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冒出来的小子,居然能从察尔那个鬼眼睛那儿捞到这么大的好处!不过同时被两个凶人盯上,嘿嘿,要倒霉了……”
“就是,就是,心真大啊……”
……
姬歌走进盆地,荒凉的赤褐色土地贫瘠无比,寸草不生,耳边的声音逐渐隐隐约约,低微直到完全消没下去。
那些从背后指指点点,唇舌里吐出不善语言的人影却好似一个转身就能看到,各种无端的猜忌和嫉恨,恶狠狠地加诸在他身上,如烟海怒潮般将他淹没,不给一丝喘息或是解释的空间。
姬歌的眉眼清冷,面上并无什么特别的神情流露,对此种种都置若罔闻。
这由此种种对不问世事的他而言都像是莫由来的欲加之祸,飞来降临在他的头顶上,无辜背负着不信和恶意,他从不涉足新晋黑衣人们的争斗,而争斗却从未想要放过他。
活在当下,只要一息尚存,谁又能被放过?
漠然寡言的他不会找人去诉说自己的无妄灾祸,遍处四寻下,也无人可诉说,在死去的尸体再次死去之后。
他只得默默背负,如背上之矿,到了地方后,便会被一股脑倾进火海炉膛里焚成一空。
即便是这样的流言中伤,成了众人所恶,也不会脆弱不堪到崩溃,反而在承受后觉得并无大碍,甚至没有许些想来的难受。
好像在很遥远之前,姬歌就冷静注视着自己,发生了某种阴冷的变化。
他自以为胸膛里跳动的那颗心已是和怀中硌着的冷硬一样的铁物,早就刀枪不入,便没有什么可以击碎,至少不会被唇舌的利箭扎得刺痛。
当然就不会因为横祸而产生类似如冤屈一样的感觉,从而在四顾之下,孤零一身渐生无望。
姬歌将这种只会更让自己恐惧的想法一冒出苗头就掐灭了,和那群彻底不见的人,一起随之远远抛却在脑后。
不过当他想起察尔手下聚齐起的那帮虎狼似的势力,不禁暗想到,那个人,他,真的变了……不知是以什么样的情绪,但光在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色。
还是这样众人之上的他才是真的他,在自己面前只是委曲求全,带上了一个虚假的面具呢?
姬歌越来越弄不清人这个东西,察尔也是搀和在这样的封锁里,阻断唯一通往巨坑的沿途道路,不给独行的人出路,自然也就与血菱无缘,仅凭苦修,很难以一己之力和这些“势力”作对。
这几乎可以令人绝望
姬歌觉得这“势力”就好像是毒瘤,本来就苟延残喘的他们,此时却又自相残杀,仿佛嫌事态永远不够可怕和严酷。
察尔虽然没有现身,但他的人在那里,就逃脱不了干系,必然持着是默许,甚至是纵容的态度。
也对,不然单是自己血菱的份额就不是一两人就可以凑齐的,自己吞服的又何尝不是他人汗血换得之物?
