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目视到腥红色的眼球给我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它让我混乱,让我恐惧,让我不确定自己到底在大脑一片苍白的时间中,所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其实,我觉得自己应该知道,却有一股力量,阻止我去确认。起初我以为自己手中的临界兵器能够让自己战胜这个东西,但事实比我预想的还要残酷。我疯了,尽管,自己没有任何不正常的感觉,但是,一个理智的声音在告诉我,我的确已经疯了,崩溃了,进入一种比精神分裂还要恶劣的病态,只是,当我所感受到的世界,在一次恢复正常时,那种病态便从表面下潜到了精神的更深处。
我知道,自己看到的眼球,很可能就是“江”的一部分正体的映射,仅仅是目视到,其存在就足以给人带来沉重的伤害。真是难以想象,这样可怕的东西,如同邪神一样的东西,实实在在地潜伏于自己的身体中。
当这片血红色的存在出现在视野中时,我就已经预感到了,巫师们最后的杀手锏,就是由艾鲁卡带去的“江”之力量,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那份“江”的力量,竟然可以达到如今的这种程度。如果非要为这种即成事实的强大找一个理由,那只能猜测,从“高川”体内脱离的“艾鲁卡”,携带着部分“高川”的特殊性。正是这种特殊性,让“江”之力量得以寄生其中,并随着时间流逝成长起来。最终,成为了一种无比强大的媒介。让“江”的一部分正体得以与之产生共鸣,进行投影。
我还清晰记得,当艾鲁卡携带“江”之力量,脱离“高川”投入末日幻境时,超级系色和超级桃乐丝表现出来的凝重和忧虑。“江”的谋划,比她们更快一步,在被封印之前布下的棋子,此时的的确确地成长起来了。
如今。就在几乎要尘埃落定的时刻,由巫师们释放的“江”之力量,为最终结果带来了强烈的不确定性。
我猜测到“江”一定会出手,但是,我错误估计了它出手的方式。为此,我必须承受由此产生的后果——它可能是坏的,或者是极坏的。即便当下没有显得太糟糕,也绝对不会是好的。
被腥红色眼球掉转路线的能量光柱击中高塔,由此迸发强烈的冲击和光华,而被这片光芒遮掩了身形的我和眼球,再次发生预想之外的变化——被临界兵器刺中的巨大腥红色眼球,再次化作一片浓稠的血液般的物质。充满灵性,在某种庞大而强烈的意志驱使下,无可阻挡地钻入了我的左眼眶中。
在拉斯维加斯城的瓦尔普吉斯之夜中失去的左眼,于此时此刻,被重构出来。
我无法详细描述在这个过程中的感受。那是连脑硬体也无法阻挡的极端负面感觉,本来稍微显得恢复了一些的自我。在这种强烈的负面感觉冲击中,似乎又开始龟裂了。在我的耳边,在我的脑海深处,在自我的认知中,我听到了那清脆的声响。
刚恢复正常的世界,相对于自我的处境,又变得缓慢起来。连从高塔处不断向外辐射的光芒,其光线的运动也仿佛变得可以目视。一条条清晰的光线,从我的身旁掠过,除了我自身所占据的空间,其他地方已经被这些细密的光线填满了。我似乎可以看穿这片光线的源头,看到高塔中的那个身影,正在痛苦地颤抖着。甚至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也有连锁判定所带来的感知,反馈着整个空间结构的运动状态——一切都在运动着,只要运动着,就能够被观测到,这句话的意义,正在变得更加深刻。
以往在超负荷的状态下都很难观测到的东西,此时此刻,正以一种无法描述,但能察觉的方式,呈现在我的脑海中。不,我几乎在这么想的时候,立刻产生了一种感觉,这并非是源于自身的力量而达到的境界,而是左眼所带来的。左眼仿佛拥有自我意识,却又和我紧密相连,不仅仅在身体生理方面紧密相连,还与精神意识紧密相连。它就像是一切超凡观测和感知力量的核心,或者说,它将自己变成了核心。
新诞生的左眼球,以超乎反应的速度,在左眼框中扎下根来——不仅仅是身体的左眼,还是意识上的左眼。它侵蚀着原本不属于它的东西,根系迅速蔓延,缠绕在我的每一根血管神经和每一个细胞因子之中。我觉得此时的自己,仿佛被一种超越生命维度,不可想象,无法理解的,如同吸血植物一样的存在捕获,缠绕,成为可怜弱小的予夺予取的猎物。
尽管感觉极度糟糕,但是,理智却又在告诉自己,自己此时的情况,和过去没什么不同,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已经是这样的状况了。只是,因为这个可怕存在的一次呼吸,一次翻身,这般自然而然的,再轻微不过的动作,便不得不受到了影响,于表面化地再度确认了一次罢了。
“江”这种不可理喻,无法理解,在正常状况下无法确认,但是一旦确认了,仅仅是观测到一部分正体的投影,就会产生无法抹消的创伤的存在。其存在形态和存在维度,比我们这样弱小的人类高出太多,仅仅是存在性,就能构成巨大的压迫。是的,即便“现实”中的病院研究中,已经有相关的报告作出这样的猜测,但是,猜测和真实的差距,比任何人猜想的都要更加巨大。
这种仅仅是存在,就会人类造成巨大影响的东西,就在我的身体中,借助我的身体感受着,接触着,把玩着这个世界——左眼球不受控制地转动起来,一下子就挪到了眼角。迫使我不得不扭头看向它所要看的方向。
我的身边,浮现了一个透明的人形。而且,在左眼的注视中,轮廓细节正变得清晰起来。
