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吴大夫满脸泪水h怀恩忙安慰道:“也别太难过,好歹这小子不是活下来了?”说着笑道:“能从影子手里活着出来的,这还是头一个……”
说到这儿,怀恩愣住了,定定看着吴大夫道:“你不会……说了吧?”
“是。”吴大夫点点头,凄然一笑道:“我把皇上现在的藏身之处,还有全部的落脚点,全都告诉他……”
话没说完,怀恩便重重一拳,打在吴大夫肚子上,吴大夫横着飞出去,狠狠撞在舱壁上,喷了一口鲜血!
“你敢背叛皇上?!”怀恩怒不可遏,又扑上去,拼命拳打脚踢,詈骂道:“你这个叛徒!”
吴大夫也不还手,只抱着头,蜷着身子,任他暴揍!
怀恩见他跟滩烂泥似的,愈发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吴大夫揪起来,怒目圆睁,低吼道:“还记得我们发下的誓言吗?!”
“当然记得,我们发誓要守护皇上,至死不渝……”吴大夫吐出一颗被打掉的牙齿,凄然道:“可你让我怎么办,我儿子可没发过誓啊!”
“我管你那么多!”怀恩眼中凶光一闪,咬牙切齿道:“违背誓言者生当挫骨扬灰,死要下十八层地狱!”说着咆哮一声,手中加劲儿道:“去死吧!”
吴大夫被猛地扼住喉咙,登时两眼圆睁,手脚扑腾起来!渐渐地他手脚越发无力,眼看就要断气,这时,门突然无声的开了,一道人影冲进来,从怀恩手中救下了吴大夫!
“你!”怀恩怒视着站在吴大夫身前的赵赢,气急败坏道:“敢动皇上一指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师兄太执念了,朱允炆不过是一条丧家犬,值得你们这样牺牲吗?”赵赢看一眼捂着脖子大口喘气的吴大夫,淡淡道:“难道吴大夫只有牺牲了儿子,才算是忠臣吗?”
“……”怀恩竟无法反驳,愣在那里。
“你们这些人,为朱允炆牺牲的太多太多了,明明都是人杰,却把一生都葬送给了可笑的愚忠。”赵赢沉声道:“吴大夫要救自己的儿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你们谁也没有资格再指责他了!”
“……”怀恩颓然低头,显然也觉着,自己对吴大夫太过分了。
“吴大夫,”赵赢看看已经缓过劲儿来的吴大夫,微笑道:“令公子虽然样子惨了点儿,但手脚完好、也没受内伤,只要调养些日子,就又是一条好汉!”
“他的样子,永远无法复原了!”吴大夫满面沉痛道。
“男人嘛,又不靠模样吃饭。”赵赢安慰一句,对吴大夫道:“郑和船上的军医很棒的,再说不是还有我师兄吗。不要担心令郎了,咱们出发吧。”
“哎。”吴大夫擦擦嘴角的血迹,点点头,起身跟着赵赢离去了。
“姓吴的!”朝着吴大夫的背影,怀恩咆哮起来道:“我跟你势不两立!”
回答他的,却是舱门紧闭的声音……
话分两头,却说太子这边,既然汉王军已经不复存在了,那朱高炽等人也没有在镇江待下去的理由了。
经过简单的布置,二黑和薛桓率一部人马先行返回京城,确保太子回京的安全。太子则和莫问等人,在收殓了战死将士的遗体后,会护送灵柩随后返京。这是一项极其痛苦的任务,当初跟随太子殿下退入镇江城的六万将士,在经历了半个多月的惊天血战后,只剩下一万多人,死伤近五万人!其中战死三万,重伤近一万!尤其是王贤和太孙一手创办的府军前卫,几乎全军覆没!
活下来的将士,不但身体伤痕累累,更要忍受痛失父兄袍泽之苦!这种痛苦在战场上还好承受,因为你觉着下一刻就轮到自己了,所以还不怎么悲伤。直到战争结束,你确定自己会活下去了,才会猛然发觉,和自己朝夕相处的那些人,已经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你一个,孤零零****着战争留下的创伤……
战争结束几天,硝烟已$散去,城墙上下的尸首也都清理干净了,将士们却还无法从那场噩梦中醒过来,不少人悲痛的无法自已,竟选择了结自己的生命,来一了百了……
朱高炽得知后,放下手头的政务,来到军营中和将士们聊天谈心,他不能任这种情绪蔓延下去,那会彻底毁灭这支军队的。
黄昏,结束了一天的谈心,朱高炽在莫问等人的陪伴下,登上了镇江城头,站在曾激战过的镇江楼上,看着残破不堪、到处血污的城墙,众人仿佛又回到了那炼狱般的日子!
