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是什么样的人啊?”
“不知道,听说是来求亲的!”
“不会吧,求亲,咱们小姐?”
“真的吗,敢来求亲,看来是个有实力的聪明人……多大了?”
“十八岁。”
“我看也应该也是这般大。”
“只是神情太沉稳,看着总觉着要更大些。”
“就是个普通人?”
“不知道……”
“就算有前途,难道还能和严阁老的孙子相提并论?”
“难道那婚约是真的?”
“婚书自然是真的,好像是什么曾经的首辅夏言的后人?”
“老爷当年怎么会……给小姐订下这么一门亲事?”
“不知道啊!”
伴着吱呀声的开门声,徐府待客厅的三开大门缓缓开启。
刺眼的阳光,从镂空的浮雕内洒进室内,照亮了所有角落,也照亮了徐少夫人明媚的容颜和她手里紧紧握着的婚书。
一帮下人,在门口窃窃私语,被远处大桑树的阴影遮掩,如果不仔细去看,甚至很难发现。
徐少夫人眉头皱着,从鸦雀无声的客厅向室外走去。发间名贵金簪和身上的环佩发出悦耳声音。
只见庭中大桑树树影斑驳,草坪间有十余株稀奇的花草,石径两侧方才还见的仆役婢女,瞬间没有了身影。
这座府邸的主人,是大明王朝赫赫有名的徐阁老。正如他主人的名字一样,府里的人也万分尊贵。
徐少夫人穿过庭院,来到偏厅,停下脚步,望向厅里那名少年,心情复杂。
那少年穿着件不算华丽的黑衫,容颜俊逸,眉眼端正,眸子明亮,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而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这少年是夏言的后生,关键是他来求亲的!这令徐少夫人皱眉。
父亲已经决定将孙儿嫁给严东楼的小儿做妾,在这关键时刻,一封被遗忘十三年的婚书,重见天日,让人心中不快!她想女儿嫁给严邵庭也不是不错选择,毕竟严家正红!
少夫人瞧着桌上的茶已经没有一丝热气,这名少年却依然神情平静,看不到丝毫厌烦的情绪,显然这少年有着跟这个年龄不符合的平静与耐心。
这是一个不普通的少年。
好在,这种人往往也是最好打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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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徐府后,夏慕与那名下人说了几句话,便再没有人理会过他,在偏厅里坐了几个时辰,心中已经有些怒意,显然这徐府有意怠慢他!
夏慕按住性子,端起案上的茶沾了沾微干的嘴唇,只见少夫人已经到来,他忙站起身来,向衣着华丽的夫人行晚辈礼,猜到对方大概便是徐熙怡的母亲,那就是自己的丈母娘了,急忙见礼。
少夫人却伸手示意不急,在主位上款款坐下,接过管事端上来的茶,看着夏慕神情平静说道:“何时来的京城,这些年过得还好?有没有去看望你北边的父亲,听说你的祖父当年在途中就猝死了……”
夏慕眉头一皱,大明律,被贬边疆的罪臣,是不能与家人相见的,心想这少夫人故意提及是何意?他本不想回答,但既然是长辈发话,他自然不能缺了礼数,便恭敬应道:“还未曾去看。”
少夫人端着碗盖的手停在半空,继续问道:“你几时走呢?”
夏慕一愣,不知夫人意思,应道:“小子不走了!”
“不走了!”少夫人闻言眉眼皱得越深了。
抬起头来,她冷冷看了夏慕一眼,心想从穷乡僻壤来的破落少年,居然赖在府上不走了,真是可笑。
夏慕不明白夫人何意,不过他也有些苗头了,似乎这个未来的丈母娘,不看好他这个女婿!
徐少夫人看着他,神情变得更加冷漠:“我不会同意这门婚事,就算你有婚书,也没有意义。”
夏慕没有预想到会听到这句话,一时间怔住了。
“父亲大人多年前与你祖父,定下了这门婚事,但那时你夏家没有落寞!”
少夫人看着他,神情冷漠继续说道:“但现在……你夏家的辉煌已然不在,你也只是一个落魄的少年,而我们熙怡却是名门望族之后,你认为你能配得上她吗?”
夏慕虽然想过徐府可能不同意这门婚事,不同意的话,他也就退婚,可是没想到这少夫人如此咄咄逼人,现在他听着这段居高临下的话,看着她眉眼间毫不掩饰的轻蔑冷漠情绪,心中突然生出了股怒气。
“我就当这门亲事不再存在。”徐夫人看着身前的少年,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也是名门之后,我也不会白白退婚,自然会给你补偿,你应该见好就收!”
