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凉州金城的厮杀还没有落下帷幕,荆州南阳宛城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宁静祥和,此时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城内的道路上,陈鲲提着天麟戟骑着一匹白马,缓缓前行,他的身后不远,是一辆马车,里面的人毋庸置疑是依旧失忆的张宁。www.xm
“鲲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咯咯咯!”张宁掀开马车的布帘好奇地问前面的陈鲲,并且还伸出手来,睁大了一双漆黑的眸子片片雪花落在掌心,拍着手笑了起来。
“带你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陈鲲在前缓缓说出这句话,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凝重,仿佛天下间所有的纷争所有的勾心斗角都不再与他有关系。
从知道张宁受伤失忆那一刻起,他不惜与高燚翻了脸,不惜与众结义兄弟割袍断义,从嵩山赶回宛城来,宁不再以前那个模样,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鲲哥哥,你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回来?人家在这里快要想死你了!”
“鲲哥哥,他们怎么老是让我吃些苦得要命的药?还哄骗我说吃了以后可以变聪明,难道我现在不聪明吗?”
“鲲哥哥,他们为什么那样说你的坏话?我觉得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汉啊?”
“鲲哥哥,我头好痛,一闭上眼就多人在打打杀杀的,我怎么说都不管用!”
张宁这些天来说的每一句话陈鲲都记得清清楚楚,杜若告诉他说这种失忆很是古怪,并没有忘记自己身边最亲的人,只是忘掉了以前一段记忆,华佗说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宁才能恢复好,也许永远都会是这个样子了,也许明天就能恢复正常,这取决于她自己的意志力,因为很明显的,她忘掉的都是些不好的,苦痛的记忆,所以才会像一个无忧无虑的活泼孩子一样天真可爱。
陈鲲心里半是失落半是欣喜,这样也不错,宁儿以前活得太苦,几乎都不懂得什么叫快乐,他现在反倒有些不希望宁儿恢复记忆了,反正对于宁儿来说,陈鲲还是那个任何时候都会出现来保护她的男子汉。
“什么人!”前方道路突然被几个将兵拦下来了,陈鲲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他抬眼拦他的人居然是文聘。
文聘本来是替回徐晃前去筑阳关守备的,不过现在比起筑阳,宛城更需要投入更多的守备力量,因此荀彧做主将文聘从筑阳调了回来,陈鲲的事情他自然听说了,不过出于职责所在,他还是挺身前来拦住陈鲲车马。
陈鲲冷冷聘,突然觉得命运还真是无常,几个月前,他亲自将文聘提拔成了副将,而现在,受过陈鲲提携之恩的文聘居然会奉命前来拦截曾经的上司,真是有趣!
“仲业,你是连我都不认得了吗?”陈留冷声说道,同时戟身一横,今日他的目的带张宁出城去,不管前来拦阻的是谁,他都不会客气。
文聘微微愣了一下,继而抱拳对陈鲲欠身一礼道:“末将岂会不认得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将军您,只是将军应该比末将更知道高家军的规矩,主公此时正是用人之际,若是将军就此离去,后果会如何,将军比末将更清楚!”
陈鲲哼的一声道:“若是能拦下我,就凭真本事即可,若是不能,便闪到一边去,他怎么样,从此也不干我的事,我要做的事,最好也不要有人来捣乱,你文聘也不会例外!”
言罢,陈鲲猛然一戟起手,挥喝之间,力道凌厉无匹,就势一抖,他的身前不远赫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印痕,明显是他那一戟凭空靠着气劲的力量造成的后果。
可想而知若是这一戟划在文聘的身上,文聘整个人只怕连人带甲都会一戟两断。
文聘皱了皱眉头,他低头沉声反问陈鲲:“将军一定要这样吗?末将想不通,也不愿去想,末将只希望将军三思——”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赫然又是一道气劲凭空袭来,文聘身上的铠甲当即断裂于地,他身边的几个士兵的长枪也是纷纷折断了,他们各个骇然地瞪大了眼珠子不可思议的一幕,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
断甲折兵而不伤人,他们是该说天麟戟这把兵器的威力实在是太匪夷所思?还是陈鲲本人对于力道的拿捏已经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又或者,二者兼而有之呢?
倒是马车的杵着脑袋一出好戏的张宁拍手称快:“好好玩啊,鲲哥哥你好厉害!”
