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苍穹总是格外苍远,星月退隐,暗淡无垠,浩淼江面寂寞无声,唯有江岸上的稀疏衰草在阵阵刺骨寒风中发出时急时缓的呜咽。
江畔突兀的石板上,盘腿而坐衣衫猎猎的朱道临没有一丝寒冷之感,犹如沉浸在温暖的汪洋中一样安详而宁静,当遥远的天际尽头泛起第一缕灰白色的淡淡光晕时,他缓缓睁开明亮的双眼,默默望着前方江岸上层层堆码长达半里的大米、黄豆和面粉,脸上逐渐绽放灿烂的笑容。
这是朱道临第一次能够随心所欲地实施控制,金刚乾坤中的所有物品都能如臂使指地随心调动,真正做到了收放自如,再也没有以前那种一进俱进、一出尽出的苦恼。
身心愉悦的朱道临轻轻跳下江边突兀的石板,走到江岸纵深五十步的地方伫立观望,随后顺着五层堆码的粮食信步而行,5,000吨大米、1,000吨黄豆、500吨面粉、200吨粗盐,全是100公斤一麻袋的结实包装,分门别类,整整齐齐,没有一袋泄漏。
朱道临绕着粮食和粗盐走完一圈,天色已经蒙蒙发亮,终于看到了隔着一带矮岗的紫阳观上空袅袅升起的炊烟。
令朱道临高兴的是,通往紫阳观的蜿蜒小道已变成宽阔平坦的直道,必经的小山坳降低了坡度,显得平缓开阔,方圆两里一直到江边废弃码头上的乱石全都被集中堆放,原本一个个深凹的土坑已被填平,纵深处北靠矮岗面向大江的山脚下,竖立起一排排整齐的木板茅草房,孩子的哭泣声和女人们的呵斥声隐约传来,慢慢牵起了朱道临嘴角的笑容,感觉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生机。
“前面可是朱道长?”
熟悉的声音传来,朱道临微微侧身,向快步接近的汉子笑了笑:“谢老哥这段过得可好?”
“果然是朱道长!哎呀……过得好、过得好,不但小的过得好,小的一家老小也过得滋润,还有那些接到口信拖家带口赶过来的老伙计们也过得好,大家都念着朱道长的恩德啊!”原本滞留在江边靠打石头为生的谢石匠激动地向朱道临行礼。
朱道临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我记得老哥你当上了工头,一直在道观那边雕琢石材,对吗?”
谢石匠连忙跟上朱道临的步伐详细解释:“在呢,小的还在道观那边雕刻石栏和大殿基座,小的那些老伙计们慢慢露出了手艺,大多都得到监工道长的重用,工钱涨了一倍不说,老婆孩子还优先搬进结实的新板房,日子好过多了。”
“这就好,我不在这段日子,没发生什么大事吧?”朱道临随口问道。
“能有什么大事?这天寒地冻的,有吃有住,踏踏实实肯下力气的还能领到衣服和被子,不愁被冻死饿死,若真有谁坏了良心,不用巡查队的壮丁出手,边上刚吃饱肚子的乡里乡亲就能把他给打死,哈哈!”
谢石匠笑容满面地禀报完,犹豫一下低声问道:“朱道长,靠江边老码头那片地方,堆放如山的麻袋里是……”
朱道临也不隐瞒,变走上山坳边回答:“是粮食和粗盐,粮食大约是……大约有90,000万石吧,粗盐少点儿,约2,800石左右,估计能让我们大家伙吃到春耕,到时候估计有近半背井离乡的流民要返回家乡……怎么不走了?”
无比喜悦的谢石匠这才缓过气来,“噗通”一声跪下,连连给朱道临磕头,随后话也不说就爬起来,飞一般跑回江边的自己家里,向老母亲和老婆孩子报喜去了。
朱道临刚下小坡没走到溪边,玄青道长等十余人闻讯而出热情相迎,听朱道临说江边有90,000万石粮食和2,800石左右的粗盐,顿时齐声欢呼起来,紧接着在玄青道长的命令中分头跑出去一大半,急着召集人马赶往江边搬粮食和粗盐。
“船队走了?”玄青道长忽然来这么一句。
朱道临望一眼周围剩下的五师叔和玉虎师弟,嘿嘿一笑含糊道:“偷偷摸摸溜进长江,不快点走能行吗?天色大亮之前若不能通过下游百里内的两道水师关卡,说不得就要开炮轰出条路了,要真打起来了,下去我还怎么做生意?”
五师叔倒吸口寒气:“什么船这么霸道?”
