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建辉的办公室里面,王云翔向赵建辉汇报了自己的工作,当王云翔提到,经过近几年的城乡住房建设,锦城市还有三处交大的棚户区没有改造,现在还有近十六万人住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建设的筒子楼里面没有搬迁。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有一些在当时算是承担着国计民生大业的国有企业如铁路建设、棉纺厂等单位,在市区兴建了一批的筒子楼安置职工住宿。可是随着经济的发展,原本那些风光无限的厂子早就已经如昨日黄花一般下马的下马,倒闭的倒闭,这也造成了那些为了国家建设流过汗水出过大力的职工,到现在还有很多住在筒子楼里。这些房子有的早就已经成了危房,可是这些老工人紧紧依靠为数不多的工资生活,根本就没有钱搬出去。更有甚至,一家子六七口字人挤住在只有四五十个平方的筒子楼内,不要说舒服了,就连安全都成了保障。“这些地方为什么还没有改造?”赵建辉蹙了蹙眉头,沉声问道。“有两处是因为地段不好没有开发商,还有的是因为就算是按照现有的政策补偿之后,那些人依然拿不出来回迁心房所需要的十几万块钱……”王云翔回答得很坦然,这并不是自己的过失,要是不交给开发商开发的话,政府出资拆迁需要几十亿的资金,不管是锦城市还是省财政,都拿不出来这么多钱的。“我们算过一笔账,如果是政府拆迁的话,财政支出可能要二三十亿或者更多一些。”王云翔看了看赵建辉,低声说道。赵建辉伸出了一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击着,是啊,这么多的钱,要从什么地方弄去?喊两句口号可以,真金白银是喊不出来的。但是,坐在办公室里面吹着暖气发愁,事情就解决了吗?想到这里,赵建辉站起身说道:“走,咱们一起出去,到你说的那几个地方看看去。”他的举动把王云翔吓了一跳:“啊……咱这就过去吗,要不要让办公厅通知一下下面的人,最起码也得让公安……”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就已经被赵建辉摆手打断:“咱们是人民的公仆,难道还怕老百姓吗?什么人都不告诉,就咱们几个人下去。”赵建辉所说的几个人,就是他和王云翔、秘书长夏春兰、李文外加司机兼保镖孙立云。五个人一台车,在王云翔的指点下向他说的那几处棚户区开去。最先到的,是城西的那片已经列入城市改造拆迁计划中的贫民区,这里的巷子比较窄,只有两三米宽,各人门前又堆放着乱七八糟的杂物,除了三轮车能进来,汽车是进不来的了。巷子两边的楼房还是裸露着红砖的那种,房檐下到处乱搭着电线和钢丝,上面跟举办万国博览会一样悬挂着晾晒的衣服,花花绿绿的像极了各国的国旗。墙壁上,电线杆子上面,到处都画着红圈,里面写着大大的拆字。看起来这些字已经写了不短的时间了,但是直到现在依然还是没有拆除。这,也许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巷子里的人们络绎不绝的骑着自行车往返进出,为生活而奔波,一个个行色匆匆的……再往前走,一股很难闻的垃圾味让赵建辉不由皱起了鼻子,渐渐走近了一堆垃圾,大腿高地短石墙圈成的垃圾堆早就满了,更多的垃圾溢出来遮住了半条路,人们都得绕行。幸好现在是初春季节,气温还很低,要是到了夏天,肯定是苍蝇成群的壮观场面!前面不远的路边,蹲着几个五六十几岁的小老头儿,一边抽着烟闲聊。一边望着赵建辉他们,眼神中却是一片疑惑。看着几个人的穿戴打扮,好像不是住在这一片儿的人啊,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看的?赵建辉朝那小老头走了过去,老头明显的有点紧张,甚至把蹲着的身子站了起来:“你们是干啥的?不是这地方住的人吧?”“大爷,您算是说对了,一看您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问您一个事儿啊……就是…您们这条街上的垃圾怎么环卫处地人不给打扫啊?那家住在垃圾堆前面的人可算倒霉了,大家都是交了卫生管理费地吧?您能给我说一说这个情况吗?”赵建辉笑着道。“啊……你是市里面搞调查的吗?我看你不象本地人啊?”小老头上上下下地打量赵建辉几眼。