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邵长韫遇拦感惊祸,却不知子期此时业已命悬一线间。Ω笔 趣阁Ww『W. biqUwU.Cc
如今且说邵子期同朗月两人被陈启困于马车之上,当真是进退两无路。
朗月瑟缩着身子,不知该怎样了局。她知自己一向蠢笨,不过仰仗姑娘怜惜,在府中才得了一丝脸面。今见如此景况,更是如同囚笼之鸟,欲破樊笼不得法,竟是连半分脱困之计也未曾想出。
许是朗月困兽般的神色取悦了陈启,他冷冷一笑,语气阴沉道:“我的差事是你身后的那个丫头,你且想好,她一命换你一命,你一命却换不了她一命。”
朗月见陈启一副板上钉钉之态,知此时必是挣扎无望。她悄悄扭动双手,子期却仍是昏睡不醒。朗月见状,不禁皓齿紧咬,面上挣扎之色顿显,半晌后才缓缓问道:“我若将姑娘交与你,你说话当真算数。”
“这是自然。”陈启握紧匕,哂笑一声。
朗月牙根咯咯作响,凭着胸中仅余的一点气势,才堪堪止住自己哆嗦的双手。她慢慢动了身子,缓缓向陈启靠去。
陈启见她神色如常,也未曾防备,伸手便要将子期扯入怀中。
谁知此时,变故顿生。朗月猛扑上前,双手紧紧环住陈启持匕之手。方才一直藏于她身后的子期,也被顺势推下。
就在这颠簸的一瞬之时,邵子期猛然惊醒。她俯爬于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脑中犹是混沌一片。
朗月尖声大叫:“姑娘快跑!”
陈启眼中凶光大现,双手猛然一转,便将朗月制于肘间。那朗月本是闺中娇养女儿,哪里能拼得过陈启。只不过因心内存了死志,才勉强掣肘了陈启一二。
“姑娘再不走,便枉费了朗月一片忠心!”朗月扯心裂肺的大喊,终是惊醒了子期。
邵子期双眸含泪,神色惶惶,一时慌不择路,竟是径直向那破庙之中跑去。
“耗子钻米缸,这倒给老子省事了。”陈启冷笑一声,反手将朗月击昏,紧赶着进了破庙之中。
邵子期虽说颖悟绝伦、远众人,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童,几步之下,便让陈启堵在了破庙的大殿之内。
陈启慨叹一声,冷笑道:“二姑娘,这老天都要绝你,也无怪小的我心狠了。”
邵子期竭力压下心中惶遽,强作镇定道:“你是咱们府中的奴仆。”
陈启眸色晶亮,颇有兴致的问道:“今日皇觉寺烧香,上上下下皆是作寻常百姓装扮,姑娘是怎么瞧出来我是府内人的?”
邵子期游目四顾,一面试图寻出脱困之路,一面语调清亮回道:“你的衣裳能唬得了人,可是言辞举止却是不能的。你若不是家下之人,怎会以昭穆次序相称于我,此是头宗。其二,爹爹这么久都未曾寻来,你必是用了什么移花接木的法子,才有了这一出偷梁换柱。你若不是家中奴仆,怎能神鬼不觉暗使此计。”
“你这小丫头,倒是不辱没你邵氏一门的名头。”陈启挑眉冷笑,语调冰寒入骨道:“既然如此,小的就更留不得姑娘了。”
邵子期四下游目,却现除陈启所倚殿门外,大殿之内并无其它出路。她狠咬舌尖,面上竭力声色不动,笃定说道:“你的目的不是取我性命。”
陈启不想被子期一语勘破,微微有些怔忡,惊疑之语脱口而出:“你如何得知。”
邵子期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缓缓靠于殿内供桌之前,笑道:“你若要杀我,方才马车之上就不会是迷香,而是毒雾了。”
“我将你们偷渡出来,另行杀之也可行。”