……
盆地的内部也有着少许的防线,且并无外围那样有着割据,混合在一起,层层把手,人不多,却看得出眼露精光,个个都是黑气充沛之人,比起当初,却是天壤之别。
但他们都被通告过认识姬歌这张脸,见人远远就放行。
姬歌一路畅行无阻,很快就来到巨坑边上,三两步跃了进去。
仅仅是第二次下到坑底,姬歌就展露出惊人的适应力,有点驾轻就熟的意味,全然没了初次心惊肉跳的感觉,过程中呼吸平缓,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
晦暗的巨坑之下,还是只亮着一侧壁面里的隐约光团,姬歌低头而入,对于潮汐般涌出来的炙热火息的忍耐度也提高了不少,即使头上还是汗如雨下,身体诚实给出了反应,但并不是如何吃力。
再见到那巨大炉膛和其内翻腾的火海,赤炎滔天,煌煌无法落全目,姬歌还是难压那股震慑之感,瞳孔蓦然一缩,于是他索性低下头去,在和那位闭目坐靠着的黑衣人行礼后,一言不发,默默走上前,掏出矿料扔到炉膛里去。
他看似被烘烤得昏昏欲睡的样子,实则只是在假寐,即便没有睁开眼皮,姬歌知道他也能看得见自己。
矿料入手沉重,从透明涟漪内穿过,扔到火海里头却并没有起一丝波澜,转瞬淹没下去,弄不清是坠了下去,还是眨眼煮成灰烬齑粉。
姬歌面皮滚烫,眼睛酸涩,尽量不去看其内,只是闷头扔着,随着他的屏息,黑气沉在他的体内深处十分安静。
那条如蛇的黑物在落到坑底时就有点不像是寻常一般的跃动或是死寂,而是有些反复无常,面临炉膛,此时真的像一条困倦的秋蛇,蜷缩进了至深至秘处入眠。
但姬歌知道,它只是蛰伏,而不是真正睡着了。
它的细微余存流淌在姬歌血液里,那些仅如毫毛大小的碎屑透着冰凉的寒意,如触角如鳞片,小心翼翼探查着外界,将姬歌看到的看不到的都尽数洞悉,也略略散去带走了他体肤上难耐的热意。
这一回他并没有火浪冲翻栽倒,而是坚持住了很长一段工夫,直到落手处再也在箩筐里摸不到半块矿料。
筐内空空,所有矿料都被全部倒进了炉膛内,姬歌撤后几步,稍稍与炉膛拉开一段距离,炙意减轻了些,可以大口呼吸。
黑衣人在姬歌退身时骤然开眼,做着和上次几乎一致的动作,将焦炭滴着金红液从内攫出,浸泡在大乌缸的碧灰浑水里,“嘶嘶”蹿着闻之欲昏的有毒烟雾。
姬歌也像着上次等降温冷却后,时间比上次略久,捞出时却已然凉得瘆人,看来缸里的水也不仅仅只是森寒而已。
将这些废料装满筐,负在背后,姬歌默然低头等候在一边。
黑衣人也不看清姬歌的模样,在他看来,哪会在意一只蚂蚁的长相,哪怕这只蚂蚁曾经对他张牙舞爪,似乎是这些日来做腻了相同的事,冷面厉色,瞥了眼姬歌的头顶,翻手一块血菱丢到姬歌怀里。
他的眼瞳麻木不仁,透着僵冷,脸上也不如之前的戾气毕露,不过却更像一位山腹里受职的黑衣人的面孔。
姬歌头低得更深,恭敬地退了出去,没有开口过,也没道谢,因为知道既是他应得的,那就无需去道谢。
他出来后,原路返回,不过攀上去,却是要比下来更难,小径环绕盘旋,紧贴着壁面脚下慢慢挪动,这样一仞绝壁,叫人畏不敢言。
姬歌回到自己的小窟窿里后,立即坐下修炼,略做清洗,便有些急不可耐地将血菱碎开后分下吞进口中,在与舌根后涌出的津液一触,发生奇异变化,软软融化后一吸就入了腹内。
这样过度依仗于血菱的奇效,终究是外力,消化后黑气略显虚浮,有些波动,但比之抽离吞噬他人,却可以说是万无一失,没有太大的威胁可以让自己迷失,所以姬歌没有放过一丝可以打磨锤炼的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竟是一时平静下来,堪称是很难得的安稳时光,有按时如诺的馈赠,他无需像大部分的人那般再苦苦挣扎,耗费多少时间精力去在外出寻矿上,一直闭洞不出,只是吞纳送来的血菱,而没有外出,除了那送血菱的瘦弱少年,也始终未有其他来客。
然而,被姬歌所几乎忘却的七神名下的命运,总是不会给他太多时间喘息,一当汹涌卷来就无孔不至,将他身骨打散揉碎,直击得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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