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永通河被炸为乌有,尚未过河的一万多名骑兵,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有人下马救护被炸伤的袍泽,有人在河边团团乱转,想要设法过河。』笔『 趣阁Ww』W. biqUwU.Cc然而,长达数里的冰面都在爆炸中皲裂破碎,战马只要一踏上去,就会失足落入河中,一时竟被困在了对岸!
只能指望已经过河的数千骑兵了,但这些家伙,一半被炸得头晕脑胀找不到北,另一半被反扑回来的敌军,吓得魂飞魄散,战力十停去了五停。在李贤的驱使下,他们勉强结阵迎敌,却哪里是一击得手、士气如虹的许怀庆等人对手!
甫一交战,官军便被杀的溃不成军,李贤见势不好,哪里还敢等对岸的大部队绕过来,赶紧在亲兵的保护下夺路而逃。
李贤虽然打仗不怎么样,但身上的盔甲十分名贵,又精心打理的锃亮,在冬日的夕阳下熠熠生辉,让许怀庆不花什么精力,便牢牢锁定住这家伙,跟在后头穷追不舍,把个李贤追得亡魂皆冒,幸好胯下战马神骏,距离又短,这才险之又险的逃回了通州城!
许怀庆追到通州城下,见李贤进了城,这才耀武扬威的率军折回,去对付那些群龙无的官军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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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渐黑,看着铩羽而归的李贤,杨荣的一张老脸比天色还黑。
看到杀气腾腾的杨荣,李贤忍不住冷汗直冒,小声吩咐周围亲兵道:“待会儿他要杀我,你们可千万得拦住……”亲兵们点点头,紧紧握住刀柄,李贤这才敢到杨荣面前,面脸愧色道:“阁老,末将尽力了,无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你的两万骑兵,全都被杀光了吗?!”杨荣不可思议的看着李贤,要真是这样,这仗还怎么打?
“那倒没有,我军不过是不慎中计,主力完好无损,只是,只是……”李贤面红耳赤的说不出话来。
“只是主将被人家追着屁股撵回了通州!你怎么不找块豆腐撞死得了?!”杨荣怒不可遏的咆哮起来,把李贤骂成了猪头,但他也知道,李贤是杀不得的,对方地位比自己高,和太子的关系比自己近,而且军队也都听他的……压住满腔的怒火,杨荣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得知并非敌军的战斗力强横到无可匹敌,而是用了计谋所致,这才松了口气,冷冷瞥一眼李贤道:“你守好通州城,老夫亲自出城主持战局!”
“天都黑了,您明早再出城不迟。”见杨荣不杀自己,李贤感激涕零,忙讨好的说道。
“不行,已然来不及了!再拖到明日,黄花菜都凉了!”杨荣让人牵来战马,翻身上去,还不忘千叮咛万嘱咐李贤道:“如今战局云诡波谲,你要时刻瞪起眼睛,守好通州城!万不能再有差池!”
“阁老您放心去吧,我保证不会再上当了!”李贤拍着胸脯,指天誓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但愿你吃一堑长一智……”杨荣叹了口气,如有可能,他也不想用李贤守城,但身边实在无将可用。而且换了别人,李贤肯定不服,肯定让守将处处受制,反而会出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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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荣又带了两万兵马出城,这会儿通州只剩下李贤的一万兵马,加上原先驻守于此的四卫兵马,一共三万军队驻守,虽然不算太多,但综合敌我态势,却不用有任何担心。
王贤的山东军队还远在沧州,就算他突然离开大兴,孤注一掷杀过来,想凭眼下的一万五千骑兵,攻破城高墙厚、设施完善,驻守三万大军的通州城,无异于痴人说梦!
唯一让杨荣放心不下的,就是李贤这蠢货了,他只能叮嘱留在通州的户部尚书李昶,千万替李贤多张心眼儿,不要让他再被坑了。
尽管如此,在夜色中离开通州城时,杨荣还是忍不住心潮澎湃,这可是大明有史以来,头一次文官统兵啊!这在文武泾渭分明的洪武、永乐年间,是根本不可想象的!这很可能也将成为大明划时代的分水岭!
若非如此,杨荣也不会对李贤退让。若是和李贤闹僵了,对方不同意他带兵,杨荣还真没办法……
出来通州城,杨荣便恢复了冷静,他知道将来怎样,全看眼前这一仗,自己若能赢得漂亮,自此文官领兵再无阻碍。若是赢不了,乃至输的难看,则万事皆休……
排除一切私心杂念,杨荣一面命大军小心行军,一面让人去联络李贤带出去的骑兵部队,还给龟缩在各处的运粮队下令,让他们不要管粮车了,全军向自己靠拢,准备集中兵力,连夜绞杀许怀庆的五千骑兵!
