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咲夜再一次消失了,明明上一秒还听到她的声音,触摸到她的肌肤,但是下一秒却毫无征兆地不在那里,就像她本就不在那里,只是我在境界线中因为痛苦而产生了幻觉。在神秘的世界里,诡异的情况并不少见,尽管我觉得自己早已经适应,但是,在这一刻,咲夜在眼前消失所产生的一种怅然的感觉却压倒了对诡异的警惕,闪电般在我的神经中游走。
“到底——”我无法解释自己遇到的现象,这仅仅是我第二次进入境界线,更没有人跳出来为我说明在这里行动所需要注意的事项,不过,毫无疑问,作为意识态的通路,接近末日症候群患者的集体潜意识的境界,这个地方是极度异常而危险的。末日症候群患者长期忍受着病痛的折磨,生理、人格和精神都在不断恶化,在化作lcl之后,恶化所产生的痛苦即便不再增加,也不会烟消云散。既然lcl态的末日症候群患者谈不上“治愈”,他们的精神状态自然也谈不上“正常”,由此构造出来的集体潜意识,在这个贯穿了末日幻境世界的境界线中到底会出现怎样诡异危险的现象表现出来,谁也说不清楚。
也许,连“江”都无法完全掌控吧,毕竟,它至今为止所表现出来的力量虽然具备无匹的侵蚀性,也必须承认,它的存在性质足以直接涉及末日幻境的基础,是末日症候群患者本体主观意识所无法抵御的存在。但是。它可以“吃掉”所有的末日症候群患者,包括身体和人格意识。却没有让我感到它可以如同摆弄牵线木偶那般,控制末日症候群患者的集体潜意识——如果它可以做到,那就没必要继续在这个末日幻境中和我们玩游戏,也没有必要借助“高川”的特殊性去获取“精神统合装置”。
作为诞生在末日幻境中的特殊产物,“精神统合装置”就像是一个谁都没有预料到会结出的果实,以目前所获得的情报来判断,“精神统合装置”拥有顾名思义的力量,足以直接干涉末日症候群患者精神意识。乃至于潜意识。从这个效用层面来看,“精神统合装置”和“江”将我扯入境界线的力量是十分相似的,让我多少可以猜测“江”希望得到它的缘故——或许,正是因为“精神统合装置”可以弥补它在精神意识干涉能力方面的缺陷,甚至可以猜想:以“病毒”对末日症候群患者的侵蚀,以及各个阶段性的病征表现来看,如果“病毒”的侵蚀所导致的一系列病变异化都有意义的。有计划性的,那么,“精神统合装置”必然是侵蚀进程的重要阶段。另一个和“精神统合装置”并列的特殊果实“人格保存装置”也不会例外。
如此一来,“江”需要“精神统合装置”,可以解读为,身为“病毒”本质的它。需要“精神统合装置”所暗示的东西。这个东西可以弥补它的缺陷,或是增强它的力量,又或是它成长必不可少的因素。对我们这些末日症候群患者来说,“病毒”的侵蚀性给我们带来的是痛苦的伤害,但是对它而言。却只是像辛勤的菜农一样,在春天播下种子后勤勉劳作。等待秋天结出累累的硕果,以满足自身的生命需求。“精神统合装置”和“人格统合装置”对“病毒”而言,也许就是这样的存在。
但是,有仍旧有问题,少年高川幻象提起的只有“精神统合装置”,这是否意味着“江”不需要“人格统合装置”?那么,这又是否为“江”与“病毒”原体不同的地方?尽管有问题,但是已经可以进行猜测的部分,本身就是“江”无法直接控制末日症候群患者集体潜意识的作证。
被无数的“高川”保存下来的情报资讯汇聚在我身上,让我可以凭借从没有哪个“高川”拥有过的巨量信息,对哪怕是一丝新的信息做出更多的猜想和判断。我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测一定就是事实,但是,在“江”的问题上,同样身为“高川”的我,却能够通过冥冥中的感觉去判断自己的猜想有多接近现实。
“高川”和“江”太接近了,这是危险,但也是力量和优势。
至少在“江”此时的力量所能等达到的程度和范围上,我可以相信自己的猜测。如果“江”早已经可以控制末日症候群患者的集体潜意识,那么,“精神统合装置”和“人格保存装置”这样的东西,根本就是随手可得的东西,而基于末日症候群患者人格意识而成型的末日幻境,对它而言就如同神明的后花园一样,毫无遮挡和阻拦。它也根本就没有必要将我扯入境界线,依靠我的眼睛去寻找“精神统合装置”。
换个角度来说,正是因为“江”暂且无法达到控制末日症候群患者集体潜意识的程度,甚至连触碰都有些麻烦。所以,只能将我扯入接近末日症候群患集体潜意识的境界中,而并非直接进入集体潜意识。也所以,它需要获得“精神统合装置”,以弥补或强化自己在这个方面的能力。
