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婥本以为风萧萧定会打听一些紧关节要的事,没想到他只对一些最普通的风土人情,以及世事状态感兴趣,兴致勃勃的问个不停。
这些并没什么好隐瞒的,傅君婥虽然戒备之心不减,但也一一说了。
风萧萧听得连连点头,最后干脆坐了下来,不时插口问上几句。
傅君婥不由暗中生喜,一面讲诉,一面默默运功疗伤。
她师从当世三大宗师之一的傅采林,“九玄**”已修炼到第六层,此功法重神轻形,运功于有意无意间,不似其他功法,必须全神贯注方可驱使。
所以她完全可以一边与风萧萧聊天,一边疗养她的内伤。
风萧萧越是听得专注,忘记疗伤,她越能恢复更多的实力,此消彼长之下,便不再会受制于人。
风萧萧忽然叹了口气,道:“你刚才说不相信汉人的话,莫非你不是汉人?”
傅君婥肃容道:“我是高丽‘奕剑大师’傅采林的弟子傅君婥,国仇家恨,迟早要向你们汉人讨回来。”
风萧萧“噢”了一声,道:“难怪你对中原的诸般情形如此了然于心,各种势力的处境状态,无不一清二楚,看来有一句老话说的真是不错,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敌人。”
傅君婥眸光发寒,道:“原来你是在你套我的话!”
风萧萧笑道:“彼此彼此,你不是也在趁机疗伤么?”
傅君婥为之气结,又是语塞。
风萧萧淡淡道:“若不是你心怀鬼胎,想要拖得久一些,我也问不出这么多。”
他顿了顿,冷笑道:“你这么清楚中原的一切,哼!看来你们高丽没少往中原派探子,蝇营狗苟,你们高丽也就这点本事了。”
他言语相激,傅君婥却干脆的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了。
风萧萧又道:“是不是只要瞧见机会,就打算在其中搅风搅雨?巴不得中原打成一锅烂粥,你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傅君婥只从鼻腔里闷哼一声,连嘴都不肯张。
风萧萧长身而起。笑道:“不说话不要紧,会走路就行。”
傅君婥终于睁开了眼睛,满是狐疑的盯着他。
风萧萧微笑道:“难道你以为世上只有你才可以一边说话一边疗伤?”
傅君婥身子一颤,怒视着他。
风萧萧却笑得更开心了,道:“看来我的功力比你稍微深一些。受的伤也比你稍微轻一些,好的自然比稍微快上一点,所以现在还是我说了算,你说呢?”
傅君婥当然听出他的调侃之意,不由气得浑身发抖。
风萧萧,这个名字实在陌生,中土之中,何时出了这么一个人物?而以往却从未听说过?
傅君婥终于启朱唇,问道:“你究竟是谁?属于哪方势力?”
风萧萧道:“想要知道?那还不起身跟我走?”
傅君婥缓缓站了起来。
虽然只相处短短的时间,但这个叫风萧萧的男人已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从头到尾她都被牵着鼻子走。
她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此人像是对高丽敌意甚浓,定要尽快除去,否则他年之后,以此人的武功和心智,说不定会成为难以应付的敌人,为高丽招来大祸。
风萧萧见傅君婥忽然这么听话,让走就走,让指路就指路,自然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他当然不会傻到直接去问。于是接着刚才未尽的谈话问道:“你觉得我属于哪方的势力?”
傅君婥一直都默默的走着,脑中也在一直思索这个问题,听他反问,冷冷道:“你还想套我的话?”
风萧萧笑道:“你猜一猜嘛!不论对错。我一定告诉你实话。”
傅君婥略一犹豫,沉吟道:“你年纪不大,剑法却不低,之前在中土还无甚名声,说明你不是出身高贵的门阀世家,就是行事一向隐秘的魔门高手。而中土没有一个出名的世家是风姓,你的出身,已经很明显了。”
风萧萧抚掌笑道:“分析的在情在理,连我都差点认为我自己是魔门中人了。”
傅君婥盯着他的眼睛,道:“难道不是?”
风萧萧道:“你只是好像忘了一点。”
傅君婥道:“哪一点?”
风萧萧嘻嘻笑道:“魔门既然叫魔门,难道待人都像我这般客气么?”
