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我和富江走出粮仓,想要寻找墙壁的另一边,却发现根本不存在。长长的甬道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随后十多米连个门口都没有。那侧墙壁并非是另一个房间的隔墙,而是水泥石壁的一部分。这和富江在粮仓中观察到的样子不符,她确定平整的缝隙后面是一片空旷。
“也许里面是空的。”回到大约是墙壁所在的距离,我用脚踢了踢满是淤泥和刮痕的走廊石壁。
富江也用斧头敲击,但是传来的回声并没什么不妥。
“可能是太厚了。”她说。
这座地下建筑又大又复杂,我们进来了好一阵子,既没有找到怪物的巢穴,也没有发觉其它出口,简直是一无所获。我提议专注我们的目的,别再理会这些细枝末节,继续往下走,看看还有什么其它东西。富江却执意要把这座粮仓的秘密挖掘出来,这就像一个的数独游戏,一旦陷进去就会花费好几个小时。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富江意外顽固的一面。
好吧,她固执的时候总是对的,就像面对角怪一样。我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
于是我们返回粮仓,继续寻找那些有可能被自己忽略的线索。
我在墙角研究昆虫的足迹,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它们是当之无愧的地头蛇,连老鼠无法通过的缝隙,对它们来说也如同敞开的大门。如果墙壁后是空洞,说不定蚂蚁之类会从那边爬进来。
富江则继续研究灯座上的缝隙,不一会,她告诉我,除了大门这边和正对大门的那堵墙壁,两侧墙壁的灯座上都由类似的缝隙。不过就算用手电筒照进去,也看不清对面是什么。
我沿着墙角走了一圈,却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积尘的厚度和墙沿处的痕迹都透露了不少秘密。
这类征兆在不少书籍中都有提起过。手电筒的光照在墙壁上,我在光晕中仔细检查墙壁,果不其然,让我发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去除污渍后,墙面上有几处较其他地方更为光滑,而且那些污渍看上去像是某种印子。
我喊来富江。
“你看,经常有人按这个地方。”
富江将手掌贴上去,大小符合。
为什么那些人要经年累月地将手按在这儿?解释有好几种,不过结合墙角的痕迹我更相信其中一种判断。
富江似乎也想到了。
“这是一处暗门?”
这下我和富江都来了兴致,墙壁上的机关不是推就是拉,不过在这里用推应该更为合适。我将手按在那些手印上向里推。用尽全身的气力,可是墙壁纹丝不动。富江见状也来搭手,两人一起使劲,墙壁果然出现松动的迹象。于是再接再厉,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慢慢向后退去,直到它再也无法动弹为止。
房间里并没有出现什么特殊的变化。我和富江立刻想到了另一侧墙壁,于是依葫芦画瓢,用力将它推进去。
活墙抵达终点的时候,震动贯穿了整个房间,头顶上簌簌落下尘埃和脏物,若是没有头盔和防护服,我们会逃出去也说不定,不过现在则对全副武装的我们没有半点影响。
在我和富江体味房间的变化时,正对房间大门的那堵墙壁霍然打开一个入口。
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无数的毒蛇蜂拥而出般,我和富江谨慎地取出武器,不过敌意的生命没有出现,反而是一滩积水从暗门那头涌出来。水质浑浊而肮脏,因为其中沉浮有不少莫名其妙的东西,散发出的混合性的臭味就算戴着口罩也能嗅到。
我和富江没有后退,水面很快就盖过脚面,不过防护服有几层塑料膜,无法渗透进去,只是鞋子吸水后变得沉重。眼前的遭遇让人不由得庆幸当初有备无患。
富江伸手在水中捞起一片漂浮物,我将手电筒照过去,一照面就把视线偏开了,那赫然是一条肠子,在水中泡得发胀,也不知道是人类的还是动物的。富江嫌恶地将它扔回水中。
这下谁都没有先提进入暗门。
“我记得这里有不少动物的尸体。”我说。
“有什么问题吗?”
“之前那些鬼东西把地面上的尸体都吃光了。”
如果这里就是它们的藏身之所,为什么不把这里的尸体都吃掉?
