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登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一狠心,出声道,“如今曹操以屠城威慑徐州军民,固然世家大族心忧身家利害,但曹操乃是世之枭雄,如何能忍徐州士族门阀坐大限制权柄?而久之,则必然要削世家利益,而诸家不甘受削,必然群起反抗。笔Ω ΔΔ 趣阁Ww『W.『biqUwU.Cc这些利害,诸家并非不知,却是奈何曹军势大而不得不从……假若主公能寻一外援能或救于徐州,或攻曹腹背,则彭城世家见有望退敌,必然同心协力,共守徐州!”
陶谦眼中闪烁,却又徐徐退去光泽,苦笑道,“徐州如今已是内忧外患,何来强援?何况,曹操凶名盛大,还有谁敢轻易惹怒于他?”
陈登咬了一下嘴唇,道,“主公所言差矣,曹操乃猛虎,必然有人不愿使其坐大,天下与其为敌者众,英雄辈出,曹操固然声威正大,却依旧有人能在其上。”
陈登又道,“河北袁绍,河东卫宁,江东孙坚,皆可助主公!”
闻得三家名号,陶谦不禁眼中闪耀,深深吸了口气,才道,“我徐州并无可动其心之物啊……河东卫宁,河北袁绍固然声威正大,但曹操孤注一掷来夺我徐州,兖州空虚,也不见两人有何动作,我若相求,其未必肯动。而江东孙坚,如今攻略淮南,与袁术杀得难解难分,安能有兵来相助?”
“不然!河东如今握有四州之地,雄踞关中,不取兖州,乃是因为前番平定三州之地,拥立天子而养精蓄锐,虽不动刀兵,并非无力而是求稳妥整顿州郡,若为卫宁巩固四州,必成升龙之态。而河北袁绍,不取兖州,实则是为夺青州,又迫于河东强势而不敢南下争锋,曹操周旋两家角逐方才有胆孤注一掷。而袁绍固然取青州,但曹操若得我徐州,两州之地毗邻,主公莫非忘乎曹操才是名义上的青州牧?”陈登摇了摇头,一谈及天下大势,便有些神采飞扬,却让他看得清晰透亮,便连病弱的陶谦也渐渐开了眼阔,而谈到此处,陈登又道,“再谈江东孙坚虽在淮南与那袁术争锋,看似胶着,以我观之,恐怕,江东尚未出尽全力,不提淮南地只有孙坚之子孙策主持,而辅之周瑜等人,便是他昔日讨董卓南下的数年修养生息,也决然不会这么久还未攻下淮南。恐怕孙坚也是为了坐观袁术与刘表互相损耗实力,而将眼光放在荆州吧!而正借与袁术颤抖,而暗中修养江东民生,示弱与天下,才是高招!”
“啊?”听到陈登所言,不惊脱口呼道,“孙坚竟早将眼光放到荆州了?”
“江东……果然不乏良才美木啊!”陈登也是叹息一声,虽然能看破江东大略,但却也是最近才看出端倪,而在此之前,天下众人皆以为孙坚已尽了全力与袁术争霸,而这样的认知甚至持续了大半年之久!若非陈家商贾游走在江东徐州之间,得知江东民生飞展,方看出端倪,否则连陈登也不知道江东竟然有如此雄浑实力。
他却不知道,江东的大略却是出自另外一个杰出英杰的手笔,年岁不过十九的天才儒将,周瑜的手笔!
以当时不过十八岁甚至更年轻的年纪,便能有这样的大略观,甚至已经做到了要隔江对北方群豪的谋略,不能不谈,惊艳于世了。
陶谦看了看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四五的年轻人,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千,甚至在那么一刹那忘记了身上的疾患。想起自天下大乱起,闪起了多少名震天下的人物,如卫宁,如郭嘉,如荀彧,如孙策,如周瑜,皆是少年成名,便已经建下了赫赫功勋。再想想自己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陶谦心中不禁颇为黯然。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却同样有着高人一等的智慧,足可让陶谦感到赞赏,或是惊愕。
这个时代终究是年轻人的时代吗?
好不容易收回心中那点感触,陶谦仿佛松了心中的负担,很想看看,到底这些惊世的才艳能绽放出什么样的光彩,“元龙,既然能看破天下局势,那便不知道,元龙有何计策可救徐州?”
陈登想了想道,“三家诸侯,以我观之,最能救徐州者第一为孙坚,次为卫宁,最后,方是袁绍!但最可能图谋徐州的,也是孙坚,次为卫宁,最后,也是袁绍!我又担忧,若引援来,则使逐虎而又引狼,还需主公定夺!”