原本杨荣还担心,许怀庆会借着夜色的掩护远遁,但前方传来的消息让他松了口气,那厮居然还在永通桥一带游弋,似乎铁了心要死死钉在通州和北京之间!
“既然这么想死,老夫就成全你!”杨荣花白的胡须在夜风中飘曳,冷冷盯着远处的永通桥方向,下令各部从四面八方合围,务必要让那该死的几千骑兵插翅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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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桥墩的永通桥,许怀庆正和他的将士加紧休整。虽然被火烧过,但残余的粮食到处都是,士兵们甚至直接用雪白的大米喂马,让生死相依的伙伴美餐一顿,好有力气陪他们继续杀敌!
许怀庆手里拿着干粮,一边吃,一边在寒风中巡视军队,他虽然很清楚杨荣的大军正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却没有一点要撤走的意思。
麾下将士也同样清楚自己的处境,却一个个面无惧色,在那里大声说笑着,甚至有人唱起了那激励他们南征北战的军歌,歌声在夜风中飘得很远很远,一直传到官军耳中。
看着满面疲色,却斗志昂扬的部下,许怀庆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对一旁的张栋道:“你确定杨荣出来了?”
“确定。”张栋神色凝重的点头道:“我亲眼确认过了,确实是他亲率大军出城,应该就在对面数里之外!”
“嗯。”许怀庆将最后一口干粮咽下,拍了拍指缝的碎屑,冷声道:“要是搞错了,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将军放心,”张栋永远是那样的一板一眼,淡淡道:“你怀疑什么,都不必怀疑锦衣卫的专业。”
“好。”许怀庆点点头,便撵人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给公爷报信!”其实许怀庆本是打算借着夜色与敌军周旋的,但听到杨荣亲自率军出城,便果断改变了主意,要留在八里桥,会一会名震天下的杨学士!
“早就已经派人去报信了,”张栋绽出一丝微笑道:“消息是俺带来的,要是拍拍屁股就走,那不成了坑人了吗?”
“别扯犊子,你在这儿有个屁用!”许怀庆瞪了张栋一眼:“不赶紧滚蛋,待会儿就走不了了!”
“屁也有屁的用处,至少能熏人。”张栋憨厚的笑笑道:“将军,你指挥不着俺,就别白费力气了。”
“滚你娘的蛋!”许怀庆凶神恶煞的瞪着张栋,张栋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良久,许怀庆爆出一阵大笑道:“成,到了阴间,你那死鬼师傅要是找我算账,你可自己说清楚!”
“呵呵,俺师傅不会的……”想起时万,张栋一脸尊敬道:“他老人家当年被留在后方,却毅然违反军令,去葫芦谷用自己的命,救出了公爷一行……”说着,语带哽咽,目光却愈加坚定道:“俺不能给他老人家丢脸!”
“有你这样的徒弟,他还不得高兴的诈尸!”许怀庆重重拍了拍张栋的肩膀。
这时,张大海走过来,沉声问道:“将军,咱们还是往西挪一挪吧,这里距离通州太近,真有什么事儿,杨荣掉个腚就能回去!”
“正因如此,我才有信心把那老狐狸钉在这里!”许怀庆却断然摇头道:“姓杨的生性谨慎,他不会离通州太远的!”
“距离这么近,公爷就是想下手,恐怕都找不到机会。”张大海忧心忡忡道。
“不要小瞧了公爷,他既能大开大合,也能在螺狮壳里做道场!”许怀庆却一点都不担心道:“只要咱们做好自己该做的,其它全都不用担心!”
“是……”主将如此笃定,张大海也只好把担忧憋了回去。
这时,斥候从远处飞驰而来,厉喝道:“北面有敌军,已经到了数里之外!”
“上马!迎敌!”许怀庆雄壮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将士们立即起身,使劲咽下最后一口干粮,纷纷上马列阵。
“夜战,视线受阻,很容易敌我不分!”许怀庆骑在战马上,对他的将士耳提面命道:“不要太依赖弓箭火枪,要相信自己手中的斩马刀!更不要临敌退却,记住,所有面向你的都是敌人!”
“是!”将士们轰然应声,跟着他们的主将,迎着北面的敌军杀了过去!
“跟随我的鸣镝!鸣镝所向,便是你们兵锋所指,有进无退,直到战至最后一人!”
许怀庆的暴喝声,居然能压住轰鸣的马蹄,带着他的将士们向漫山遍野的敌人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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