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云卷云舒,清风和煦,四月的天气舒爽得直让人想抻个懒腰,随便找处树荫底下睡上一觉。眼前是大片的绿与醉人红粉,空气中满是太阳暖融的味道及清新花香,凝神静气的丁香花与淡雅温暖的梨花香混合在一起,让人迷离。置身在大片的花海之中,恍惚间倾挽觉得自己仿佛身披华彩,幻化成仙。
她好奇问:“这里有人专门打理?”
身后的小丫环恭谨答:“是,这里虽偏僻,可嬷嬷见不得被荒废,便专门找了人来打理。”
倾挽哦了声,点点头,如此说这里的差事也不会太过烦累,好歹有人分担。
接下来的事异常顺利,小惠总算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传了出来,少不得让人厌弃,如若她再不懂为自己盘算,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恐怕她在这里的日子会很难熬。
所以即便再困难,她也努力撑起笑脸面对,这一点倒是让倾挽刮目相看。
回程的欢快在看到郁岚院前的那一人时止住。
铃兰在她停下的瞬间也望了过来。
“好久不见。”铃兰脸上划过淡淡的笑,眸光中却没有许久才见的欣喜。
倾挽亦是,她转头示意两个丫环先行离开,才随口回道:“好久不见。”
两人对望着,却纷纷沉默了下来。从前见面还能聊上一两句,可既然文夫人已经撕破了脸,她们是再无话可说了。
见倾挽并没有发问的意思,铃兰苦笑了一声,“麻烦你帮我通禀王爷,就说文夫人病了,能不能请王爷去看看我们夫人。”
倾挽垂下眼,平静应下,“好,你稍等。”
君若谨回王府三月有余,没有去看过孟曦文一次,说是怪罪也好,迁怒也罢,都让人错愕不已,这是她嫁入王府四年来从未有过的。可最让人意外的却是孟曦文,她太过安静了,安静得古怪。
君若谨正立于书案旁,站姿如松,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挥洒自如,笔触在纸上没有半分停顿。阳光透过窗前繁茂枝叶映在纸上,一个一个的光圈,倾挽看不清他是在写字还是作画,只觉得他全神贯注于笔下,不疾不徐得心应手。
倾挽不得不打断他的专注,“文夫人身边的铃兰求见王爷。”
君若谨没有应声,倾挽现在已能明白这是要人继续的意思,他不喜欢回应无谓的话。
“文夫人病了,铃兰想求王爷去一趟曦禾苑。”
君若谨稍稍提了笔,对着纸张端详一番后,蘸了墨又再继续,许久淡然道:“让她回吧,没重要的事不要再来打扰本王。”
这便是拒绝的意思。
君若谨的回复在倾挽意料之中,她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铃兰的焦急在望见倾挽神情时化为失落,仍是固执问了一句,“王爷如何说?”话语中的真切与忧心让倾挽心生不忍,可那种情绪又如飞箭一般瞬间划过,了无痕迹。
她沉静望了铃兰,“王爷已经知道了,你先回吧。”转告完毕,径自转身打算离开。
铃兰抓住了她的衣袖,“能不能再通禀王爷一次,夫人已病了许久,药也懒怠吃,我怕再这样下去夫人真的会出大事。如果看大夫能好的话,我也万万不会麻烦你,可夫人现在这副样子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倾挽,你就再帮我一次吧。”
倾挽垂眼看着铃兰握紧她衣袖的手,“我只负责通禀,见或不见却是王爷的主意。我不过是个丫环,没本事改变王爷的决定,你求我也无用。”
见她面无表情抽手欲走,铃兰急道:“倾挽,我知道你因为嫣夫人的事怨恨我们,可我们夫人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到这一地步。留在别院也是嫣夫人自己固执所求,跟文夫人无关呀。”
“真的无关吗?”倾挽冷冷抬眼,眸中尽是不可思议,只觉得这番推脱之辞实在让人不耻。
金燕的偷偷摸摸要如何解释?描下的玉佩图案又如何解释?她们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事情,只因为是夫人自己恳求留在别院,便可以当做一切都不作数了?
她凌厉轻蔑的目光让铃兰不能直视,仓皇错开眼去,“倾挽,我不是那个意思。”
倾挽不在乎她是什么意思,只晓得她话语言及一点,“所以你认为因为嫣夫人的事,我故意要为难你。”
没有理会铃兰摇头否定,她冷笑道:“如此也简单,你继续守在这儿,等其他人帮你禀报就是。”
“倾挽,”铃兰大声唤住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收了声,“我虽与你接触不多,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这话绝不是逢迎,是我真的这么认为。我们夫人,她其实也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狠心无情,她只是想王爷少喜欢嫣夫人一些,可绝对没有要害她的意思。今天过来,我们夫人也并不知情,全是我自己的主意,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夫人就这样垮下去。倾挽,你就再帮我一次吧,如果王爷真的还是决议不见,我决不再纠缠。”
倾挽闭了闭眼,终究还是没有应下什么。
可笑文夫人过去是何其风光自得,如今却是见王爷一面都难。说到底,王府中诸人头上的荣光都不过是在王爷一念之间,高兴了便赐予,不高兴便随时可能被夺走。
尹沫见倾挽过来,手欠地想要帮她开门,却见倾挽心不在焉想着什么,一个拐弯又向一旁走去。以为她要离开,可片刻又折了回来,如此几个来回。
“她做什么呢?”尹沫抬了抬下巴,问。
尹泓平静瞥他一眼,“你问我?”