“此法多此一举,未免有些画蛇添足了。”邵子期一行负手蹲身、四下摸索,一行假意惋惜道,“你若是有心杀我,方才马车之上出手,再寻机逃出,岂不是更加便宜。如此观之,你的目的本不在取我性命。”
“你倒聪明。”陈启嘴角狠狠地一抿,轻飘飘地说道。“实言相告,我目的既不是你这丫头的性命,亦不是你。若不是你们姊妹换了马车,我现在只怕早已得手了。”
“爹爹!”邵子期心下一凛,忽的大叫出声。
陈启被邵子期这一声大叫所惊,惶然回看去。邵子期亦趁势挥手,将手中所攥之物尽数向陈启掷去。
一时间,大殿内香灰弥漫,朦胧难睁其眸。邵子期掩了口鼻,趁机向殿门冲去。
那陈启素闻邵子期鬼灵精怪,早于她出手之前便有了防备,挥手将那香灰粉尘挡去了大半。现见子期直冲殿门而去,伸手一拦,便将子期摔回殿中。
“好丫头,当真伶俐,险些着了你的道。”陈启拍了拍身上的灰末,语调阴沉刺耳道。“既如此,就别怪小的心狠了。”
彼时,邵子期面上强撑的淡然之色尽数褪去,骨寒毛竖,颤若惊弓之鸟。
陈启面上一片得色,抬手轻击两声。逾时,便有几声衣袂飒飒之音遥遥传来。陈启喜形于色,笑道:“我想我的人到了。”
来人缓步而行,手中侧握着一把柳叶短刀。刀刃似暗夜寒月般冰寒刺骨,血印若藤蔓蜿蜒于刀身之上。
未及眼前,子期业已嗅到那短刀之上浓重的腥臭气息。子期何曾见过这等血腥之景,她不禁瞪大双眼,愣愣的盯着陈启身后。
陈启瞧见邵子期异常的神色,心中警觉顿生。就在他倏然转身的一个瞬间,那把柳叶短刀便直直的插入他的腹中。
来人唇角荡起一丝狠绝的笑意,沉声说道:“你主子不知事,险些坏了我家主子的大事。”
陈启颈间青筋暴起,他紧紧攥住刀柄,不可置信的叫道:“罗亿!”
“若不是听了你与那婆子的密谋,在下还不知你们谋了这出好戏。若是这谢家大小姐与贵府结不成姻亲,我家主子的戏可怎么开锣。”罗亿笑意沉沉,眸射寒光似恶鬼夜叉,沉声说道,“我家主子有命,你们,杀之。”
陈启口中鲜血直喷,他拼尽胸中最后一丝余气,断断续续的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真龙之鳞。”罗亿如是说道。反手一甩,将陈启的尸身弃于殿角。
罗亿徐徐起身,负手走至邵子期身畔,居高临下的盯着子期,默然不语。
邵子期攥紧衣领,鹿眸含水紧紧盯着罗亿,声音颤抖道:“你会杀了我。”
“是,我的身份不容许谢家人知晓。”罗亿双眸幽幽似黑潭,掩下心海深处那双相似的眼眸,紧紧攥住了手中的短刀。
“爹爹。”邵子期喃喃说道。
罗亿双手猛然一顿,不过一个失神间,一支短箭穿胸而过。短刀落地,铮铮作响。罗亿悠然阖目,释然一笑。
此间,定国公府再无龙目。
邵长韫立于殿门之外,手上尤持着一把精巧臂弩。他缓步上前,轻轻将子期抱入怀中,缓步向庙外走去。
夕阳余晖似未尽残血洒满天际,若江潮翻涌层层不休。
子期窝在邵长韫怀中,眼尾瞟过门前的那架珠缨马车。只见那车辕之上尤挂着未干的鲜红血印,似朵朵红莲花开。
“爹爹,朗月姐姐回家了吗?”
“暗夜初至,朗月已升。”
一个笑里藏刀富贵场,一出层层相叠身后祸。陈启已亡,祸乱将启。
谁曾记:蝉卧高枝渴饮露,螳螂藏刃居其后,黄雀延颈欲啄食,人持弹丸伺机动。
欲知此后又有何故事,且听下文细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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