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形异状的右手就像是一个独立的生命,而除了这只右手之外的半截人形反而更像是傀儡,是无用之物,无论外表还是能力上,都没有体现出任何过人之处。和爱德华神父的本体,以及之前所见的人形雕塑不同,尽管这只右手怪物也表现出种种生命的特征,但是在思维能力上似乎存在缺陷,它在学习我说话,又像是机械地复读,如同牙牙学语的幼儿,而就连这种简单的复读,也无法做得完美。
它的音调中,掺杂了太多的杂音,让人觉得它仿佛才刚刚睁开眼睛,去窥视这个世界,然而,在看到这个世界的一瞬间,它就已经充满了恶意。它眼球的形状,它嘴巴的形状,似乎都在描绘着人们对“恶魔”这一词汇的印象。“恶魔”一词从诞生之时就不具备正面意义的解读,我当然也不会觉得眼前的这个东西是可以充满善意的。
右手怪物身体一摆,又好似半截无头的人形招了招右手,除了长着眼球的食指外,已经变得柔软绵长的四根触手般的手指便如鞭子般抽来,发出尖锐的破风声。我已经观测到了,在摆动的一瞬间,四根触手就开始硬化,变得锋利,就如同真正的刀刃。在这个速度下抽击,哪怕是两人合包的巨木都能一斩两断。
在刀刃一样锋利,鞭子一样柔软的触手****而来的同时,我已经插入到这个他人看似间不容发的过程中,它挥舞得再快,也无法弥补触手先后的间隙,四根触手不可能将所有的空间都遮得密不透风,没有空隙仅仅是高速带来的错觉,而这种错觉在速掠面前就如同泡沫一样一戳即破。
无形的高速通道精确地插入触手的运动轨迹中,在我的奔驰中,这些对他人来说有着可怕杀伤力的武器,顿时停滞在一个时间点上。它们在我的观测中当然还是在移动的,然而。这种移动是如此的迟钝,哪怕它们也同样在加速,但在它们移动了一厘米的时间里,我已经迎面而上。又将它们抛至身后。
四级魔纹改变了雨伞的边缘,让那里如同刀锋般锐利,在我穿过四根触手的间隙时,它便旋转起来,将这些触手斩断。我以右手怪物的眼球无法跟上的速度。转到半截人形的身后,正准备着如同前一次那样,将它碎尸万段,却又见到这半截人形的背后也陡然浮现了一颗颗眼球,就好似这些眼球原本就隐藏在肉块里,仅仅是此时才睁开眼皮,睁眼的速度已经完全赶上了我此时的速度——不,具体感觉来说,就好似针对我此时的速度达到一个对应的速度值,无论我有多快。它们都能在我抵达这个位置的时候,针对我的即时速度,及时睁开眼睛。
是陷阱?毫无疑问。
这些眼球绽放红光,就如同在圆形竞技场里出现的那个触手怪物将要发射激光束的前兆,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任何光束射出。在我意图针对这个“射出光束”的假设进行调整的时候,就在这个判断影响了行为动作的一瞬间——虽然只是极度微小的变化——这些眼球一个紧接着一个爆炸了。
右手怪物失去“身体”,掉落地面,在它接触地面之前,这具半截人形的身体就已经变成肉沫向四面八方爆散。然而,真正的攻击并不源于这种自爆的冲击,而来自于这些肉沫的进一步解体——固态变成了液态,液态又变成了气态。血肉色的气体开始变质,迅速变成紫黑色的同时,散发出极端的臭味。
是的,我只感受到臭味,但是,仅仅是这种恶臭。就让我几乎要昏厥了。我根本无法形容这种臭的程度,那已经不是“污秽”这么简单。反而,有一种纯净感,就像是排除了导致“臭”之外的任何异物,不会产生毒,也不会加入“酸涩”之类的额外的味道。
就是臭。
极端的臭。
干净到了极致的臭。
就好似仅仅描述着一个最单纯的“臭”的概念。
我此时的速度是如此之快,然而,在斩中这只怪物之前,就已经觉得自己的嗅觉系统暴露在这个臭味中,已经陷入崩溃了。嗅觉神经的异常,如同雪崩一样引发更多神经层面上的异常,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好似被无形的力量拧在了一起,肌肉也不听使唤,手足都已经麻痹,无法做出自己想要的运动。然后,我的意识开始恍惚。在恍惚中,又有一股刚劲又锋利的感觉扑面而来,我下意识躲闪,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以极快的速度在千钧一发闪过攻击后,已经无法再次调整身体动作。幸好,速掠所形成的无形高速通道,可以在身体无法动弹时,仍旧保持一个推动力以维持移动状态。
