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在深红色人形“江”的脸上长出的眼球根本就不是人眼,也没有任何人类的气息,渀佛是从某种野兽身上挖出来,趁其还具备活性时植入眼眶中,大小比例和眼眶一点都不相称。金色的眼瞳如同爬行动物般竖起,占据了眼球的三分之二体积,剩下的眼白处也布满了血丝,这些血丝甚至蔓延到脸上,如同红色的虬筋,如同张开的蜘蛛网,又如同龟裂的缝隙。
正因为除了眼球和弯月般勾起的唇线之外,其余五官部位具有模糊一片,所以甚至让人觉得,“眼球”、“诡异的笑容”和“深红色人形”这三种东西就代表了面前这个怪物的一切。
我悚然看到,那颗眼球一边抽搐着,一边左右晃动,在渀佛终于适应新环境后,猛然朝我这儿瞪来。
——这个才是江,解放度千分之五。
幻听在我的耳边如此响起,像是另一个“高川”在我耳边说话。
有很长一阵时间,我都不太在意这些幻觉和幻听了,它们似乎真的不存在,如果将它们视为本身表现的那样,说不定会让自己精神错乱,弄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非现实。但是,另一方面,其内容却并非毫无意义,若要打个比方,那就一定是像水中倒影——一定存在某个实体,才会在水中出现的朦胧影子。
幻视和幻听就是某些东西的影子。
就像现在。幻听对我说“这个才是江”。那么,“这个”的指带对象其实十分暧昧,可能是眼球,可能是长出眼球的深红色人形,也有可能是一种深红色人形所代表的更意识形态化的东西。
而产生这个幻听的,可能真是另一个“高川”,也有可能是我和江在**和精神上的某种深层的联系。
就连所谓的“解放度千分之五”也不能完全相信,先不说所谓的“解放值”到底是什么,它仅仅是一种为了解释当前状态而采取的更适合理解的名词,“千分之五”也大概只是一种缘于本能直觉的主观判断而已。
不过。这个声音至少让我了解到——长出“眼球”的深红色人形比之前的它更强,而且,就算这么强了,也不过是“江”的真正实力的一角而已。
实际上。就算没有长出眼球,“江”的意识资讯——这个深红色的人形——也已经强得有点过头了。明明身处由超级系色为接入末日幻境制造的通道中,直面超级桃乐丝和超级系色以程序和意识资讯构造的,充满想象力和意志力的离谱炮击,却仍然没有被完全消灭。尽管它看上去已经十分残破了,但是如果之前那离谱的魔法一般的炮击是她和超级系色联手时所能发挥的最大力量,那么,接下去就会被迎头痛击了。
当然,如果超级系色和超级桃乐丝能够发出更厉害,观感更加震撼强烈的攻击。那也丝毫不令人感到意外。毕竟,这里是超级系色的体内,一个所有理论、现象、物质、能量、时间、空间乃至于维度都受到逻辑程式和抽象意识共同作用和约束的,只有“超弦理论”可以解释的虚拟现实。
战地:超弦幻想——末日幻境——接入通道
交战者:世界中枢管理者“超级系色”、骇客系统“超级桃乐丝”,以及神秘的未知病毒“江”。
我无法不这么想:也许,这将会是末日幻境中最高等级,最为恢弘华丽壮观的战斗吧。
但是,实在太乱来了,末日幻境会就此崩溃吗?虽然很想阻止战斗往更高规模更高烈度转变,但是三方看上去已经打出真火的样子。
超级桃乐丝头顶上方的巨大炮体再一次虚化为影像。被一块巨大的显示屏框了起来,而环绕在她上下左右前后的魔法阵则剧烈地暴涨了一倍。在魔法阵交接的地方,滋生出无数由乱码和数字编织而成的链条。这些冗长密集的链条共同组成了羽翼一样的形态,同样迸射出火星,剧烈地燃烧起来。
——熊熊熊!