夏慕苦笑,拿回婚书,问道:“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为什么?这不是聪明人应该会问的问题。”徐夫人看着他面无表情说道,“因为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说完她看着茶碗,笑道:“这茶是从杭州新运来的上好碧螺春,七两白银才能买一两,你定是没有喝过这茶吧,真是没福气!”
徐少夫人的声音虽然平静,却盛气凌人,仿佛要把人压到了深渊,而她刻意的逼迫,更是让夏慕不舒服!
他真心想向这恶妇人身前再吐上两口唾沫。
两人无语,偏厅里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少夫人也只是冷冷地看着夏慕,等待着少年的愤怒。
但夏慕的反应,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只见夏慕看着她十分平静的说道:“这个婚,我不会退,更不会攀高枝,对了,忘记告诉你,我现在是锦衣卫六品百户,也是大明朝官员。”
一话出,满堂俱静。
风从园里来,吹拂的门窗啪啪作响。
徐夫人抚平起伏的胸口,倒抽口冷气。
整座徐府,在这一瞬间,仿佛都变得不一样了。
“大明锦衣卫意味着什么,夫人你很清楚!”
府里的春风再次因为夏慕的话,变得寒冷起来,气氛极为压抑。
门房阴暗角落里,数名仆人在听到大明锦衣卫时,更是全身都明显颤抖了一下。
徐夫人忽然间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情。
她的丈夫也只是告诉父亲徐阶不同意这么亲事,所以她才会如此,可谁知少年居然是锦衣卫!
她强行压下心头那份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温和些,说道:“事情既然已经如此,那……”
然而她愕然发现,那少年根本没有继续听自己说话的意思。
夏慕冷冷一笑,直接向厅外走去。
徐夫人急忙站起,追了两步,瞧着消失在偏厅处的少年身影,脸上蒙上了一层寒霜。
她现在情绪非常不好。她能够感受到少年想要传达给自己的意思——这门亲他娶定了,徐府自然不在乎一个小小六品锦衣卫百户,但三年,五年之后,谁会知道,这小子会不会登上左右都督的职位!会不会受到皇帝重用!毕竟他很年轻!
徐夫人苦笑,她蓦然想起了一句老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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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慕的脚步听起来很重,他其实是动了怒火的,就在他要转过庭院时,却突然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头望去,只见树畔尽头站着位姑娘。
那位姑娘约摸十三四岁,衣着华丽,容颜秀丽,此刻却瞪着黑黑的眼睛,从头到脚打量着他。
夏慕一愣,难道这位便是徐府小姐?他的未婚妻?
那位小姑娘大胆的走到他身前,看着他神情严肃问道:“你是普通人?”
夏慕怔了怔,不明白她说的普通人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
小姑娘没有在意,盯着他的眼睛,非常认真地问道:“你和小姐真的有婚约?”
听到这句话,夏慕知道这位小姑娘并不是自己未婚妻,不免有些失望。
“姑娘是?”
“我叫春香,是小姐的贴身丫环。”
春香看着他的模样,有些恼火:“你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和我家小姐在一起?赶紧把婚书交出来为好,不然对你也不是好事。”
夏慕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我要是不交呢?”
“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春香一叹看着这名少年端正的眉眼,忽然有些同情对方,说道,“如果你想活下去,就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场婚约,不然谁都保不住你的性命。”
她觉得自家小姐是真心为了这个乡下来的穷少年着想。
夏慕觉得自己被威胁了,他在东南杀了十年人,什么人没杀过,赵文华都死于他的刀下!
春香见夏慕不解,急忙解释:“如果让人知道你与小姐有婚约,严府会怎么想?严邵庭会怎么想?他是锦衣卫,要杀你不过动动手指!”
又是严邵庭,夏慕心中一惊,看来徐阶是真的要把自己的孙女,送给严世蕃的儿子做妾了,他忽然有些为徐熙怡感到可怜,严邵庭什么样子,夏慕已经看到,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少爷,说不定有多少女人,徐熙怡给了严邵庭,下场可想而知。
相反,夏慕又为徐阶的心机,感到恐怖,为了上位,居然可以牺牲自己的亲孙女!
ps:说一说更新时间,下午一点左右会有一章,晚上五点到六点会有一章。
今天有事情,就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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