可以想象,一旦它真的因为“精神统合装置”发生了在精神意识层面上的强化,甚至是进化,那么,少年高川幻象所说的,“江”可以完成“高川”的愿望,拯救系色、桃乐丝、咲夜、八景和玛索,很可能不是谎言。甚至,通过对物质**层面上的侵蚀和异化效果,以及对人格、精神和意识层面的干涉力达到质变,“江”说不定可以重新分离出现实中的“真江”——它只需要把被它“吃掉”的东西,重新吐出来,略作修复就可以了。
正因为,“江”已经十分贴近这种能力层面。所以,少年高川幻象的计划。表面上反而比我们的计划更有达成的几率。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可以再一次肯定,“江”此时尚没有这样的能力,而少年高川幻象看似退入幕后,但为了达成“江”的目的,必然在谋划着什么,他没有“回归”。必然不是单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因为,他爱着“江”,信任“江”。
既然深爱着,又深信着,那么,释放“江”就根本不是什么选择正确与否的问题,而是必然的。根本不需要思考的事情。
自从认知到自己即将死亡却决定接受,并将之当作新生之后,我觉得自己反而更加清醒了。也许,这就是燃烧生命所得到力量。也许,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我的信心来自于过去的“高川”们的遗产。但是,现在我的信心,完全来自于我自己。
即便没有遗产,没有来自于超级桃乐丝和超级系色的协助,没有脑硬体和义体化。我也不会认为自己比过去的那些“高川”在同等情况下时弱小,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更加感觉到少年高川幻象的可怕。
那个可怕的“江”与其说存在于每个“高川”体内,但是,毫无疑问,在排除身体因素之后,少年高川幻象在各个层面上,都与“江”更接近。
所以,少年高川幻象的可怕,不仅仅在于“江”,更在于他竟然可以如此接近“江”,也更在于,我无法将他与“江”割裂开来,当作纯粹的“高川”个体来看待。那个家伙,简直就像是二位一体的存在。
是的,少年高川幻象是可怕的,“江”也是可怕的,但是,末日症候群患者集体潜意识,却很可能是连这可怕的两者加起来都无法掌控,而正在谋划的东西,所以,接近末日症候群患者集体潜意识的境界,自然不可避免是个麻烦又异常的所在。再加上将我扯入这里的“江”在一旁虎视眈眈,而这里更可能已经成为它的主场,所以,我以一个孱弱的,失去了脑硬体和义体化的病人姿态在这里行走,无法理解这里的异常,无法得到任何警告性资讯,都是可以理解的,也已经有所心理准备。我此时正经受的身体方面的持续性痛苦,和这里必然存在的,无法理解,也看不到的意识态危险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从这个角度来说,咲夜的异常出现和消失,即便无法理解,也无法判断其性质,但毕竟没有表现出有任何直接伤害我的可能性。尽管不希望咲夜真的进入了境界线,但是,即便她真的进入了,也不是太过不可思议的情况——她同样于“江”有相当密切的关系,而在我进入境界线之时,仍旧通过“观星者”和我进行异常紧密的直连,导致境界线对和她有关的因素产生了反应,从而导致我所观测到的咲夜异常。
我不确定咲夜还会不会在出现,不仅仅是咲夜,还有自身的变化,以及在金属墙壁上出现的异像,让我确定这里随时会出现不确定的异常,想要去一一做出自己认知中合理的解释是没办法办到的,而且,现在也无法确定在境界线中停留太久会否给自己带来根本性的伤害。我决定不再等待和研究,继续执行自己的任务。要确定“精神统合装置”在五十一区的位置,就必须先离开环状走廊。上一次进入境界线的时候,我虽然也置身于环状走廊,但是,那一条走廊和现在的这条不太一样——尽管外观上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我仍旧从感觉上认为两者并不是同一条。
在失去脑硬体和所有超常的力量后,想要通过非常规手段对这条环状走廊进行侦测是无法办到的事情,而且,我也不觉得,境界线中的环状走廊和正常环境中的环状走廊是同一回事,尽管,在外表和触感上,它们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在这个意识态的境界中,对物事的呈现也许更为直观,这意味着,当我一直向前走,很可能不会如同正常环境那般,陷入环状走廊的迷宫态神秘中,而“出口”也会以更确实的姿态表现出来。我扶着金属墙壁,艰难地沿着走廊向前走。我相信,就和第一次进入境界线时。在环状走廊的尽头发现通往“精神统合装置”的门一样,现在这条环状走廊的“门”同样就在前方。