在一望无际的黑暗虚空中。这一片的世界被如红莲绽放般的火云烧成了金红色的世界。
为了容纳炮身影像,本身已经有几公里面积的显示屏再一次膨胀。咣、咣、咣!在富有节奏的金属声中。一连膨胀了三次的显示屏已经几乎看不到尽头。
屏中的炮体影像开始以一种沉重的礀态翻转,不仅整体在翻转,就连细节的零件部位也在翻转,数不清的密集的翻转让人感到头晕目眩。尽管,这个转变沉重而缓慢,但是,深红色人形的“江”却丝毫没有去干涉的意思,反而看得津津有味,眼珠神经质般转动着,散发出疯狂的气息。
屏幕中原本只有一根炮管的巨炮从炮口开始重组出一根又一根小型炮管,而无数的小型炮管构成中型炮管,再由中型炮管聚合成新的超巨大炮口,没构成一根新的炮管,就会开始上膛,上膛的节奏就像是海浪一样向后翻涌,而成型的炮管也如此同时徐徐神出屏幕外。
每一根炮管在上膛之后都绽放出蓄能的光芒,千亿的炮管,千亿的光芒,凝聚在一起,渀佛爆裂前的超新星那般璀璨。
在黑暗虚空中,辐射出火焰一样光芒的炮身巍峨伫立在桃乐丝的头顶上方,似乎连星球都要在即将来临的一击下崩溃瓦解。
虽然是仅仅由程式和意识构成的虚拟世界,但是在超弦理论下,受到巨量能量源干扰的虚空也不由得泛起皱折,以桃乐丝为中心的涟漪一遍遍向外扩散。简直就像是,这一片的黑暗虚空要被这股力量硬生生给剥离了。
就在超级巨炮即将完成的时候。一直只是目视着这股毁灭性力量成型的“江”也开始有了新的动作。
她猛然向下一坠。拉开了和桃乐丝之间的距离,目测有一公里远吧。在我的视野中,她整个人变成了拇指大的一小点,但不可思议的是,那个深红色仍旧是如此华丽鲜艳而夺目,那道非人的弯月状笑容和狰狞可怖的眼球也同样纤毫毕露,这三种令人印象无比深刻的“特征”完全取代了它之于人形的存在感。
紧接着,那颗眼球似乎真的取代了人形,深红色成为了眼球的外壳,而非人的弯月状笑容也出现在那颗眼球上。
眼球再一次沉沉地坠下。如果它的下方有实际的地面的话,那我一定可以形容为它“坠落到了地上”。但眼球下方仍旧是一片黑暗的虚空,所以,它带着无以伦比的重量感沉入了黑暗虚空中。速度很快。呼吸间,超级巨炮还没有完全在黑暗虚空中展开,眼球的下半截已经没入黑暗之中。
不过,这当然不是逃跑的征兆,我感受到另一股力量正在黑暗虚空中蔓延,并正在以可怕的速度追上超级巨炮所散发出来的力量感。在我下一次眨眼的时候,自己已经置身于距离两人战场极远的地方,可是,双方的存在现象都实在太过强烈了,以至于反而又一种更加接近她们的感觉。而那颗可怕的眼球。似乎比刚才更加巨大了,简直就像是一颗小行星——
不!它真的变大了!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那些深红色的液体明明在桃乐丝第一次炮击中消耗得所剩无几,而现在涂满眼球表面的深红色足足比它原先完整的时候更多。
如果我还能站起来,一定会情不自禁那么做,可是我现在一动都不敢动,维系一线的身体似乎会因为哪怕是一个小幅度的肌肉颤动而彻底瓦解。尽管如此,我仍旧清晰看到了,从巨大眼球身上辐射出来的波纹,正一点又一点地干扰着超级巨炮在黑暗虚空中产生的波纹。
双方之间。波纹紊乱了,并且各自的辐射地盘正在逐渐持平。
真是太可怕了,这就是意识和程式结合后,能够在这个世界,乃至于末日幻境中产生的力量和现象吗?我深深为之震惊。
当眼球最终沉入黑暗虚空中时。它所沉没的平面上骤然绽放出无数的深红色线条,线条在眨眼间同样构造了一个魔法阵。相比起超级桃乐丝和超级系色所形成的魔法阵由数据形态的纹理构成,由“江”构成魔法阵则是填充着一个又一个规整的矩形回路,无数的回路交叉重叠,繁复得无以复加,但这明显就是在末日幻境中所有涉及灰雾的巨大现象产生时,最常见的魔法阵型式,无论是末日真理教,还是统治局的科技,无一不接近这样的风格。
反而是超级桃乐丝和超级系色的魔法阵,更接近数据恶魔出现时的魔法阵风格。
我对这样的现象感到有些难以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按照我所得知的理论,在末日幻境中,一切现象和存在都是某种事物、事物演变和即时情态的倒影。
我原先认为,恶魔是以“线粒体”为主的沉睡因子意志的倒影,统治局是活动因子意志的倒影。
末日真理教这类倾向于使用恶魔力量的人意味着活动因子的人格意识正在被“线粒体”等沉睡因子产生的人格意识占据驱逐,也是一种正常活动因子的人格意识开始屈服于对方的倾向性倒影,这类人的增加,意味着“沉睡因子”的胜利;而在末日幻境中获得“魔纹”,则意味着活动因子的人格意识仍旧占据主体,并积极抵抗沉睡因子的侵蚀。
所谓的“魔纹”,既是开启自身活动因子免疫系统的钥匙。魔纹使者主动御使着原本身体自带的免疫系统对变异的沉睡因子进行抵抗。
按照这个想法,一旦有人真的利用恶魔的力量成为恶魔,那么,这个人所代表的,正是这位末日症候群患者的本体之中,以线粒体为首的沉睡因子获得了最终胜利。而末日真理教的扩大,意味着所有接入末日幻境的末日症候群患者的体内平衡正在被打破。而沉睡因子正节节胜利。至于有一天恶魔大规模降临。那一定是意味着在所有接入末日幻境的末日症候群患者体内中,沉睡因子将彻底取代活动因子的无法抗拒的趋势吧。
这也许就是八景这样的先知预知到的世界末日的真相。所谓“神”的预言,正是来自于他们自身的活动因子的警告,他们的自我也必须依赖这些活动因子而存在。
说不定,安德医生之所以执意进行“末日”剧本,也是因为他认为最坏的结果并不是“释放出巨大能量”,而只是末日症候群患者体内的沉睡因子取得最终胜利,而这些末日症候群患者变成了另一种形态和意义上的人类而已。
所以,如果“江”在此时产生的现象趋向于恶魔和末日真理教,“超级桃乐丝”和“超级系色”产生的现象趋向于统治局和魔纹使者。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现在的现象却截然相反。
我似乎听到了幻听:
……
——不要思考这些问题!
