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宁却见郭嘉脸色有些烦闷,小声笑道,“这群苍蝇,恐怕没少去你那吧?”
郭嘉耸了耸肩,道,“没办法,谁叫兄长你总是躲在幕后,不肯跳出前台来呢?”
这句话或有他指,卫宁却装作不知,继续笑道,“这些家伙盘踞河东数十年,虽不如我卫家大小,却也颇有渊源,想必,依你之才,没少从他们手中讨些好物什吧?”
郭嘉笑眯眯起来,很是猥琐的道,“他们为了从我这里探得兄长口风,可还真是不遗余力了,不提珠宝古玩,还有些名画茶盏数不胜数,尤其几幅仕女图……嘿嘿……”
卫宁听了,笑着一个暴栗,勾肩搭背的搓了搓两个指头道,“一半……”
“你不如去抢?!”郭嘉惊呼一声,跳将开去,双眼充满了警惕,“最多一成!”
“靠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是个财迷?”卫宁一愣,这才肃然道,“哼哼,你私受贿赂,那我便让老典去你家里搜查便是……”
“我错了……五成就五成……”郭嘉脸马上哭丧起来。Δ『笔Ω趣 阁WwΩW.ΔbiqUwU.Cc
正在这时,上百安邑大小官员一声高呼,卫宁顺着望去,一杆大旗,“赵”,远远护着一辆马车走入了视线之中。
卫宁不知不觉,已经双眼有些模糊,忍不住跨前一步。
昔日李典把手箕关,赵云从壶关出,绕了个圈子,攻下河内,也试图,先行打破箕关,将河内与河东联系起来。可李典兵马虽少,依旧严守雄关滴水不漏,赵云兵马多为骑兵,更难擅攻城,终究也只能无功而返。
李典同样兵马缺乏,也不敢轻易下关,去图谋河内,两方竟是诡异的相安无事一直持续到了战事结束。
但同样,箕关将河东,河内一分为二,随着文丑南下,一路将赵云奇袭夺取的冀州城池收复,河内的位子便显得颇为危险,隐隐有孤城之势。
正是如此,赵云收拢了大半部分军力,退缩在邺城与河内之间,卡住最后门缝。当断则断,赵云的做法却是让郭嘉等人也觉得颇为赞赏。
赵云能将河内,邺城守住,却是已经出了郭嘉的预料之外,原本的计较,却是能死守河内已经不错了,却还附带了一座冀州大城邺作为添头,自然让郭嘉喜笑颜开。
当然,赵云深入敌境,四面八方皆是虎视眈眈,加上身上担负守护卫宁家眷的重责,更是让他心力交瘁。
是以,黄忠镇守邺城,调度河内兵马,让他暂时退回河东,可做修养。
能完成这样一样重责,能松上一口大气,也让赵云颇为欣喜。确是如此说来,赵云身临险境,额完成任务,使得他在卫宁军系中的地位陡然上升了一大步。
邺城城下,大战袁绍帐下赫赫有名的文丑,一枪重伤于他,这般武艺,便足够拥有一席之地,而名头更是响动天下。
一时间,诸侯也多惊颤,卫宁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有多了一员如此猛将!?
当然,现在的赵云却是不知道他的名头霎时间便传遍了整个河北,还渐渐向河南风靡。如今骑在骕骦马背上,更多的是对自己不负卫宁重托得反,而心中松弛。
遥遥在望,安邑的城墙显入眼中,赵云并不曾来过这里,但对河东的富庶还是多有耳闻。在并州,幽州多是坚城要塞,民生也并不多么繁荣,却是没见过这般广阔的城墙。
而看清城门口时,赵云却是吓了一条,原本的人潮汹涌并非他所想的士卒,却是人人衣冠楚楚,大多安邑豪门,更站在前处的,分明便是卫宁郭嘉。
一扬马鞭,夹紧马腹,赵云跃马奔走上前,骕骦神骏无匹,没多时,便到了城门之下。
众人只见是一名少年将军,手握寒铁银枪,胯下宝马早是河东人耳熟能详,纷纷让开道来。
但更多的人,却是没想到,在邺城下一枪击退凶威赫赫的文丑,竟然是如此年轻的一员武将,而那俊秀的面孔,也不似常人眼中的横肉蛮夫。
赵云不等骕骦马停,精良的马术能让他一步跳下,沉稳落地,早有宿卫将骕骦马缰接过。
赵云双眼炯炯有神,大步上前,猛然半跪着地,抱拳高声喝道,“末将不辱使命!都督家眷,无半分损伤!”
卫宁早已经激动得浑身微颤,慌忙上前,将赵云托起,结舌道,“赵……赵将军,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我老小妻儿……全仗将军神威,宁当感将军大义也!”