夕阳落山,红霞如血,美得惊心动魄,朱高炽等人却无心欣赏,全都默默地低头想着心事。
直到夜幕降临,黑暗吞噬了晚霞,也掩盖住眼前的一切,众人才回过神来。太子轻声道:“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愿我等有生之年,不要再有战争。”
“……”听了这话,众武将虽然心有戚戚,但本能的不会附和。蹇义却大为赞赏道:“殿下能有此见,实乃大明之福!百姓之万幸啊!”说着高声道:“愿我大明永无兵戈,百姓永享安宁。”
“是啊。”朱高炽原本就对战争不太感冒,经过这番镇江城上的惊心血战,就更是深恶痛绝了。
“蹇尚书这话有些绝对,”许怀庆终于忍不住反驳道:“应该说永远不要有内战,军队开疆拓土、御敌于国门之外,才是国家之福、百姓之万幸!”
“呵呵……”蹇义笑而不语,一副你懂什么?懒得搭理的架势。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许怀庆一脸不爽道。
“当然不对!”蹇义冷笑道。
“这是我大明永乐皇帝的原话!”许怀庆突然怪笑起来:“原来蹇尚书是对皇上不满啊!”
“你!”蹇义万万没想到,这个貌似粗豪的丘八,居然给自己下套子,有些恼羞成怒道:“你懂什么?学人家妄揣圣意,止增笑耳!”
“那你倒说说,圣意是啥意思?!”许怀庆没说话,一旁拄着拐的胡三刀插话了。
蹇义登时张口结舌,因为他本来就是在非议永乐皇帝!
见他没话说了,众将一阵哂笑,胡三刀刚要再补一刀,太子咳嗽一声道:“好了,不许对蹇老尚书无礼。”说着转身道:“天黑了,咱们回去吧。”
“是。”众将得意的朝蹇义挤眉弄眼一番,刚要跟太子下城,忽听得城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众人不禁站住脚步、循声望去。
“是从京城方向来的。”莫问轻声对太子道。
仿佛要印证他的话,便听城下响起高喊声:“京城急报,请开城门!”
“发生什么事了?”太子不禁一惊,他知道,以京城到镇江的距离,信使可轻轻松松朝发夕至,没有万分紧急的情况,都会算准时间,赶在城门关闭前抵达。这会儿城门都关了一个时辰,信使才姗姗而至,显然是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才会让他顾不上时辰赶来。
理论上,城门夜开是绝对不允许的,但也有变通的法子。便听莫问下令道:“放下吊篮去!”
城上的官兵便放下个吊筐,待信使坐进去,几名士兵便摇动辘轳,连人带篮一并提上来。
那信使一上来,众将就惊呆了,竟然是留守京城的帅辉!
“帅哥儿,你怎么来了?!”胡三刀大大咧咧问道:“是不是想看看我们谁还活着?”
“嘿嘿……”帅辉朝胡三刀呲牙笑笑,便走到太子面前,低声道:“殿下,出事了。”
“什么事?”太子心说果然,便拉着帅辉到一边,让他先跟自己说。
“纪纲带人闯进天香庵,抓走了徐真人和我们大人一家子……”帅辉痛心疾首道:“我们拼命营救,也只救回了夫人一个……”
“什么?!”听到这噩耗,朱高炽惊呆了,身躯晃了晃,站都站不稳,帅辉忙扶住他。
“狗急跳墙才是最凶狠的时候。太子叹息一声,满嘴苦涩道:“让我怎么跟王贤和父皇交代……”徐妙锦和朱棣的特殊关系自不消说,单说王贤为自己日夜出生入死,自己却连他的家人也保护不住,实在是太无能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朱高炽抓住帅辉的手,嘶声问道。
“是。”帅辉点点头,向太子讲起事情的经过……。
两天前,也就是镇江之战结束的当天下午,消息还没来得及传到京城,北京城依然处于汉王军的掌握之中!兵部尚书方宾因为父亲突然死亡,被汉王解除了职务,强行命他回家奔丧!所以城中最后的准军事力量——五城兵马司,也落在了汉王手中。
汉王委任的京城最高军事长官、英国公张辅的三弟张軏,实行了最高等级的戒严,百姓被严禁夜晚出门,甚至白天都必须在家待着!任何走在街上的闲杂人等,都会被抓起来严加拷问!宁错杀,不漏过,绝不容许一个奸细在城中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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