——小心自我失格……
……
不知道是不是超级系色、超级桃乐丝和江因子之间的力量干扰太过巨大,幻听变得十分微弱,我几乎听不清楚了。
下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一个如同幽灵般的影子站在自己跟前。透过他半透明的身体,仍然能够看到黑暗的虚空、燃烧的红莲,力量的涟漪,异常的魔法阵和山峦一般巨大巨炮,只是那边的一切活动似乎变得迟滞起来。
我似乎再次来到深层的意识世界,还是说……是这个幽灵一样的东西,来到了表层的意识世界?
因为,这个幽灵的轮廓,似乎是另一个“高川”。
他站在距离我不到五米远的前方,和我面对面相互注视着。他的存在让人感到脆弱。就像是一碰就会破碎的水中月影,甚至连五官都无法显露出来,仅仅是一个近乎透明的轮廓而已。
——不要思考。
幻听变得清晰起来,已经接近正常的音色了。
他在对我说话:
“这不是人类能够理解的事情。”
“即便眼前的一切,看似可以用已知的心理学,生理学,乃至于一知半解的超弦理论去解释……都不要忘记,这是超乎当前人类认知的东西……因为,即便是超弦理论,也仅仅是停留在理论假设上的东西……”
“可是。用超弦理论的确可以让人理解……”我这么辩解道,但并没有等我说完,他已经继续说了:
“超弦理论无法证实,即便它再‘看似’拥有成为大一统理论的潜力,也仍旧不是大一统理论。只是一个甚至连去用实验证实它都无法做到的假想而已。这种半成品的都已经超出人类的想象,就连爱因斯坦都搞不清楚。正常的人类又怎能理解比之更复杂的的东西呢?”
“如果思考的话,一定会被迷惑,甚至失格吧……”
“所以,存在的就当作存在,不要被这些表象迷惑……”
“为什么,不去信任近江呢?为什么,不去信任八景呢?为什么,要试图去剖析她们所言的背后根源呢?”
“因为……我想知道真相。”我这么回答,去思考他人的所言所行,知道她们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么做,不正是“理解”的表现吗?“而且,只有知道了根源,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不是吗?”
“要小心,心理学的陷阱……”另一个“高川”如此回答道:“人与人之间理解是十分深奥的话题,可是心理学却试图将它变得简单,不止心理学,所谓的科学,就是这样的东西,也许会让人容易理解表面上的东西,但也正因为如此,会让人试图用表面上的简单来蘀代实质上的复杂……你所理解的所谓真相和根源,真的是那样的吗?人类的一言一行,都是极为复杂的交互性活动所产生的最终结果,这些产生交互的因素不仅来自人体内部,也来自人体外部。如果,连产生交互的因素种类都无法完全确认,连活动的过程都无法确认,连交互所产生的影响都无法确认,那么,只靠最终结果的简单推导,又有什么资格去追寻本质根源呢?”
如果说,我遵循科学的方式,试图将复杂的东西变成简单的部件,那么,面前的这个幽灵,似乎更倾向于“复杂的东西被拆散后,即便去理解简单的部件也没有意义,再组装起来就会失去它本来模样,甚至,不可能组装成原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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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若不把复杂的东西拆散,就不可能踏出理解的第一步。
所以,我只是这么冷静地反问道:“你是不可知论者?”
“不……只是,觉得这些细微末节的东西其实并没有你认为的那么重要。信任她们,信任她们所做的一切,并让她们信任你,信任你所做的一切,我认为,这是比所谓的理解更重要的东西……因为……所谓的‘理解’只是自我认为的假象;因为……你永远……无法真正理解……一个人;也永远……无法被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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