陈鲲回过头去,对身后的张宁报之以淡淡的微笑,其实说实在的,对于这样的张宁他一点都不适应,他喜欢的是以前那个端庄秀雅,外柔内刚的天女,而不是现在的样子。
可是,又有什么要紧呢?只要宁儿是幸福的,他就是快乐的。
“那么末将就得罪了!”
文聘的殇绝枪并非凡物,因此并非陈鲲一戟便能削断的普通兵器,既然言语劝说已经无用,他又何妨拼了这一身的功夫,将陈鲲给留下来!
殇绝枪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电光,文聘本人更是趁势腾空而起,此时大雪茫茫纷纷,一人一枪恰如苍鹰搏兔一般,势若疾风,锐不可敌。
陈鲲冷笑一声,文聘这难道是不要命了吗?这一招若是对付普通高手,兴许还能有些作用,但是对于陈鲲来说,这样的招式简直全身都是破绽。
“喝!”心中想着,陈鲲早已提戟一顿,蓄势隔住文聘长枪,微微一用力,便将文聘的殇绝枪夺了下来,丢到一旁去,而后再要一戟挥去之时,心中才蓦然反应过来。
文聘这是故意落败,想用自己一死让陈鲲继续留在高燚麾下!
“糊涂!”心念及此,陈鲲怒喝一声,趁势收了天麟戟,在马背之上一个转身,利落一脚,正踹中文聘心口,聘狼狈落地的模样,陈鲲余怒未消,“我去意已决,不想害你性命!”
文聘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他无奈之下,只得命令士兵道:“开城门!”
过往行人与百姓都愕然地门缓缓被打开,陈鲲和张宁一马一车前后而出,窃窃私语着什么,不过很快便被官兵给驱散了。
此时沮授闭门在家,荀彧外出巡视诸县未归,徐庶因故去了军营,许攸又在宛城新城督办粮草,因此不知陈鲲出走之事,等旁人送到消息之时,陈鲲车马已经出城二十余里了,荀彧修书一封,着快马向嵩山高燚处而去。
陈鲲一直行了十余里,一直再没有遇到任何人阻拦,事实上他也并不惧怕有人前来阻拦。
直到貂蝉的出现。
她一袭赭红衣裙,宛若一株不惧漫天风雪的孤傲红梅一般凛然不可侵犯。
“你也是来劝我的吗?不必费那个心思了!”陈鲲冷眼目如画的貂蝉,险些喊出六妹两个字来,不过终究没有喊出口来。
说来也真是可笑,此前他听闻高燚帐下人人盛传高燚结拜的这个义妹是何等的容貌倾城艳绝当世,便想见一见到底是如何的一个女子,毕竟现在的人都是言过其实,便是相貌平平的姑娘也能说得天女下凡一般。
然而现在人是见到了,陈鲲心理却是起不了一丝波澜,他现在只有一个心思,就是带张宁离开,貂蝉美与不美和他又有什么相干?
“将军错了,你既然已经决定的事情,小女子并不想置喙什么,小女子此来,不过是替那个病秧子送一封信给将军。”
出乎陈鲲的意料,貂蝉淡淡说着这话,然后从身上掏出一封信来,递到了陈鲲的手里。
陈鲲接过,却是郭嘉的字迹,他打开一见里面写道:“将军不辞而别,嘉不胜惋惜,既将军去意已决,嘉不便多言,然世道将乱,天下何有清平之处?将军必欲离去,可向汝南为据,此地虽盗匪猖獗,王命不达,然亦有可为,以将军之望,立足不难,愿三思之!”
信,陈鲲蝉,此时她正站在车旁,盯着车内的有些发冷的张宁,脱下自己的大氅来给张宁披上,口中冷不丁问道:“这样的结果是你想要吗?”
说完这话,貂蝉不再理会陈鲲,径自离开。
陈鲲怔怔不语,这样的结果是他想要吗?
高燚麾下能人如云,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是他自己把自己重要,其实他对于高燚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样的结果他确实不想但是他知道,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无法回头。
可是为什么,心底深处会有一丝隐隐的痛呢?
“鲲哥哥,那个姐姐是谁啊,长得真是好在她面前都不敢说话了!”张宁披着貂蝉给她的衣氅,摸着上面暖和的皮毛,嘻嘻笑着问陈鲲。
“是吗?我不觉得,在我眼里,宁儿你永远是最美的!”
陈鲲微笑的盯着张宁而后转过头去,两腿猛地夹紧马肚,厉喝一声,气冲霄汉。
从此以后,这个世上再不会有陈鲲这个人,就当他,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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