傅君婥又冷冷的瞧了他一眼,转回了头,不理他了。
在她心里,已认定风萧萧就是魔门高手,之所以对她这么客气,原因很简单,她两个儿子嘴快,让这人知晓了她的身份,魔门势力再大,也不敢轻易得罪她的师傅。
当世三大宗师,不论在朝在野,都有极其崇高的地位,别说魔门,就算是一国之主,都要客客气气的,不敢有丝毫的轻慢。
若不是她奉有严命,不可泄漏出身份来历,否则借宇文化及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她起杀心。
风萧萧对于此世的情况,几乎是两眼一抹黑,并不算多的了解,还是刚刚从傅君婥的口里探听到的,所以根本没将什么三大宗师当回事,自然也就想不到傅君婥此时的心思。
所以他很有些纳闷,为何傅君婥忽然变得有恃无恐了。
两人既然一路无话,走的也就飞快,只一个多时辰,就出了山岭,到了山脚下的一处市集。
现已深夜,将要黎明,街上黑洞洞的没有任何行人,所有的店铺都关紧了门。
两人根本无旅店可投,只能找了处偏僻的废院栖身。
待到天刚蒙蒙亮时,不大的市集忽然嘈杂起来。
火把的亮光,砰砰的拍门声,厉声的呵斥,惊醒了所有熟睡中的百姓。
风萧萧听了一小会儿,忍不住问道:“那个宇文阀的宇文化及究竟是什么来头,竟能不分昼夜的劳动官差出来找我们?”
他现代时知道些隋唐的事,但毕竟自幼便专心于练功,对历史上的事,只是知道个大概和一些极其出名的人物。宇文阀什么的,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何况这世界也未必与他最初的世界一脉相传,所以他也无法完全套用。
傅君婥目露诧异,瞧了风萧萧好半晌。问道:“你竟不知道宇文阀?”
风萧萧道:“看你的样子,这个宇文阀是大大有名了?”
傅君婥瞧着他,目光微闪,道:“宇文阀一家满门公卿,高官无数。可动用天下官府的力量,你如果没有特别的法子,早晚逃不过宇文化及的魔爪。”
风萧萧吃惊道:“宇文化及!他还真是高官啊!我还以为他是唬我的呢!”
傅君婥道:“宇文家以阀主宇文伤声名最著,之下就是四大高手,其中又以这当上隋炀帝禁卫总管的宇文化及最为江湖人士所熟知,据说他是继宇文伤后,第一位将家传秘功‘冰玄劲’练成的人。”
风萧萧皱着眉头道:“我现在开始考虑,是不是该将你的人头送过去了。”
他不怕惹麻烦,却不愿莫名其妙的惹上这种大麻烦。
傅君婥冷笑不语。
风萧萧叹了口气,他当然只是说说而已。
虽然只见过宇文化及一面。但他也能看出这人性格桀骜阴险,这回吃了他这么大亏,绝不是服软就能让宇文化及改变主意的。
傅君婥道:“我现在开始觉得,你并不是魔门中人了。”
风萧萧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我也从没承认我是。”
这时镇外隐隐传来急剧的蹄声。
两人同时色变。
风萧萧翻身伏到了破屋顶上,只见一队人马由山坡冲刺而来,直冲入市集中。
这批约百多人的骑队,盔甲整齐,旌旗招展,配矛佩刀。一瞧就知道是正真的官兵。
这点人马,就算全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也不会被风萧萧放在眼里,他只是在心惊宇文化及的权势当真滔天。军队可不是官府,绝不是你官位够大就能随便命令得了的。
风萧萧飞快的从屋顶的破孔翻了下来,道:“他竟连军队都调来了!”
傅君婥丝毫没有吃惊,淡淡道:“宇文化及肯定会派人搜遍附近的乡镇,逼得我们无处藏身。”
风萧萧皱眉道:“山高林深,我不信他能截得住我……”
他话说一半忽然停住了。因为他听见了犬吠声。
声音就在镇中,虽然还很远,但明显正在飞速逼近。
风萧萧这下真没辙了,若是在一个熟悉的环境还好,如今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他除了生生杀出去,再也想不到别的办法。
不过这样实在太过危险,先不提不知数量的官兵,宇文阀这么大的势力,自然不可能只有宇文化及这么一个高手,若是被军队围住,再配合高手急袭,想要抵挡,自然困难重重。
风萧萧忽然眨了眨眼睛,客客气气的问道:“傅姑娘,听说你曾数次行刺皇帝,不知道……每一次都是怎么跑掉的?”
