割血放肉就好。”秦百川笑了笑：“就算极乐军的问題暂时能够缓解。采购物资的银子又从哪里來。”
“这就是我笑你笨的地方啊。”柳媛媛掰着手指头道：“你想想啊。不管你采购什么物资。从江陵到青蒙。这山高路远的。你就不怕出现什么意外。被人抢了。就算不被人抢走。路途颠簸。你若是带着什么纺车之类。又岂能保证不会破损。到时候带着一堆废铜烂铁过去。你可就亏大了。”
“你的意思是……”秦百川之前思维进入了一个误区。经柳媛媛这么一提点。他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我的意思还不简单啊。”柳媛媛也不卖关子。和盘托出。道：“成立极乐军的时候你不就招募了不少工匠。后來你跟我说派过去一些加入了伏蟒山。可大部分工匠还是被刷了下來。”
“你想让我将这些工匠编一个队伍。跟着极乐军一同前往青蒙。然后就地取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卖给当地百姓。”秦百川舔了舔嘴唇。
“不可以吗。”柳媛媛反问道：“在战力上大颂不如蛮夷。可说起男耕女织。蛮夷却是仰慕大颂。你带着这些工匠过去。或是采用开办学院授课的方式。或是直接打造器具贩卖。这还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最关键的。你带着物资过去。卖完了就是沒了。到时候你怎么办。难不成等着坐吃山空。带工匠过去就不一样了。只要你能扎下根。银子就源源不断。”
“好办法。”秦百川果断竖起了大拇指。
“其实你也早就应该想到的。只不过最近事情太多。忙得忘记了吧。”柳媛媛有些心疼的摸了摸秦百川日渐消瘦的脸颊。也不知道怎的。眼里忽然噙着泪水：“先生。对不起……要不是因为媛媛。你也不会落得这样的田地。”
“傻。都说过了。就算沒有武王我也早就处在了纷争当中。”秦百川抓住柳媛媛的小手。笑道：“我离开之后。江陵这些事情就都交给你。我可不想在回來之后看到我辛辛苦苦打下的产业。全都变成了旁人的。”
柳媛媛沒说话。但双眼当中却射出了从未有过的决意。
“秦兄弟。柳小姐。寻秦记到了。”丁三石停下马车。轻声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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