尹沫摸了下巴盯着下面晃动的人影,对尹泓的回答并不在乎,他只是习惯性发问而已。
倾挽终于停了下来。
她从来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纵然再不喜欢文夫人,也还是知晓自己的本分,做不来给人火上浇油。嫣夫人不在,她们谁得宠谁失宠都不关她的事,可眼下这桩却着实让她为难。
王爷明摆着不愿去见文夫人,她再进去问一次当真就是没脑子。早上才因嫣夫人惹了王爷不悦,再插手文夫人的事一定没她好果子吃。倾挽几乎可以肯定,这两个名字绝对是最近王爷最不想要听到的。
可如铃兰那般七窍玲珑的人物都求到了自己面前,她真的可以不管吗?王爷当真完全不顾文夫人了吗?
她深吸口气,走了上去。
见到王爷站立的位置,倾挽心头一跳。
窗边,也不知他究竟看了多久?
倾挽一时说不出话来。
君若谨冷哼,“还没想好?”
果真是全都看到了。
倾挽欠身道:“王爷,奴婢知道不应再来打扰王爷,可铃兰急得不轻,至今守在门外不肯离开。奴婢见她的样子,担心文夫人万一真的有个什么……”
“所以,你并不认为她会有什么事。”君若谨打断她的话,回到桌旁坐了下来。
倾挽不由沉默。
不错,她全然不信文夫人会有什么大事。她是个聪明且坚定的女人,除了王爷,没有任何人可以左右她的情绪,包括嫣夫人。生病一事或许是真,可是以她对文夫人的了解,八成还是为让王爷去见她而使的手段。这数月为了要吸引王爷的注意,拔得头筹,诸位夫人各种手段用尽,让她大开了眼界。
见她垂眼默认之姿,他扯了扯唇角,“本王竟未想到你会对她诸般关心,既如此,不如你代本王去探上一探。”
他的尾音有些轻,听不出是轻讽还是命令。
倾挽神情微愕,跟着无奈一笑,“奴婢若还是在嫣夫人手下,这等事自然也求不到奴婢头上。可奴婢如今在王爷身旁,自然要有所衡量。”
衡量什么,他们二人皆是心知肚明。
她说着欠了欠身,“奴婢遵命,这就随着铃兰去探望文夫人。”
命人去找了大夫,倾挽则先行随着铃兰去了曦禾苑。
铃兰走至半路才低声苦笑,“如此也好,夫人见了你,至少还知道王爷没有对她不闻不问。倾挽,谢谢你。”
曦禾苑坐落在王府东侧,据说原本并不称为曦、禾,只因孟曦文入府后得王爷宠爱,这才在名字里加了一个曦字,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曦禾苑前有一条小河,河水不深但清澈,河两岸植满了垂柳与鲜花。河上搭着一座木桥,对岸凉亭假山,是闲散歇息的绝佳之处。
玉柳站在门外张望许久,见铃兰归来急急迎了出去,可只迈出两步便看见其后的倾挽,不觉又怔住。
铃兰先是问起夫人是否醒着,得到肯定答案,这才解释倾挽随她过来的原因,“王爷有公务在身,暂时抽不出空闲来,得知夫人的事,特要倾挽先来探望夫人。”
倾挽看了看她,不知她为何当着玉柳的面还要说出这样一番假话来,可想来这中间或许还有什么曲折,便只不动声色听着。
铃兰见她对此没什么表示,稍稍安下心来。
玉柳勉强笑道:“原来是这样,那倾挽姑娘随我来吧。”话里的意味竟全然不同以往,多了恭敬,更多了忌惮。
庭院宽敞,小径两旁置了不少盆栽,倾挽定睛一瞧,却多半都是牡丹。除了常见的红、白、粉三色,甚至还有稀罕的黄牡丹与绿牡丹,繁艳芬馥。
牡丹乃花中之王,不难联想孟曦文对自己的寄望。
玉柳引着倾挽进到内室,轻轻走到窗边的美人榻前,孟曦文一身白衣侧卧榻上,素净无妆的脸上是几许苍白与孱弱。
不想她是真的病了,倾挽心中微微讶异,只见她闭着眼睛,不知是醒着还是又睡着了。
玉柳弯下身子,在她耳旁轻唤:“夫人,倾挽代王爷看您来了。”
孟曦文听到声响慢慢睁开眼,目光先是有些涣散,好半天才清明起来。黑色瞳眸动了一动,余光扫到一旁站立的倾挽时一愣,竟似完全没有听到玉柳方才的话。
“她怎么在这儿?”她问玉柳,声音涩哑。
玉柳又轻声答复一遍,语速很慢,似唯恐她听不清楚。
倾挽这才明白铃兰方才一番话的苦心,也至此相信文夫人是真的病得不轻,她惊诧之余,更多却是不解。
孟曦文启唇欲说什么,不防先咳了起来,玉柳半抬她的身子轻拍她后背,良久才止住撕心裂肺的咳意。她缓了缓气,示意玉柳扶她起来,在那之后,她挥退玉柳及一直守在房里的两个丫环。
“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很快意吧。”倾挽正思量她的用意,耳旁响起她的话,带着沉滞的笑。
倾挽凝望她,“夫人病得很重,奴婢已要人请了大夫来,夫人再稍等一下。”
她笑了,“是王爷要你来的?”然而没等倾挽回答,她又道:“是铃兰去求的王爷吧。”话语中有种看破一切的坦然。
见倾挽默不作答,她抿起的唇角渐渐放下,又再扬起,目光越到了窗外,“蒋嫣有消息了吗?”
倾挽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会主动问起夫人。
……
咳,原来系统上早有提示,我竟然一直没意会到。明天两更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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