傅君婥横了他一眼,不屑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风萧萧一点也没发恼,反而笑道:“你不是不受汉人之恩么?这下正好有个机会让你还清,你难道不干?”
傅君婥冷哼一声,扭腰道:“跟我来。”
顺江行出不远,只见渡头处泊了数艘小艇,而岸边有几个渔夫正在整理修补渔网。
傅君婥想也不想,强登其中一艇,挥剑斩断系索,抓着船橹,运劲猛摇。
水花四溅下,小艇箭般逆流而去,把大怒追来的渔夫远远拋在后方。
风萧萧自然第一时间就跟着到了艇上,忍不住道:“你好像对中原十分熟悉啊!竟连这么小的渡口都知道。”
傅君婥看也不看他,怒道:“你还想套我话?”
风萧萧道:“不,我只是想问问路。”
傅君婥没好气道:“你想去哪?”
风萧萧抓了抓头,道:“我只知道方向,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傅君婥道:“什么方向?”
风萧萧立在艇中眺望,缓缓道:“西北,好像离这儿很远很远……”
傅君婥先是双目厉芒一闪,旋又敛去,道:“此去西北,沿途城市无数,不知你想去哪一座?”
风萧萧有些尴尬的道:“不知道……你又是要去哪?回高丽么?”
傅君婥道:“我与你并不同路,过了这段水路,从此便各走各路。”
风萧萧不作声了,既没答应,也没否定。
小艇全速走了最少二、三十里水路后,傅君婥忽然放缓了船速。
风萧萧目瞪口呆地看着长江上三艘军舰和以百计的快艇,正在在江面游曳,截住往来的船只检查。
他忍不住叫道:“娘的,我可真捅了个大马蜂窝。”
两人无奈,只能弃舟上岸。
望着远方满江的船,傅君婥道:“宇文化及的动作毕竟快了我们一步,竟然连夜将船队从扬州调来了。”
风萧萧叹道:“看来你的法子不行,只能用我的了。”
傅君婥不屑道:“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风萧萧目闪寒光,道:“杀。”
他顿了顿道:“只可惜不知宇文化及的位置,否则只要干掉他,军失主帅,必定会乱上一阵,我们就有大把的时间逃走。”
傅君婥沉默了一阵,道:“在宇文化及的亲随里,有一个是我们高丽王派去的人,我可以以秘密手法和他联络,查探宇文化及的位置。”
风萧萧愣了愣,冷笑道:“我终于知道你怎么能数次行刺皇帝,还都能顺利逃走了。”
傅君婥道:“你到底杀不杀?”
风萧萧道:“杀,当然杀,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自然是先下手为强。”
傅君婥望天看了看方向,道:“我们毕竟驾舟行了二三十里,甩开了宇文化及的爪牙,他们短时间还找不过来,一定要抓紧时间,先他们一步找到宇文化及。”
风萧萧微笑道:“你路熟,听你的。”
或许是风萧萧想要刺杀宇文化及的关系,傅君婥极为上心,一路上不但细细介绍了宇文化及的武功家数,甚至连他手下亲卫的武功根底都一丝不落的说了。
风萧萧却听得漫不经心。
傅君婥见他不甚在意的样子,不由微恼道:“你是不是过分高估自己了?要知道在你之前,我已和他交手过数次,我们都受了不轻不重的伤,一直没能完全复原,又鏖战半夜,各自精疲体乏,否则昨晚……哼!”
风萧萧接口道:“否则昨夜我中你二人合力一击,早就死透了,对吧?”
傅君婥盯着他的眼,沉声道:“一夜时间,足以让宇文化及修养完毕,功力全复,而他手下众多的亲卫,大都是宇文阀精心培养出来的高手,想要刺杀他,绝不比刺杀杨广那个昏君容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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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的显示器坏了,晚上才送到,所以今天更晚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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