陶谦张了张嘴巴,正要答话,却被陈登挥手打断道,“主公先行斟酌,不急定夺!且听在下继续畅言,稍后再答不迟!”
陶谦便索性思考三家诸侯的利害,便听陈登又道,“而有外援还不够,如今我徐州,正值内忧外患之际,存亡旦夕之间,当其冲,便有主公两位公子争权夺利,大肆提拔心腹把持徐州官位,如此内耗反使得民心恐慌忧虑而政略混乱,不可不防!”
陶谦当即道,“元龙之言,我自是知道,可我卧病难起,唉……!”
陈登看了陶谦一眼,实际上,谈到这个分上了,却还是没见陶谦有所表态,心中也凉了许多,终究是人将亡必念其后,陈登也不强求,当即道,“主公若信得过我,最好约束两位公子于府上,如今大敌当前,就算城破,公子安分律己,也必然不会使曹操生疑,若再骄横,反使其猜忌……”
陶谦蓦然醒悟,这才没了那点护犊之心,勉强点头道,“元龙所言甚是,且等那两个不肖子来,必使其不得出府院半步!”
陈登点了点头,这才又道,“主公如此甚好!此便为一,其二,主公可差心腹之人,于城中散布流言,只道曹操破城,必然削各家门阀权益,弱士族之利,这本为事实,各家大人心中本有数,只是无人点破,若大家宣扬,必然加重诸家担虑。再则,又宣扬曹军屠城之事于城中,只道曹操放言必屠彭城,使得民心在我徐州,震恐之心一旦拔高则成哀兵,方能众志成城,若主公能再开仓放粮,收民心为己用,则彭城一时必然稳固!”
陶谦眼中闪亮,正要应允,却是想到了陈氏也为世家大族,疑惑的看了陈登一眼。
陈登察觉到陶谦的眼神,苦笑道,“家父已经连夜转移彭城产业送往下邳旧地,而我如今虽谏言主公却是背着家父,稍迟回家,也自有所打算,但必然不会有害主公便是……”
陶谦点了点头,陈登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他出谋划策便已经实属难得,就算有所后路,也不怪他。
反正已经快一无所有,那再拼搏一下又有什么关系。事实上,若非曹操打着为父报仇的旗号,虽然是个借口,但他陶谦的项上人头也必然是保不住的,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压住病体力图等到曹操破城,自刎城前祈求曹操放过自己两个儿子。
“元龙之言,稍后,我必然使人暗中操办!至于开仓放粮,便由元龙代为执行吧!”陶谦点了点头,当即道。
而便在这个时候,陈登又有些犹豫,欲言又止。或是看出了陈登的顾虑,陶谦咳嗽了几声,这才宽慰道,“元龙可是担忧今日献策,为他人所知,而为难陈氏?”
陈登脸上微微闪过一丝尴尬,事实上,他也并不在意家族的利益,在他看来,在这个军权至上的时代,若与枭雄争锋,恐怕也只是螳臂当车,若再顽固下去,不是低头,便迟早也是覆灭一途。
也正是如此,陈登方能站在这里为陶谦出谋划策,但终究心中还是不能放开,若为家族带来不小的创伤,心中恐怕更为愧疚。
陶谦勉力笑道,“元龙既然如此助我,我又岂会做那不义之人?何况此乃机密要事,又如何能宣扬出去?”
陈登刚才倒是失态了,听了陶谦所言,不由点了点头。
而这个时候,陶谦踌躇了一下,道,“适才元龙所言救援杀那家,我已有定论了,便听元龙见解以为如何!”
陈登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事实上,在他看来,最适合的人已经胸有成竹,不过是给了陶谦一个选择,而除了那最时候的一家以外,另外两家的救援若保住徐州,他们陈家受益却是比那个选择要多了许多。
却听得陶谦出声道,“如今河东拥天子倡义举,平三州实力强大,而昔日曹操攻打河东,间接害死卫氏一族无数人丁,我看,便还是求救河东为上!不知,元龙以为如何?”
河东的改革,也不过是在这三个月内的时间里进行的,而消息在卫宁刻意的压制下,并没有将具体的东西传到外界,毕竟任何事物都在初长成时最为脆弱。卫宁自然不会让他人看出端倪而有机会乘虚而入,正是如此,他当初暗地里挑拨,逼走曹操去打徐州,诱惑袁绍去征服青州,以及后来,挑动刘备,吕布去与袁绍纠缠,就是为了让这些周围的虎狼邻居们不能抽出手来给他使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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