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倚鸾转头凝视着师父:“师父你才呆头呆脑,而且你今天倒是喝酒喝得高兴,把我推去出像杂耍卖艺的一样,傻不傻?”
墨平意笑道:“为师养你十五年,若真让你杂耍卖艺给师父换酒钱,你可愿意?”
“这……”风倚鸾沉吟道:“回报师父是徒儿的本份,但是换馒头可以,换酒钱免谈。”
“咦,这是为何?”
“不吃饭会饿肚子,不喝酒又不会死人。”
“哈哈哈。”墨平意继续笑着,却转了话题说道:“鸾儿啊,你很快就要接过帝位了,对不对?”
“是的。”风倚鸾挺纳闷,师父说话怎么不连贯,思维跳跃这么大?
墨平意说:“你可知,为师今天是故意戏耍你的。本来嘛,为师也没有这个想法,但是你凑巧来找为师,街坊们又凑巧起哄,为师便顺水推舟,也让大伙开开眼乐呵乐呵。”
“嗯,乐呵倒是挺乐呵的,就是心中感觉莫名有些疙里疙瘩。”风倚鸾说。
墨平意微微转过身,面朝着皇都方向,说:“你可知,治理天下也类此。天子帝王所见者,与黎民所见者,并不对等,就如同修炼,我们所修的是生死、大道,然而在普通人眼中,却只是指尖生火,变水为冰,且不知其来由与用途。”
“是的!”风倚鸾看着师父:“这正是我心中所惑之处,没想到师父竟知道我在想什么!”
“为师把你从小养大,你一撅腚为师就知道你要拉什么,还能猜不出你心里面的疙瘩了?”
风倚鸾:“……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师父你说话能不能留三分?!”
“留了呀,最关键的那一个字为师不是没说么?”
风倚鸾:“……”
“呵呵呵,说正事。”墨平意把话题又带回来,说:“所以治理天下亦如此,帝王所想所做的事情,与百姓所能看到的结果是不对等的。任你政令宽简也好、政令繁复也罢,黎民只能看到表面与结果,而他们所要的,也正是这结果,无非是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平安喜乐、子孙满堂罢了。除此之外,任你君王帝王再搞什么复杂的花样、颁什么繁复冗长的政令法典,对黎民们来说,其实都是多余的,这就如同任你修炼了千百种剑术心法,然而众人想看的,只是你御剑飞空,或者一剑斩开石块,仅此而已。”
风倚鸾听到这番话之后,心中顿时豁开了一道亮光,当即若有所悟,并说:“师父你为何会懂这么多?”
墨平意微微仰起头:“为师天资高,自己悟到的嘛。”
风倚鸾瞬间把心中刚刚腾起的敬意收了回去,假装鄙夷道:“师父,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
“哈哈。”墨平意笑道:“为师只是想让你亲民,顺便感觉一下这之间的落差嘛,哈哈。”
风倚鸾点头:“嗯,师父的用意我懂了,师父说得有道理。”
墨平意却又说:“还有,以后即便高居于至尊之位也不要忘了根本,别忘了你是在这个小镇子里长大的,另外啊,万一你哪天翘尾巴了,为师便会提醒你,某年某月某日,你在绕水镇被人当猴耍过。”
“师父!”风倚鸾对这师父彻底无奈了。
“哈哈哈!”
墨平意大笑了几声,笑完之后,他拂袖转身,飞回客栈方向。
风倚鸾便也把虎牙收回到海量瓶中,跟随在师父身后。
由于一场不大不小的走水意外,镇子里的人们大多都没有心思再聚在一起看热闹了,一部分人帮着失火的那家人收拾残破的屋子,还有一部分人便各回各家。
此时天早已经彻底黑了,镇子里面各家的灯火渐渐亮起来,从空中往下看,也别有一番温馨的景象。
风倚鸾默默地心想,不久之后,自己便是这天下的帝君了,虽然这件事情一想起来就觉得像梦幻一般不真实,但是,还是真心愿这天下的每一处城镇、每一个村庄,都能有太平安康的生活,这样才能不负黎民、不负众生啊。
……
师徒两人飞回到客栈门口,只见客栈的伙计和后厨大娘们正在收拾众人散去后的凌乱的桌椅和碗碟,还有几位零散的客商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前,就着灯火的光亮在喝酒闲谈。
楫离依然被十几个人围着求诊问药,而霜夜则静静地站在客栈门前的官道上,迎着风倚鸾的方向而立,似乎一刻也不忘守护之责。
客栈的伙计看到风倚鸾和墨平意飞回来,转头往客栈内喊了一嗓子,便放下手中的活,擦着手走过来,眨眼间,客栈的账房、伙计、厨娘全都出现在风倚鸾面前,把师徒两人围住了。
大娘拉着风倚鸾的手就说:“哎呀,刚才这儿的人太多,我们都没能顾得上和你们说说话,这会子可算闲下来了,让我们瞧瞧,鸾儿这几年过得可好,有没有吃苦?”
账房叔则问:“这几年,可有舞掌柜的消息?”
风倚鸾和墨平意便又与客栈里的伙计们坐在一起,大略讲了几年前分别之后的事情,并说,舞掌柜当年其实也是野修,如今已经回去重建宗门了,她现在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大娘抹着眼泪,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激动还是感怀。
账房叔又问风倚鸾:“对了,之前地窨里的那么多金子是不是鸾儿偷偷放的?”
风倚鸾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曾经是有这么一件小事,便点点头。对她来说,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这种随手而为的小事若没人提起,她早就记不起来了。
账房叔压低了声音说:“那些金子啊,我们依着上面写的字,全都偷偷给全镇的人均分了,没敢让上头当官的知道,大家也没敢声张。”
风倚鸾微笑道:“多谢账房叔,这样我和师父也就安心了。”
她想了一下,又说:“稍后我再给你们放些金子,回头你们再分给大家,都把日子过好一些,也是师父和我的心意。”
客栈的伙计们低声客气推辞了一番,才又说:“既然是留给全镇子的人,我们也不好替大家辞让,那就还放在地窨里吧,那地方安全,一般没人知道。”
……
风倚鸾本打算放了金子便趁着夜色赶路,但客栈的伙计再三请他们留下来住一两日再走,也好在一起叙叙旧,墨平意欣然答应了,便招呼着霜夜和楫离一同在绕水客栈安歇下来。
半夜,风倚鸾独自来到后院,再次跳进了那个菜窨中。
依然是当年熟悉的大白菜的气味,只是事迁时移,太多的事情,皆已与她十五岁那年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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