“高川?”我在这个人形变得可以辨认前,就已经下意识知道了,它究竟会变成什么。事实也不出我所料,我再一次看到了少年高川幻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体仍旧如同幽魂幻象一般单薄透明。也许,除了我之外,谁也无法看到他。而他实际也并非真的存在于我的身边,仅仅是一个感官异常所产生的,极为逼真的影像。
我知道,自己所看到的这个少年高川,此时此刻。就是这么一个东西,像是幻觉,但是,却又并非完全是幻觉。自我中,分裂出的自我,意识中。分裂出的意识,精神中,分裂出来的精神,从作为现世高川的“我”中,借壳重生的过去的某一个“高川”。
“江”促成了这一切的发生。尽管在这之前。我也已经确认了,它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夺取精神统合装置,但是,它的步伐实在太快,太直接,就如同闪电战一般,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
我那本就不坚固的自我人格,被打碎了,以它所需要的方式,拼成了新的形状。因此,以病理学来说,我的确已经疯了,然而,我的自我感觉,却仍旧良好。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因为,少年高川,也仍旧是“高川”啊。
“高川”,本就是一种同时具备了共性和个性的概念。
我的精神一振,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少年高川幻影已经消失了,仿佛一直都不在那儿。
来自高塔方向的冲击和光芒,已经削弱到无法造成伤害,也无法遮蔽视野的程度。整个废墟再一次从血红的色泽中,变回了那灰色迷雾弥漫的阴沉状态,风在耳畔呼啸,马赛克现象的出现频率,已经大幅度降低,那处高大如城墙的马赛克现象,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显然,尽管出现了诸多意外,而且,还是极具备颠覆性的意外,但是,至少在表面上,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构造仍旧行走在正轨中,五十一区的天门计划,并没有在这一刻被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们掀翻。
高塔内部,那疑似在操作中枢的人影,已经从被攻击的压力中,渐渐恢复平稳。
巫师们带来的“江”之力量,似乎没有影响到高塔,反而成为了我的新左眼。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否看到了这个过程。不过,在一切都在恢复正常的现在,在左眼之力的维持下,立于高空中的我成了了众人瞩目的对象。
虽然左眼在独立运作,但是脑硬体和义体也已经恢复正常,两者和左眼的协调性,几乎没有任何隔阂。即便是左眼自行在释放力量,但是,在我的感觉中,也像是自己正自然而然地运用这股力量。只有来自脑硬体的警告,让我理智明白,这并非是什么安全的力量,也并不真的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我俯瞰着地面上的诸人,之前那不分敌我的冲击,将所有怪物都销毁了,然而,新的怪物群,仍旧在灰雾之中快速诞生。它们弱小,数量却仿佛无穷无尽,仅仅是巫师们残存的力量,是无法做到这种程度的,在腥红色巨眼成为了我的左眼后,也可以去掉“受到江之力加持”的这个选项。那么,几乎可以断定,的确是因为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灰雾,对巫师们的法术产生了增益性的加持。不过,这种增益效果,一定会随着高塔中枢的掌控力持续上升而渐渐失去。
属于巫师们的优势,伴随着时间正在快速流逝,他们的反击的确一度让人措手不及,但是效果大概并不如他们预期吧。毕竟,他们的最后一搏,依靠的是“江”的力量,但是,“江”本身就是最不确定的存在。其正体所产生的影响力,无论对于我们,还是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负面的。在释放“江”的力量后,所产生的结果,和预想的不太一样,这一点,其实什么好奇怪的。而巫师们选择了把“江”的力量带过来,使用在这个时候,也很难说没有受到“江”的意志的影响。
在艾鲁卡携带“江”之力量进入末日真理教的时候,就注定了。整个末日真理教的行为,都会受到“江”的意志的影响。或许。对于带走了异化右江的纳粹,以及拥有近江的我们耳语者,也无法真正抗拒这种影响——即便,自己并没有察觉到这种影响。
借助艾鲁卡进入末日幻境的“江”的力量,一如预期,成为了这个世界运作的最不稳定因素。
——临界兵器重接驳确认。
——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启动。
——权限认证开始。
——权限破解完成。
——力量限制全部解除,最大出力百分之两百。
视网膜屏幕中正在滑落一片数据信息,这样的信息。也从另一个角度暗示着,其实脑硬体也好,义体也好,并非是从冻结中恢复,而是已经重启过了。这种重启也不是出错时的常时重启,更像是被打入了补丁般,为了启动最新的功能状态。而必须重启。
“阿川!”地面下方的哾夜仰视着我,大叫起来。
“高川先生——”魔法少女们也叫起来,“你没事吧?”
