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个时辰。
黎光文打了个酒嗝,伸手拍拍邵明渊的肩膀:“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昭昭虽然小,但才华能甩其他姑娘八条街,要是总有乱七八糟的人家来提亲确实不胜其烦,还不如选一个靠谱的人定下来,就不用再操心了。”
年轻的将军嘴角一直噙着谦恭的笑:“还是您想得通透。晚辈若是与昭昭定了亲,什么时候成亲都听您的。这样一来,昭昭的年龄根本不再是问题,早早定亲有益无害,您说是吗?”
黎光文醉眼朦胧,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
对面端坐的年轻人笑意陡然加深。
黎光文半眯着眼睛挠了挠头:“不过——谁知道来提亲的人家靠谱吗?”
邵明渊笑了:“您看晚辈可以吗?”
黎光文挑剔看了笑意融融的年轻人一眼,头有些发晕,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问道:“能养得起妻儿?”
对面年轻人颔首:“晚辈受封一等侯,岁禄两千石,养妻儿足矣。”
“两千石?”喝得半醉的未来岳父大人掰着指头算了算。
他是从六品翰林,月俸八石,一年就是九十六石,两千石的话……呃,他要老老实实上衙二十年!
忽然不想干了怎么办!
“不会有人欺负昭昭?”
“家严为人和善,家慈一心礼佛不理俗事,且晚辈已经开府另居,只要昭昭嫁过来就能当家做主,连晚辈也会听她的。”
“这样还不错。”黎光文连连点头,又觉得不大好,“你堂堂的一品侯,听媳妇话不怕被人取笑吗?”
邵明渊微微一笑,神情诚恳:“男人的威风不是靠在妻子面前摆谱赚来的。”
说到这里,他笑意转冷,带着几分轻嘲:“再者说,应该没有什么人在晚辈面前说这些。”
黎光文显然很满意这番回答,笑着点了点头,看一眼如花似玉的女儿又不甘心,再问:“我听说勋贵之家都讲究纳妾的?”
“勋贵之家有没有这个讲究晚辈不清楚,不过晚辈肯定没这个讲究。晚辈此生只愿与昭昭共白首,还望您能成全。”
听了这话,乔昭睫毛轻颤,睇了邵明渊一眼。
邵明渊看过来,对她温柔一笑。
黎光文在心中盘算:赚得多,没人管,还不纳妾,这样的乘龙快婿很不错啊!
“那您是答应了吗?”邵明渊见机问道。
黎光文揉了揉眼角:“行,把我闺女带走吧。”
乔昭扶额。
所以父亲大人趁着酒意就把她卖了吗?
邵明渊起身,冲黎光文郑重一揖:“晚辈会尽快请家中长辈再来提亲,多谢您能成全。”
他说着,斜睨乔昭一眼,微微上挑的眼角眉梢透着真切的欢喜与难以言说的潇洒。
乔昭垂眸,脸不自觉红了。
这人大概是极会哄人的,只要他愿意。
邵明渊送黎光文往外走,悄悄握了握乔昭的手,低声道:“等我。”
“在我父亲面前你就动手动脚,当心他揍你。”乔昭白他一眼。
或许是知道亲事很快落定,乔昭不自觉对邵明渊的态度更加亲昵起来。
邵明渊低笑:“不会的,他以后也是我岳父大人,向着谁还不一定呢。”
乔昭眨眨眼,忽然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
就凭这人哄人的本事,糊弄她父母简直是小菜一碟。
黎光文脚步踉跄回了雅和苑。
何氏拿了打湿的帕子替黎光文擦脸擦手,一边擦一边嗔道:“好端端怎么喝酒了?”
黎光文摆了摆手:“不用你忙,你怀着身孕呢。呵呵呵——”
“老爷笑什么?”
黎光文往榻上一躺,双手交叉叠在脑后,酒意阵阵上涌:“我跟你说啊,我今天给咱们闺女找了个女婿。”
“啥?”何氏声音陡然拔高,“老爷,您喝多了吧?”
黎光文努力睁睁眼:“我没喝多,我清醒着呢。我告诉你啊,咱们的女婿可厉害着呢,一年俸禄顶我干半辈子的,绝对不会委屈了咱们昭昭。”
何氏撇嘴:“我会给昭昭一大笔嫁妆,男方好不好可不能用钱来衡量。”
“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
何氏眼一亮:“这个好!”
黎光文嘿嘿直乐:“他还承诺了不纳妾,不收通房。”
何氏眼睛更亮。
“他还说,可以先定亲,什么时候把昭昭嫁过去咱们说了算。”
何氏把湿帕子甩到一旁,兴奋起来:“老爷,这么好的女婿您从哪找来的?”
黎光文伸手一指,得意道:“说起来巧了,居然就在咱们隔壁。”
“这么巧!”何氏抚掌,忽然反应过来,“等等,就在咱们隔壁?”
隔壁住的不是那只大尾巴鹰嘛!
“啊,要不说与咱们昭昭是天注定的姻缘呢。”黎光文呵呵笑着,翻了个身睡着了。
何氏抚了抚心口。
天啦,女儿真的要被大尾巴鹰叼走了!
不行,她要去找女儿问个清楚。
“您说冠军侯?”乔昭示意阿珠把二饼带走,替何氏倒了一杯热水。
何氏没喝,只是捧着杯子暖手,压低声音道:“昭昭,你给娘透个底,你稀不稀罕冠军侯?”
乔昭沉默。
何氏笑着揽住乔昭的肩:“跟娘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其实不管对方有千百个好处,只有你稀罕才是顶重要的。”
说到这,何氏语气一顿,又加了一句:“当然还要对方也稀罕你。”
单方面的喜欢,有她尝过就够了,她不想女儿再尝一次。
何氏这样想着,不自觉抚上隆起的肚子,又微笑起来。
还好现在总算苦尽甘来了。
乔昭垂眸,轻轻点头。
“应该早些问你的,那样你爹就不会把媒人给赶出去了。”何氏扼腕,紧张看着乔昭,“你不会怪爹娘吧?哎呀,他家还会再派媒人来吗?”
“会的,娘放心吧。”乔昭笑道。
这种忽然变成上赶着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乔姑娘无语问天。
靖安侯替次子求娶翰林修撰黎家三姑娘的消息随着留兴侯府赏花宴的结束如一阵风般传遍了京城各府,就连明康帝也通过江堂得知了此事。
“这是靖安侯的意思,还是冠军侯的意思?”明康帝抬了抬眼皮,一针见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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