实际上,我和咲夜联手已经可以在正常环境中锁定“门”的坐标,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将那个相对位置不断变动的“出口”找出来,仅就寻找出口的问题上,我并不需要进入境界线。不过,既然“江”仍旧将我扯入境界线中。势必有其自己的原因,或许,它不认为我在正常环境中寻找“精神统合装置”的进度,远远比不上在境界线中,也或许,在境界线中,它更能轻易确定我看到的一切。有这样的想法并非偶然。在正常环境中,我在极为特殊的状况下才能感知到“江”的存在,但在这里,那种好似被什么附身,以及有什么在窥视的感觉,却相当明显。
我所看到的异常。那双不同颜色的双眼,那个幽灵般的女性镜像,也许就是这种感觉以更直观的形态呈现出来的结果。回想第一次进入境界线时所感受到的一切,我总能感觉到,每一个自己感受到。看到和听到的异常,彼此之间拥有某种连系。只是我无法将这种连系明确起来。
钻入耳中的噪音开始出现波动,这种忽大忽小又无法确定方位的噪音,比之前那个稳定的模式更令人感到难受。不知道是自己的身体在痛苦中变得更加虚弱,还是空气阻力变大了,我觉得自己好似背着沉重又无形的铅块,又像是在做噩梦,无论如何迫使自己加快脚步,但速度感仍旧越来越慢,明明身体并不疲累,但就是无法加快脚步。
环状走廊上除了我之外,什么人都没有,除了噪音之外,没有其他的声音,我听不到自己的呼吸,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旋转、波动、荡漾的视野让一切都像是在梦境之中,当我看到“门”出现在自己前方的时候,那种依靠自己的行动才逐步接近的感觉荡然无存,那“门”似乎无关乎我的行为,而是就这么在这个时刻跳入眼帘——正如咲夜的出现和消失一样。
在这种明显异常的感觉中,无论我再怎么前进,似乎都无法再靠前一步。
就在这个时候,身旁传来咲夜的声音:“阿川,门的位置已经锁定了。”
当我转过头时,立刻就看到她了。不是那个身穿女高中生校服,**双脚的少女咲夜,而是全身包裹在灰色紧身装束中,头脸被“观星者”遮住的正常咲夜。
“回来了?”我猛然发现,那波动荡漾着,仿佛水中倒影一般的环状走廊,再一次成为了仅在视网膜屏幕中的影像,而自己正驻足于更为真切的实体走廊上。这一次,我连睁开眼睛从睡梦中醒来的感觉都没有,从境界线中返回正常的世界,毫无征兆地,在瞬间就完成了。若非有过一次体验境界线行走的经历,我还真以为自己陷入了幻觉之中。
脑硬体正常,义体化身躯正常,一切能力正常,自检数据在视网膜屏幕的窗口中跳动,计时器中,正常时间仅仅过去了不到一分钟。不过,我也没有移动,仅仅是在原地静静站了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阿川?”咲夜似乎察觉了什么。
“你刚才做梦了吗?”我问道。
“这是什么问题?”咲夜的声音从“观星者”中传出来,“我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睡觉?”
“可我刚才睡着了。”我只能这么形容自己进入境界线的状态,“而且,还看到了你。”
“我?”咲夜的声音出现情绪的波动,“在阿川的梦里,我是什么样子呢?”
“大概是高中时代的少女吧。”我平静地回答到。
“看来真的是做梦了呢。”咲夜的声音化作电子音传递到我的脑硬体中,仍能听得出她有些高兴,“无论阿川在什么地方,我就在阿川的身边哟。”
“嗯,真令人感动。”如果没有脑硬体的话,也许能够表达更真实的情感吧,但现在,只能换来咲夜的埋怨:“干嘛说话怪里怪气的,我是说真的哟。”
“我也是认真的,我真的很开心。”我努力做出高兴的样子,但和强制平静的口吻对比起来,一定十分怪异吧。
“真是的,我都不知道你在说真话还是在说假话啦。”咲夜这般说着,传递在我们之间的环状走廊模型中,“门”的构造终于被确定下来,再一次眨眼后,它便凭空挪移到我们俩的身边——在视网膜屏幕中的环状走廊模型上,它就是这么标注的。
咲夜伸手要按向墙壁,我突然抓住她的这只手,在她转头看来时,我用最容易做到的,也最符合心理状态的认真表情对她说:“我是说真的。我很高兴,咲夜你能够陪在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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