“也许它们挑食。”富江玩笑般说。
“也许吧。”我说:“我家里养了一只乌鸦。”
富江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乌鸦是食腐动物。不过我养了一阵后,天天都给它吃新鲜肉,现在它一点腐肉都不吃了。”
“也就是说……”
“挑食若非本性使然,就是受过训练。”
“你的意思是它们是被圈养的?”
“谁知道呢。我也就随便说说。”
富江将视线转回暗门。
“要进去吗?”
“进去吧,反正都打开了。”我鼓起勇气说。
富江将唯命是从表现得淋漓尽致,一马当先淌着水朝暗门里走去。我距离一步紧紧跟在侧后方,食指放在弓弩的扳机上,随时准备着扣下。
暗门后的甬道横向延伸,有五米宽,石壁上爬满水渍,不时有水珠从头顶上方滴落,打在雨披和积水上发出沉闷空洞的响声。根据积水的深度计算,在开启暗门前,积水并没有充满整条甬道,在石壁大约一米高的地方留有明显的痕迹。
道路向下倾斜一段距离,随着深入,积水逐渐升至膝盖,行走的时候会踢到水中的未明漂浮物,一种令人心底发毛的感觉。
经过第一个拐角就到了粮仓活墙的位置。我们走过的距离达到六米以上,而推动活墙的距离不过一米。我不知道活墙移动后是否已经将背后的空位填满。富江将手电筒光圈抬到活墙灯座的高度,我们在这儿停下来。
富江紧盯那儿,我知道她在找什么。我则把注意力放在她的四周,戒备任何突然出现的危险。
“我有一个问题。”富江忽然说:“那些吃尸体的怪物在夜晚出现,天亮之前就离开了。是因为厌光性?这里一样漆黑,却找不到它们活动的迹象。”
“也许它们吃饱了,在睡觉。”我回答说。
“我是认真的。”富江不满地说:“如果它们是从我们进来的那个入口出去,这一路上应该多少有些痕迹。”
“我也是。”我说:“这里太过复杂,也许它们走的是另一处路线,而且痕迹也不明显。要知道我遇到的第一个怪物是可以隐身的,它们说不定也有什么古怪的本能。第二,我觉得它们并非是厌光性。”
“怎么说?”
“就像你说的,厌光性的证据不足。所以我考虑的是生物钟。”
“生物钟……它们只在那个时段活动?嗯,的确更合适。”
说话时,富江还是像个雕像般盯着墙上。
“可能找到了。”她转头对我说:“再做一次人头马?”
我将手电筒朝墙上照去。或许我的眼神不够她好,什么都没看出来。
我弯下身子,富江跨到我的肩膀上。她脚上湿哒哒的积水顺着肩膀淌下,虽然有防护服,但是仍旧让人感到恶心。而且,就算放下一部分武器,全副武装的身体依旧十分沉重。
“找到了什么?”我反问。
“一些痕迹,像是有东西爬过,它们或许藏在那些缝隙里。”富江将眼睛凑在缝隙前说。
“你从那边看不到,在这儿也看不到。”我说。
“不过我知道里面还是有空位。”
富江将之前撩起白丝的木棍插进去,搅动了一会,拿出来时不仅缠上更多的白丝,还有一个吊在上边的纺锤状物。
“好像是虫蛹。”她边说边将虫蛹装进准备好的塑料袋里。
忽然,富江的动作停下来。我还想说什么,她却对我打了个噤声聆听的手势。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尽力去听。果然,除了水声之外,寂静中隐约传来某种杂声。
富江敏锐地判断出声音来向。
“在前方。”
我知道她指的是这条暗道。
“是……人类?”她的语气不太确定。
隔着厚厚的泳镜,似乎仍能感觉到她的诧异。不仅她如此,我也觉得心脏忽然加快起来。这个地方竟然还有其他人?他们当然不是从我们来时的入口进来的。
有一种复杂的感觉。就像在沙漠中遇到陌生人,他们或许有水,或许带来危险,或许正陷入困境。他们是哪一种?不知道。
“去看看。”我说。
富江没有异议,从我的肩膀上跳下来,击水声在甬道中哗然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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