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无间鬼帝不要到处乱跑,许七便和少女出了宅院,往王靖忠的家去了。≥,
尚未去到王靖忠家里,便见两队兵士护卫着一架马车经过,打的正是景王府的旗号。
受了一番惊吓的梁景刚刚转好了几分,尚未彻底痊愈,便来参加王靖忠的葬礼了。
许七和少女站在路边,看着这一队车马经过。
少女在一旁暗暗的向许七传递意念:“昨天晚上他就定下了今天的行程,有人阻拦,他却说一定要送王靖忠最后一程,极为感伤。”
许七神魂感应之力稍稍一动,点点头,低声道:“主仆情深,当真难得,也不枉王靖忠拼死护卫他。”
少女的元神之力也有感应,知道许七在说什么。对此,她感受不深,却也认同许七给出的“难得”评价。
在街道的另一头,王靖忠正站在一个临街店面的门宴下,看着来往的车马、护卫,面容悲戚。
他面容和从前已经不同,这两三日里不断摄取阴气,眉心中的那一点隐约光芒也收敛住了。除了没有影子之外,和寻常生人看起来也并无多大区别。不过如今是阴天,也看不出影子来,倒是没让他易于常人的这一点暴露出来。
他身旁的围观者看着这面容悲戚的青年人,心中稍稍的觉得有些古怪:这人不知道是在为何伤心,看起来十分悲痛感伤,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但这种事情总和自己无关,也不去多问多管。旁人看了,只当这是一个失意人,也不多说什么。
他们哪儿知道,成了鬼物的王靖忠,如今根本流不出眼泪来。
所谓“欲哭无泪”,大致就是如此的情形了。
这一切,都落在许七和少女的感应之中。
少女忽然道:“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一定会回去的。”
许七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点点头,“不意外。”
看这情形,二人心中都对此有了一个确切的预见。少女虽然不大懂得人情,但在她的一心把握下,也能把握清楚王靖忠日后做出的选择。
少女的声音冷冷的:“他已经用命报答了那个梁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以后越来越强横,就能越来越自由,能束缚他的东西会变得更少。”
“但看他这样,却不想拥有这份自由。”
少女沉默了片刻,似乎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苦思无果之后,少女给出了一个她觉得最为贴切、却仍旧和心中所感差了一点意思的评价:“真是愚蠢。”
看了少女一眼,许七举步前行,声音不高不低:“除了‘愚蠢’之外,还有一个词语可以评价他的选择。”
顿了顿,许七吐出两个字来:“忠诚。”
“忠诚……”少女将这两个字低低的念了几遍,以意识向许七问道:“忠诚指的就是死后成了鬼怪,却还要侍奉之前的主人么?”
“唔……”许七看看身旁的少女,道:“他如此做事,是忠诚的举动,却不意味着忠诚就是要这么去做事情。至于忠诚到底是什么意思,和你解释起来你未必能够理解。”
“就说百鬼窟吧。”许七想了想,找了一个还算是贴切的例子:“无间鬼帝身死的消息传出去之后,那些百鬼窟内的元神宗师就开始了酷烈的争斗。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那你说,你觉得他们是否忠诚呢?”
少女在心中将两件事情放在一起衡量了一番,立刻就比较出了其中的不同,道:“不忠诚。”
“不错,不忠诚。”许七点点头,又在心中向少女道:“他们对无间鬼帝,的确是称不上忠诚的。如果忠诚于无间鬼帝,那就不该起这样的争斗,而是推选一个无间鬼帝生前最为看重的门人、宗师,做新一任的百鬼窟主人。”
“由此看来,他们的确不够忠诚。”
“但,我另有一个问题。”许七向少女再度发问:“你说,他们对于百鬼窟,是否忠诚呢?”
少女略略一想,却又觉得实在没什么可想的,便以意念回应许七:“当然不忠诚。他们对无间鬼帝都不忠诚,又怎么会对百鬼窟忠诚?”