我陷入恍惚的程度和时间,都比半岛数据对冲空间时,面临月神的精神冲击时更轻微一些。这让我从半岛数据对冲空间的战斗中得到的经验发挥了最大的效用。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我脱离到百米外,这才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略略从那极端的臭味中喘过气来。
臭味还在发散,味道随风向四面八方稀释,不过,随着范围的扩大,就有着更多的杂质填充进去,渐渐让臭味变质,虽然还是很臭,一点都不想沾染,却变得“可以接受”了。
这是我自从接触神秘以来,最恶心也最意想不到的一次攻击,甚至于我几乎认为爱德华神父是特地针对我的速掠而筹备了这一手段——虽然从生理上觉得无耻又反感,但仅仅从亲身体验来说,简直是至今为止最有新意也最有成效的方式。
臭味以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恶魔变相为中心,全面覆盖,毫无死角,越是靠近那个一团肉泥的东西,臭味的效果就越是强烈。而我当时和它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简直就是发挥了百分之百的作用吧。事后分析战斗时的种种细节,也让我更加相信,爱德华神父是故意让我接近的。
真是老奸巨猾!我心中情绪翻滚,这个亏吃得可真让人印象深刻。
那剧烈又极端的臭味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一旦大脑开始转动。这个让人不适的印象便会在第一时间翻涌上来。这已经不仅仅是“不好的印象”这么简单,更像是一种诅咒的烙印,哪怕没有亲身经历的当时那么强烈,但影响力还是存在的。仍旧会让我的身体产生阵阵麻痹的感觉。
每一次思考,每一次印象翻涌,都会让我的动作陡然变得僵硬。不去想的话,大概就没有问题吧,但是。不去思考而完全依靠本能战斗,却又已经是此时的我很难做到的事情了。我的思维转动,在很长的时间里,都并非是我愿意去想,更像是一种无法抗拒的精神上的疾病。并非是我想得太多,从而变成了精神病人,而是我本来就是精神病人,才无法控制自己思维的转动和方向。我的想法跳跃,哪怕明知道在战斗中必须集中精力,也无法贯彻这个明知道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尤其是在半岛数据对冲空间和月神战斗的时候。月神那匪夷所思的精神冲击力量,而是如同点燃了炸药桶,让我杂念丛生,不可遏止,思维的跳跃程度和连自己都无法分辨形状内容的念头更迭之频繁,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身体所能承受的幅度,到了现在还残留着当时的负面影响。
此时的臭味攻击,就好似幽灵一样,纠缠在我急剧的思维变幻中,穿插在念头的更迭中。毫无隐藏的,充满了恶意的,暴露在在我那无法平息的情绪波动中。
我的身体就好似披上了一层无法卸下的负重,不得不以这么一种不完美的状态进行接下来的战斗。
我意识到这点时。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呕吐起来。臭味攻击的影响残留比我预计的还要大一些。