“只能说个大概,船队最大的船能装两万石,就是和三宝太监下西洋的中等宝船差不多,不同的是这种船除了船帆,还装有一种独特的机器,不用划桨,逆流而上一个时辰能跑四十多里,顺风顺水更不用说了,至于如何办到的,内中情形太复杂,我一时也说不清,以后师叔会见到的。”
朱道临说完,看到师傅、五师叔和师弟玉虎满脸疑惑的样子,叹了口气叮嘱道:“这事别传出去,也不要让外人知道我离开这地方出海了,等会儿粮食和海盐搬回来分开放,哪里隐蔽放哪里,别到处嚷嚷,我有点累了,先睡一觉再细说吧。”
玄青道长几个下意识点头,朱道临放心地前往自己的小屋,关上门倒头大睡,这直到黄昏时分才醒来,迷迷糊糊端上铜盘到溪边洗漱,刚收拾好玉虎来到身边,说是奉师伯师父之命请师兄前去吃饭。
大概是玄青道长和玄方道长和大家通了气,酒桌上谁也不提起神奇海船的事,饥饿的朱道临也不管诸位师伯师叔是否相信,是否在心里暗暗计算水路里程然后满腹疑惑,自顾自捧起大碗连吃两碗米饭才停下。
有了足够的粮食,有了远比市面上好得多的洁净海盐,大师伯玄岳比谁都高兴,他老人家捏着花白长须慈爱地问道:“道临,我们几个老头子想从流民中挑几个小丫头专门服侍你,你看如何?”
“道临你每天忙里忙外的,我们看了都心疼,得找几个丫头回来帮你洗洗衣裳倒个茶什么的。”二师伯也附和起来。
朱道临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最后禁不住笑起来:“这事可以有,但必须等到紫阳观建好才考虑,之前应大掌柜也几次提起,说什么只要我喜欢,他随时可以到秦淮河边弄来十个八个干干净净的清倌人帮我暖床,哈哈!不过,要是真遇到好的话,那就先满足师兄师弟们吧,省得他们早晨起来**的撒不出尿。”
满堂哄然大笑,两位师伯和师傅玄青知道这事朱道临已有主张,不需要自己操心了,所以一个个笑得极为开心。
散席之后,喝得有点高的两位师伯回自己小屋歇息打坐,精力过人的五师叔再次率领一群弟子巡逻四方,心满意足的玄青道长跟随爱徒前往后边的独立房子,点亮蜡烛生起炭炉,捧着热茶秉烛夜谈。
朱道临转身出门打开隔壁的专用小仓库,从金刚圈里调出装有三把宝剑的长木箱,锁上门回到师傅面前打开盖子,逐一拿出宝剑给师傅鉴赏:
“这把长剑是我自用的,看看这两把精工细作的宝剑吧,是特意买回来准备送给魏国公和隆平侯的。这两人都是将门之后,如今分别都执掌着江南卫所、大江沿岸水师和城防各卫,也是我们的生意合伙人,所以得多些敬重。”
玄青逐一拿起宝剑细细端详,双目发光,满脸动容,好一会才平复下来:“恐怕皇帝的尚方宝剑都比不上这两把宝剑啊!道临,和我说句实话,这两把宝剑花了多少银子?”
朱道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只好昧着良心把人民币1元当成1两银子换算,再乘以五倍:“总共花去44万两银子,这种宝剑非常稀少,非常难得,今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碰到,要是运气不好,有钱也买不到。”
玄青道长重重点头:“值得啊!和我估计的差不多,如此天下罕见的神兵,卖个30万两一把都有人抢着要,物以稀为贵啊!”
“师傅您再看这把秦王剑。”朱道临捡起张大师和徒弟为自己联手打造的长剑,缓缓送到师傅手中。
玄青道长惊讶地低呼起来:“竟然这么沉重?刚才这两把宝剑加起来,恐怕也就这个分量,寻常人哪里使得动啊?”
朱道临笑道:“师傅您拔出来看看。”
玄青点点头拔出长剑,顿时发出“丝丝”的吸气声:“绝对是把杀人的利剑啊!恐怕干将、莫邪也就这样子了,我的天哪……你哪儿来这么多银子?又从哪个外海仙岛弄到这么多的天下至宝?”
朱道临趁机蛊惑:“师傅,从您收留我到现在,你说我们缺过银子吗?虽然我从没明说,但您老肯定知道我的银子从哪儿来的,别的不说,就说我们和应家商号明里暗里的生意,只需我跑一趟外海的天枢阁,回来赚个百十万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尽管如此,我还是打算从今往后慢慢吊着他们,否则他们很快会忘记什么叫做物以稀为贵,除了我没人拿得到天枢阁制造的东西,这就是我最大的本钱,您老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确实不错,你弄回的每样东西,都是大明天下前所未见的稀有珍品,自然就该获得丰厚利润。”玄青道长颇为自豪地说道。
朱道临步步深入:“我觉得啊,眼下最为难的不是赚银子,而是怎么花银子,师傅您说是吧?既然如此,何不咱们把紫阳观和西面庄园、码头建造得更好更快一些?”
“只有把紫阳观和西面的庄园、码头建造好,我们才算是真正有了立足之地,才有了开宗立派的根本,才能让自己一步步壮大起来,否则一切都还得看人脸色,得忍受别人的暗算和盘剥!”
“此前金陵城里多方联手暗算我们的流民事件,今后决不允许再发生了!”
玄青道长深有同感:“是为师太过谨慎,太过犹豫了,放心吧道临,回头我与你两位师伯和你五师叔好好商议一下,尽量提高工匠们的工钱,买最好的材料,下最大的力气去做,只要齐心协力,我们紫阳观定会步步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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