赵云也缓缓站起身来,现在的卫宁哪还有平日里那点淡薄,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儿子,丈夫,父亲。
卫宁眼中,那辆朴素的马车却是如此珍贵,但同样却对那匹驽马多少有些埋怨,仿佛每一秒都那么漫长。
护送马车兵马不多,不过百人,既然赵云上前,卫宁也不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便向前走去。
身后一干河东官吏也只能匆匆跟了上去。
两边人马,一起动作,却霎时有些壮观。
“停车罢!”一声苍迈的声音响起,车夫闻令当即勒停马车。
卫宁走到马车之前,双眼已经多少带着朦胧。
他却不知道,到底自己这般激动为何?是为父母,是为妻儿,又或是为自己心里的避难港不曾有损的激动。
乱世中,每日里的精疲力竭,心力交瘁,终究还是需要一个寄托啊。
“母亲……母亲!到家了么?是父亲来了么?”一声清脆而又显得胆怯的声音从马车里响起,卫宁听了终于忍不住清泪横流。
“娴儿……”卫宁轻轻的呼唤了一声,却不敢擅自敲开车门,他之前的行为,不顾卫家,置自己父母于危难中,便是不孝。
听得卫宁的呼唤,一声脆叫带着无与伦比的惊喜响起,卫娴娇小的身影踉跄着走出马车,看清楚了外面密密麻麻的簇拥着一群人。卫娴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惧怕,小脸霎时一凝,又惶恐的将身子缩了进。
卫宁心里一痛,当初活泼的女儿,竟然会如此怯懦,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磨难。
“娴儿,别怕,是父亲!”卫宁手指轻轻带过眼角,又再低声唤了一下,那个娇小的身子这才探出一个头来,紧张的看着马车之外。
“父亲……父亲!娴儿好想你,母亲也每天都想你……”看清了卫宁,小卫娴终于不躲藏了,一身飞扑便从马车上直接向卫宁怀中抱去。
年幼的身体,远比昔日清瘦了许多,那张粉嫩的小脸,也多少带着几许削弱。尤其那双本该灵动的大眼睛,现在却掺杂了几丝恐惧。
卫宁心中便如同一根一根的尖刺,钻营。将卫娴的脑袋涌入怀中,卫宁双眼已经再难控制,滴滴如雨,带着语无伦次,“娴儿别怕……父亲回来了,再没人敢欺负娴儿了,再没人了……”
卫娴享受的闭上眼睛,只觉得卫宁那颤抖的指尖,在她的小脑袋上划过,带着无与伦比的安全感。而往日里,那排骨横生的胸膛,也是从未有过的温暖。卫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鼻尖有些酸痒,不知不觉,大眼睛也滑过眼泪,低声抽泣起来,染湿了卫宁胸膛一片。
那双小手死死抓住卫宁衣襟不放,他也索性就这样直接将女儿搂入怀中。压下心中那点犹豫和愧疚,卫宁一咬牙齿,便摊开衣摆,抱着卫娴猛然跪倒在马车之前。
“孩儿不孝,使父亲,母亲受此劫难……!还望父亲,母亲恕罪!”卫宁的头缓缓低下,声音带着颤抖的嘶哑。
旁观者众,不由得脸色一变,有些不知所措,纷纷别过脸去。
马车内终于有人坐立不住,却是卫母,不忍儿子长跪,也不理会身旁依旧面色阴沉的卫父,抢着站起身来,埋怨道,“既然宁儿已经知错,你又何苦这般?”
卫父不语,卫母心中一恼,便欲下车,蔡琰,柳媛见了婆婆动作,看了看卫父,心中的激动,却也是促使她们慌忙扶上了卫母的臂弯,担忧的将她送下马车。
长辈在,蔡琰与柳媛也不敢自作主张,只能担忧的看着卫宁,却是卫母哪容得儿子长跪不起,又哪容得卫宁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自受罪过。
“我儿,快快起来……”卫母弯腰一把摸上卫宁的脸颊,明显能从上面感觉到滚热的痕迹,眼睛也不由得一红,“你父亲只是有些不喜,但也知我儿是做大事,何况,你也设防将我等救出,不须如此自责……”
“母亲……”卫宁抬起头来,看着年貌越岁长,白依稀横生的老母,越觉得内疚不安了。
却在这时,车内,那苍肃威严的声音终于响起,“起来罢!”
卫宁惊喜的看着卫父走出马车,只是那脸上的寒霜依旧未曾褪去,心中依旧有些叹息。
“如今你为一方头,这般大礼,如何能随意行?哼!”卫父哼了一声,瞥过马车一边围着的安邑众僚,这才道,“且回府中再说!”
“是……”卫宁缓缓站起身来,这才有时间注意自己的两位妻子。
身体自然是削瘦了许多,但或许卫宁击败了曹操重新回归河东带来的消息,使得这几日里,蔡琰与柳媛的容貌并不至于憔悴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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