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战之后,廉湘就返回了幽兰谷,避开凡俗的争执,开始静心修行。劫难是一种奇怪的东西,无法预测,无法干涉,也许困扰了你几百年、用尽方法也不能被驱除,却有可能一夕之间就自己消失得无踪无影。
境界停顿了多年之后,廉湘终于获得了突破,晋入了金丹九重天。他觉得在尊神的宫殿中获取的几件宝物对自己有极大的助益,因此在心里对高歌感激不尽。
接下来,他奔波了几处地方,拜会过往的酒友,结果错过了几次重要的会战,反而存活了下来。
一年前暗黑帝君肆虐道统,廉湘自知不敌,远远避开,结果在偏远的地戊六十六界遇到了同样‘逃难’而来的卢继贤、罗敬礼和李长青等人。
这个界域是当年乌钻风横行霸道的地方,廉湘曾在此与之激战数日,并无十分愉悦的回忆。但因为有浆鲵的存在,所以他恋恋不忘,还是寻来了。
四个金丹道士重逢他乡,彼此感慨,就此住下。周围的散仙和散修知道这几个大名鼎鼎的道士的厉害,无不迁宗移府,远远躲开,不敢前来招惹。
这一日,廉湘与卢继贤因为一点前程旧事起了纷争,随即大打出手。廉湘曾经败给卢继贤,所以心怀不甘,企图扳回一城。争斗分外激烈,持续时间不长,引动了两人的天劫。
没人料到两人的天劫会同时来至,而且卢继贤也感应到了吕破渡劫,心头喟然,跟想起曾经跟高歌争论之事。卢继贤一意认为自己的修行理念正确,将来必成天仙。谁知天意难测,天劫难渡,要成为真正的天仙更是难上加难,当天劫夹裹着业力降临的瞬间,卢继贤意识到自己恐怕难逃此劫。
廉湘亦有同感。
其余几个金丹道士全都远远躲开,不敢干涉天劫。
巨大的雷火降下,眼看两个金丹大道士就要身死道消,一个颀长的身影钻入天劫之中,微微举手,天劫的威力顿时减半。
高歌来了,他承诺过会保卢继贤不死,说到做到。他知道卢继贤必然渡不过天劫,于是朗声道:“老师,散仙位业可成,休要执着。”
卢继贤和廉湘看见高歌,喜出望外,虽有遗憾和不甘,但还是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五息之后,两个道士气喘吁吁,修成了散仙。
褚证的年岁比卢继贤更长,境界也在伯仲之间,渡劫之期亦已不远,眼见卢继贤和廉湘跨过四九重劫,心中唏嘘万千。他一眼看出高歌与之前的状态不同,远在散仙之上,不由得追问了一句。“道友,现在是什么境界?贫道竟然看不通透。”
……
虚空之中,地仙与造化的大战还在继续。若是只有几十个地仙,身为道主的造化可以轻易取胜,偏偏还有一个天魔坐镇。
一年以来,地仙们不断深入造化创下的、错综复杂的大世界,在其中猎杀造化。地仙们不敢托大,四个一队,彼此照应。
作为地仙,心云仍可连接,他们每走过一处地方,就将看到的一切传递到心云之内以供给其他道友参考。一副巨大的星图渐渐成形。
宋阔与白湛走在一起,身边是宋岚桔。这是唯一一组没有四个地仙的队伍。白湛对其他的地仙依旧顾忌极深。
“这里咱们是不是来过?”化成虚影的宋阔看了一眼面前一望无尽的沙漠,淡淡地说道。地仙的记忆超群,看似一模一样的沙漠,在地仙眼中却有明显的差别。一个沙丘的些微变化——比如某处凹伏的角度不同,比如沙丘的颜色略微有异,比如沙丘底下的暗河水流的方位轻微改变——都足以作为地标。
白湛同样是虚影,地仙们习惯了高来高去,不喜欢以真面目示人。“那一片沙丘的沙粒少了三千万亿之数,依照这里的风向和地形走势来看,与丙丁甲区并不一样,这里应该是一个新的世界。”
宋阔点点头。“你们四教精擅计算,推演得比贫道要准……难道这里真是新的世界,可贫道并不记得走岔了路……”
宋岚桔不擅长定位,她使劲一嗅。“肯定是造化作祟,他的臭味就在附近,本仙能闻得到。”
话音刚落,沙丘翻滚起来,几只巨大的怪物凭空出现。
并非地仙道士们不能探测敌人的逼近,而是因为这几只怪物就是刚刚才形成的,正是造化的手笔。
造化十分狡猾,总能寻到机会偷袭地仙,但是身在这些世界之外的虚空中的宇文梨,却有元力天眼,总能看穿造化的计谋,每当造化偷袭快要成功之时,天魔的黑云就会冲杀进来,如此反复,造化开始有点沮丧起来。
但造化悟性极高,他知道只要自己发动进攻,就有足够的变化引动宇文梨的天眼。所以,最好的策略就是自己隐伏不动,而采取间接进攻的方式。
造化越来越习惯自己道主的身份,对自己的创生大道的理解也越来越深,更对不断进行创造充满了更大的兴趣。
“本尊不用自己动手,只需要创造出比道士更厉害的修行者就能剿灭你们……本尊怎么忘了……”
这其实是造化几百万年来一直在做的事,可除了暗黑帝君,造化的其他尝试都是失败的。如今造化成了道主,觉得自己创造的水准更上层楼,完成此事应该易如反掌。但是造化错了,他的创造技能固然今非昔比、越发炉火纯青,但仍不能随意创造出比地仙还厉害的东西,这是天意。这是造化被创造时,天意们留下的限制,就算造化成了道主,仍在天意之下,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沙粒形成的怪物狂暴无比,不断变换形态,却被宋岚桔一口气吹散。“什么玩意儿!造化你这个蠢东西,手法越来越差,你变虚弱了。”
宋岚桔的话没错,宇文梨的修为与日俱增,她每次出手都能损耗造化的实力,而造化‘沉湎’于创造世界和战士,费煞了心血,又得不到补充,不知不觉间战力大为下降。
但造化不气馁,他觉得只要用这个伟大的创造缠住所有地仙,然后自己就能遁出去与天魔决一死战。没有地仙的协助,作为道主的造化不畏天魔。
沙粒怪物瞬间消散,周围的环境蓦地一变。
还是一片沙漠,但与刚才的地方却是截然不同。这一次就连宋岚桔也觉察出了异常。“咱们的星图是不是不全?”
心云之中,地仙们精心绘制的造化的世界已经十分巨大,就在宋岚桔发出惊叹的瞬间,那幅地图突然出现了一个亮点,远离所有已知的区域。
另外一队地仙歪打正着地进入了前所未知的领域,揭开了更为广阔的世界。这一年间,造化造出了一个新的大千世界,而地仙们探索的区域只是其中极小的一部分,身在核心,完全没有出路,就算擅长撕裂虚空的三教地仙也束手无策。
“造化是想困死我们?”宋岚桔发起怒来,将眼前的沙漠整个掀翻。良久,她发出一声感叹:“这或许会是一个比原来的大千世界更广大的世界,咱们从小世界进入大世界,到底算是获得了更大的自由还是受到了限制?造化,本仙低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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