紫黑色的臭气团在强劲吹来的风中渐渐褪去,又露出那团黑水、肉块和孢子凝固成一团的血肉色物质。从脓包中长出的半截人形已经彻底消失,然而掉落地上的右手怪物,不知何时已经被一截肠子缠住,在我的注视中,迟缓地拖回血肉色物质中——不过。和长在半截人形身上的那时相比起来,此时的右手怪物更像是一个怪物的右手,再也没有了那反客为主的不协调感。
大概是因为,比起那半截人形,这团血肉色物质的形状更给人异质异状的感觉,正好和右手怪物本身给人带来的感觉搭调吧。
在更远处,四天院伽椰子和沙耶那昏天暗地的战斗仍旧在持续,不过,黑水却显得有些后劲不足,虽然凭借更大的体量稍稍占据上风,却完全无法动摇沙耶超聚体的脚步,更无法打乱这场战斗的节奏。沙耶也同样是可以通过侵蚀外物,对自身进行弥补的怪物,异化血肉的侵蚀力也丝毫不弱于黑水,双方的神秘在性质表现上是如此相似,进而在战斗风格上,也宛如从同一模具中塑造出来的一样——用巨大的本体轰击对方,以诡异的侵蚀削弱对方,将战斗环境即时改造,变得对自己更有利,然而,如果这些事情都是双方都能做到的话,就只能比较哪一个做得更好了。就算一方比一方更强,若没有明显差距,也没有明显的弱点的话,战斗同样无法在短时间内结束。
两者战斗所产生的冲击波,对现存的神秘专家而言,都不是什么太难应付的东西,问题只在于,双方对半岛环境的侵蚀——本来这种侵蚀是为了针对面前正在激战的敌人,但是,受到影响最大的,反而是旁观的诸人吧。
之前的失误,又让一片黑水、孢子和异常血肉的杂物泼洒在身上,但是,似乎这具四级魔纹使者的身体已经可以适应了,所以,带来的不适感,反而要比臭味延续下来的不适感更弱。我收起雨伞,让自己暴露在这种充满了异化侵蚀能力的恶劣环境中,讽刺的是,陡然增加的不适感,反而稍稍冲散了恶臭带来的不适感。
我看到自己的手臂突然裂开一条缝,似乎要长出眼睛,又感受到背脊的肌肤下,有一个肿块在鼓起,手掌握紧后,再尝试张开手指时,有很明显的粘腻感,就好似手指之间的皮肤已经融化在了一起,我的头发传来瘙痒的感觉,好似一条条蛇在蠕动。诸如此类的异常感受此起彼伏,却都统统停留在一个即将完成变异的临界点上,无法再进行突破。
我用刀刃割裂了传来异感的肌肤,流出来的是脓水,而不是血,但脓水很快就流干了,继而留出正常的血液。
和我比较起来,对面的怪物已经彻底适应了变异,不,应该说,已经主动变异到了足以在这种恶劣环境中受益的程度。
不过,虽然有臭味的阻隔,让我一点都不想再次接近上去,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就能趁此机会逃跑。爱德华神父是明白的吧,在我的面前,无论是采用了怎样龌蹉的手段,抢先一步也好,事先拉开距离也好,都无济于事。哪怕要使用空间转移之类没有过程的移动,但只要在使用能力时出现了任何可以观测到的征兆,在这个“发动神秘”的行为产生时,就会被我捕捉到。
想要脱离,“快”是没有意义的,而在于是否足够隐秘,是否足够远。隐秘到了我无法察觉,无法反应,远到了超出我的观测范围、判断范围和直觉范围。
“说起来,最近几个变相,你都是使用了移动能力不强,但能力上更加特异的恶魔。”我对这个从外表看来,根本不清楚还有没有自我思维能力的怪物说到:“是刻意为我准备的战术吗?”
我一点都不在意它在做什么,如果它就继续保持这种一滩烂泥的样子,对我而言,也是求之不得,反正我的目标并非杀死谁。它当然可以选择进一步变异,不过,无论它做什么都是需要时间的,做得越多,越诡异,消耗的时间就越多。哪怕它在变异强化后,会变得比我更强也无所谓,因为,我的目的也并非是打败它,而通过这种程度的变异强化,能够提升的程度是无法轻易将我杀死的。
“无论你要做什么,只要你不是立刻脱离,无法立刻脱离,对我而言就是胜利。”我和那只右手的眼球对视着,平静地,尝试用语言去压迫。(未完待续。)
ps:昨天的章节序号错了,写成1514,应该是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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