“这就不对了。”许七回应道:“无间鬼帝是无间鬼帝,百鬼窟是百鬼窟,这二者之间并不相等。你看,你是要保护百鬼窟的传承,而不是保护无间鬼帝,二者之间难道能够混淆么?若无间鬼帝和百鬼窟是相等的,那你保护百鬼窟,不就等于是要保护无间鬼帝了么?传你一身手段的那位鬼帝,可说了这样的话?他是说让你击杀真正的无间鬼帝,保护百鬼窟。”
顿了顿,许七又向少女传去意念:“于那些修士而言,他们互相争斗,要争夺百鬼窟之主的权位,的确是对无间鬼帝不够忠诚。但若看他们的行为对于百鬼窟的意义,就知道他们的行为对百鬼窟称得上是忠诚。”
“天不可无日,国不可无君。宗门之中,也不能没有一个掌权者。否则,分崩离析、四散而去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那些元神宗师互相争斗,都是为了一个百鬼窟之主的权位争斗,并没有谁要独立出百鬼窟之外,再创立一个百鬼窟,令百鬼窟分裂。”
“百鬼窟能早一天有一个真正的掌权者,其余宗门对于百鬼窟的窥视就会少一分,百鬼窟这宗门的留存就会更稳固几分。”
“这样去看的话,那些互相争斗,为了早日让百鬼窟中有一个真正掌权者,号令所有百鬼窟门人的元神宗师,又怎能算是对百鬼窟不忠呢?”
许七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少女,少女沉默着思索了一阵,传来一道意念:“你口舌厉害,善于争辩,我说不过你。”
许七的一番言语,在少女看来有对有错,无法让她彻底认同。至于这许庆之所言到底是对是错,少女一时间也难以权衡清楚。
“哈。”许七轻笑了一声,暗暗向少女传递意念:“忠诚到底是什么,说难说,那实在是混淆不清,难以说个通透分明。说简单,那倒也十分的简单。日后别人对你是否忠诚,你必然能够感觉的出来。你觉得他对你是忠诚,那就是忠诚了。”
少女对此能够明白:“这么想的话,十分简单明了。”
许七一笑,也不言语,和少女继续往王靖忠家里走去。
何为忠诚,忠诚与否,想要立意在己身之外说个清楚明白,实在是有些麻烦。于许七而言,能让少女明白这其中的不同就已经足够了。
世间的道理,因为立场不同,就有了种种分辩。少女有那能够把握根本的一心,也就不必将这种种道理尽数弄个清楚明白,只要心中能够衡量清楚便罢。
和少女以及年幼的无间鬼帝相师相交,在许七看来,也算是三人之间的一点机缘。别的东西,许七教不会二人,但已世情道理为二人做一个示例、衡量,让二人日后做事时多一个衡量的标杆,许七还是能够做到的。
无间鬼帝明白世事,却不明其中的道理,没有印证过,许七便让他明白其中的道理。日后再遇到什么事情,印证一番,自有一个衡量;少女不通世事,也不明其中的道理,却有一个精纯一心,善于把握事情的根本,只是有些时候太重根本,没了对手段的把握。许七能做的,也只是让她尽量能够对自己做事的手段有个把握,不至于太过简单粗暴。若能让她能稍稍把握清楚一点更多的人情道理,那自然是更好。
做这些事情,许七倒是真没什么功利心,也没怀着什么目的,只是适逢其会、顺手而为罢了。非要说目的话,许七也只是希望二人日后不要落个“残暴凶狠”“擅用恶理”之类的名声便罢。
旁人落得这样的名声,或许是手段、行事时有些偏颇,本心倒是不好议论。这二人,却都是本心如此。若是不闻不问,也无人从旁矫正、提醒的话,日后不知道要长成怎样的人物。
大街上,许七和少女不紧不慢的走着,并不开口说话。在旁人看来,二人之间显得有些沉默,却不知在旁人无法窥见的层面上,二人问答频繁,有许多的言语。
一路走着,少女却突然停下脚步,双眼中闪过了一抹雪光。
一时间,她周身数丈之内都凭空冷了数分。从旁经过的,也只是说一声“怪天气”,便不去多想。
“怎么了?”
许七感应的清楚,知道身旁的少女已经开始运转元神法力,进入备战的姿态。她此刻本就是元神躯体,稍一运转,便有元神之力泄露出来。
若让她在此将元神的本相显现出来,这一座锦绣云梁城,少说也得崩溃大半。
少女双眼定定的看着一个方向,说出冷冰冰的三个字来:“有变化。”
话音方落,许七耳边便猛的听到一声极为尖锐的鸣响!
随着这鸣响传来,一道幽绿诡异的光芒自不远处的民宅中冲天而起,直冲霄汉!
那幽绿光芒阴森可怖,显的极为诡异。天空中也是一片阴云,与之相互映照,更将这一片幽绿光芒凸显了数分。
绿光宽窄丈许,长短百丈,耸立在云梁城中。
云梁城中,所有人都对此没半点察觉。
唯有许七和身旁的少女,才对那幽绿的一片光芒极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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