其他已经苏醒,并没有在那一波敌人的反击中死去的人,也纷纷在这平静的一刻交头接耳。毕竟,被误中副车的高塔。以及消失的巨大眼球,对他们来说,都是亟待了解的情况。
我还没有回答,黑桃巫师的声音便再一次响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惊疑:“红莲裸眼。消失了?”她的声音很轻微,本来就是一种自言自语。其他人显然无法听到,但是,我却能够感受到。她此时就位于马赛克现象城墙另一端,在这个城墙千疮百孔,即将彻底消失的现在,直接从身处的高空位置中俯瞰而去,轻易就穿透层层迷雾,和她对上了视线。
而我的聆听,我的感知,我的注视,都是出于这名女性精英巫师预料之外的。如果没有脑硬体的话,我也会感到惊讶吧,这种观测能力,应该已经完全凌驾于在场所有人之上。
“原来,之前的眼睛,被你们称为红莲裸眼吗?”我也同样用自言自语的声音说着,但是,却有一种感觉,这个声音,一定能够传达到黑桃巫师的耳中。
仅仅是和我对视,就已经让黑桃巫师的气势骤然一变,即便看不到她那巫师面罩下的表情,也能肯定绝对不是太好。想必,若之前对视时还有疑惑,此时也应该确认了,我的确发现了他们,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和层层灰雾,也仿佛近在咫尺地般和他们产生交流——这样的认知并没有让黑桃巫师惊慌失措,反而迅速沉稳下来。
“你这个家伙——”她的声音沉重沙哑,“到底是什么东西?”没等我回答,又说到:“我看到了,红莲裸眼就在你的身体中,那只左眼!难以置信,竟然真的有人可以直接承受这种东西!”
“它,本来就是我的眼睛。”这样的话脱口而出,但是,并非是我原来想要回答的。我在说出之后,才觉得那一刻,宛如鬼魂附体一般。
“说谎!”黑桃巫师冷声到,“罢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未知的神秘,出现一两次意外状况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你以为随便就能拿走我们的东西吗?尤其是这个红莲裸眼。”
我没有回答,但是,相信她能够从我的沉默中,看出我的回答。
黑桃巫师从怀中取出一个眼球状的金属球体,就像是红莲裸眼的微型雕像,又像是某种邪教的信物。即便只是金属雕像,却极为逼真,而且散发着和红莲裸眼相似的扭曲感。她朝金属眼球雕像喷出一口灰雾,在金属眼球迅速吸光灰雾后,便将它朝我的方向双手高举起来,念颂着巫师专有的咒语。
我并不在意这名黑桃巫师打算做什么,因为,我有一种直觉,无论她想要做什么,结果都不会如她所想。我和这颗红莲裸眼的联系,比那颗金属眼球与红莲裸眼的关系深刻密切多了。她的行为,最终只会让她自讨苦吃而已。
于是,我立于空中一动不动,仍由它施为。甚至于,我无法确定,这种应对是否受到了存在于左眼中的“江”的意志的影响。
黑桃巫师的念咒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歇斯底里,就连下方的众人也听得一清二楚,并且迅速作出反应,准备锁定这个女人,通过远程攻击干掉她。而黑桃巫师身旁的其他巫师,自然不会放任自己的头领置身于危险中,不过,此时还存活的巫师数量,已经不足十人了。
“接受邪神的惩罚吧,亵渎者。”黑桃巫师的声音,在念咒声戛然而止的同时,冷冷传来。在下方的各个神秘组织成员发动远程狙击的同时,她将金属眼球狠狠摔在地上,发出整个废墟都能听到的,一种宛如发自灵魂的摔碎声。
一种力量,跨越时间和空间,让我的左眼瞳孔一阵紧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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