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道路并不算长,弯弯曲曲的加在一起也就是三里多不到四里的样子。再加上道路狭窄,只能勉强容得两骑并排通过。所以,当四师骑兵团一营的先头连靠近山道出口的时候,作为第二梯队的中路军直属警卫部队以及四师二团一营的先头连一连在徐绍安的率领下刚刚全部走进山道,而其身后的一营二连则才开始进入山道。就在徐绍安有些焦急的命传令兵赶到前面去通知骑兵营加快度、赶到后面去通知其他部队跟紧自己时,只见左侧山头上一支鸣镝腾空而起,尖锐的啸叫声响彻整个山谷。
“有埋伏!”,这是徐绍安听到鸣镝后的第一反应。只是,不等他下令部队迅撤出山道,身后便传来一阵轰响,无数的巨石大木自山顶落下,将山道的入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十几名不及躲避的“飞龙军”兵士亦被埋压在了下面,显然已无生还可能。
几乎就在退路被堵的同时,从山道出口处也隐隐传来轰隆隆的响声,预示着那里很可能也生了与进口处类似的情形。而随着山道的进出口都被封死,山头上亦传来阵阵梆子声响,无数的箭矢、滚木、石块从天而降,有如雨点一般打向在山道里进退不得的周军身上。只不过短短几息工夫,便有近二百人非死即伤——这还要得益于周军拥有完善的甲胄防护,一般的箭矢不会对其造成严重伤害,否则的话,他们的伤亡只怕要大得多。
饶是如此,“飞龙军”在转瞬之间出现近二百人的伤亡也已经是北平军成立以来极为罕见的情况,特别是在一次战斗中就有这样的伤亡更是称得上绝无仅有。须知,当年的幽云之战、“霸王行动”等大规模作战,“飞龙军”的伤亡总数虽然都比这个数字大,可那是持续多日、与数万乃至更多敌军进行数场、数十场战斗的总和。至于上一场平定荆湖之战,“飞龙军”的总损失不过百余人,而这还是经过近一年追捕周保权、汪端以及平定当地叛乱的战斗后统计的数字。
如此大的伤亡令徐绍安在心痛不已的同时也是自责不已。毕竟,如果不是他固执己见、轻敌冒进,而是按照北平军惯常战法作战,或者听从邢正男的劝阻,按部就班的执行必要的侦察与控制,对手的伏击便不会成功,己方的损失便不会出现。然而,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卖的,面对不利局面更需要指挥员的冷静与沉着。于是,在以最快的度稳定了自己的心神后,徐绍安马上命传令兵吹响军号,下令已进入山道的各部就地展开防御、下令未进入山道的人马立即对山头上的敌军起进攻,助被围部队迅脱困。
“飞龙军”毕竟是北平军中的精锐、天下最强悍的兵马,从将军到士兵不但装备精良,而且训练有素。突然的伏击虽令其有些混乱,但兵将心中并无慌张,更无惶恐。在听到传令兵的军号声后,很快便稳定下来,在各自长官的指挥下迅选择有利位置进行隐蔽,并依据条令和操典的要求,按照平时训练的战术战法,对山头上的敌军进行还击。其中的迫击炮兵更是利用手中武器的特性,快选择适当的射位置,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将一枚枚6omm或者82mm**射到山头之上,杀伤敌军,有效减弱了敌军的攻击势头、减少了己方的伤亡。
与此同时,尚未进入山道的周军在邢正男、中路军指挥部参谋长以及四师二团团长的指挥下,按照传令兵军号的指示,一面派四师二团未进入山道的部队兵分两路,对山道两侧的山头起进攻,一面组织手头所有可以使用的人员移除堵在山道入口处的巨石、大木等障碍物,打通被困友军的退路。同时,保安军的两个团也就地列阵,防止敌军可能的偷袭和冲击。而数骑快马则飞也似的往北疾驰,急调后续集团前来支援。
尽管周军反应很快,可敌军既然选择这里作为伏击的战场,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作为一条东西走向的山岳地带,无论是西面的丫髻山,还是东面的牯牛山,其山形均是北陡南缓。面对山道入口这一侧的山体远较出口一侧陡峭得多,攀爬相当困难,想要从这个方向攻上山头是非常不容易的。再加上敌军在这个方向阻击部队的顽强抵抗,使得四师二团的攻击接连受挫,双方在一时之间陷入僵持。
眼见攻击受阻,山道中的友军、特别是八叔徐绍安处境又如此危险,山道外的邢正男不由得心急如焚。经过慎重考虑和仔细权衡,并与中路军指挥部参谋长、四师二团团长、副团长交换了意见后,邢正男最终决定放开手脚,冒着可能误伤山道内被困友军的风险,集中自己所能集中起来的所有火炮,对山道两侧的山头进行持续而猛烈的轰击。而在炮击的同时,四师二团则沿着山势向东西两侧运动,寻找坡度较缓、适合攀爬的地点上山,彻底歼灭山头上的敌军。
之所以要邢正男做这个决定、下这个命令,而不是由军衔和职级比他高的中路军指挥部参谋长或者四师二团团长来号施令,主要还是因为徐绍安也被困在山道内。作为中路军的总指挥、“清园”兄弟中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徐八爷,其被乙方炮火误伤甚至死亡的责任绝非中路军指挥部参谋长、四师二团团长这样的上校级军官所能承担的——中路军总指挥死于敌军伏击偷袭和亡于自家炮火误伤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前者的责任在徐绍安本人的轻敌冒进,而后者却是需要下令大面积炮击的指挥者负全责。从某种意义上说,在目前的形势下,也只有邢正男这个王崤峻义子、徐绍安义侄才有资格、有胆量做这样的决定,并承担其可能带来的后果。毕竟,一旦徐绍安被误伤,别人下令炮击肯定要掉脑袋,而邢正男下令炮击则很可能会保住性命。
当然,邢正男下这样的决心并不是因为自己是王崤峻的义子有恃无恐,而是反复权衡的结果。一方面,山道内的危险局面容不得他多想,时间多拖一分,里面的战友都多一分危险、多一分损失。另一方面,他也对自家八叔的亲卫排和中路军指挥部直属警卫部队充满信心,相信这些愿意为八叔赴汤蹈火的勇士们绝不会允许自己长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出现。就算有炮弹落到山道路上,他们也会护得八叔周全。
于是,经过短暂的准备,集合了已经赶上来的二团团属炮兵营75mm野战炮连的炮兵群上百门各种口径的火炮,随着邢正男的一声令下,几乎在同一时间出怒吼,毫不吝惜的将一排排炮弹送上道路两侧的山头。一时间,丫髻山和牯牛山上硝烟弥漫、烈焰腾空,巨大的爆炸声在山间反复回荡,绵绵不绝。
炮击持续了近半个时辰,近两千炮弹将山道两侧的山头如犁地一般犁扫了两遍。山头上敌军的呐喊声、弓弩射时的破空声、巨石滚落的轰隆声越来越稀疏,山道内传令兵要求支援的军号声也渐渐缓和下来,不再像刚刚遇袭时那般急促。就在前锋集团所携带的炮弹即将用磬、邢正男准备再派人催促后续集团来增援的时候,山道两侧的山头上几乎同时传来嘹亮的军号声——四师二团的兵士们已经占领山头,威胁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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