“呵……外地人来锦城工作的也不少的,我就是下来摸摸情况,这一片今年要拆迁,但是有一些工作还是要落实到位的,不能这么糟塌咱们的市民,……”几个小老头互相看了看,就把眼神落在了赵建辉的身上,一个老头一听赵建辉打着官腔,不由得就闷哼了一声,要不是看他面目俊朗、眸正神清,一付正人君子的老好人模样,只怕能拿起当凳子坐的那块砖头拍在赵建辉的脸上。还是刚才和赵建辉说话的小老头儿有素质,他叹了口气道:“就我们这一块现在都是这么个情况,前两年就吵着要拆迁什么的,每户人家要收多少多少的拆迁费,说是要进行棚户区改造建设,可这块人都是穷人啊,到哪交十几万元的回迁费去?结果这个事市里后来就没动静了,现在也没什么人管了,经常性的停水停电,象这街头上的垃圾,那更没有人去管了。但是相关部门各种费用照收,过期不交还加倍罚款,现在当官的也不知道都怎么了,就知道张着手朝老百姓要钱。”在赵建辉身后的王云翔和夏春兰不由得就红了脸。可是赵建辉却神色毫无变化,他听着这个小老头在唠叼,还不住的点了点头。不知不觉中和小老头唠了有半个多小时,最后知道小老头姓张,今年五十七岁,老伴死了几年了,有两个孩子也不管他,他就靠几个退体工资生活,日子在这一片儿过的不算好可也不算太差劲。和老张头说了声再见,赵建辉继续往前走,来到一道低矮的墙边,就听着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吼叫声:“你给我放下,这里面一个草棒儿都是我的,这可是你们老两口子早就说下了的……”顺着墙头的缺口往里看,就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少妇正和一个老年女人争夺一块黑幽幽的毡布片儿。在他们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一脸惊恐的小女孩。那老妇看上去头发花白,看着能有六七十岁的样子,哪里会是年轻少妇的对手?很快,她就被年轻少妇推在了地上,破毡片儿也被少妇抢了过去。那小女孩看着,跑过去拉那个老妇,她的力气3又哪里能拉的动一个成年人?忽然就张嘴大哭起来:“妈妈坏,打奶奶……”站在墙外的赵建辉不由得就变了颜色,他真的没有想到,这对争执的女人居然是一对婆媳。“你他娘,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还不行吗?你们结婚的时候,我是说过连这房子加上这些东西都给了你,可是现在的天气晚上还很冷,昨晚上风大,把我和他爹住的那地方的石棉瓦刮掉了,这毡片儿我那去挡挡寒,你留着也没用……”那少妇却不理老妇的话,伸出手指戳着小女孩的额头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妈怎么就是坏人了?你看这个家里还有什么?都被别人拿去,你们长大了没地方住谁管你?这东西我还得留着呢,等你弟弟长大了结婚,我和你爹搭窝棚用呢。”本来还想说几句什么的,赵建辉只觉得嗓子眼发干,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造成这种局面,难道仅仅怨那年轻的少妇不孝顺么?“……当一处处花园般的城市新区拨地而起,我们很难想象,在这个花团锦簇的城市里面,还有十几万人一家老小依然居住在低矮潮湿、破旧连片的棚户区里。我们看到的,是乔迁新居的人们欢乐、灿烂的笑容,可是又有谁见过一些老职工,为了儿子结婚腾出筒子楼,老两口子睡在桥下的涵洞里?”省委会议室里面气候宜人,几盆反季节的鲜花娇艳吐蕊。赵建辉参加了他来到西川的第一次常委会议,在张怀强宣布开会,还没有开始讨论今天的议题的时候,赵建辉举手发言,满屋子都是他震得人耳朵发疼的声音。“所以,我个人认为,棚户区的改造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我今天正式提议,政府出资搞建设,利用五年的时间,消灭锦城拥有棚户区的历史……”在赵建辉发言的时候,张怀强一直在安安稳稳的听着,当听到这里的时候,他伸手捋了捋梳的整齐的头发,笑着点头说道:“建辉同志谈起的这个事情是个大问题,我同意赵建辉同志的提议。不过……省长,你说的这个问题可是需要不少钱解决的,既然你今天在这里提了出来,想必是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了吧?我和常委会其他的同志拭目以待,需要我们出力支持的地方你尽管说,就算是要我去工地上搬砖和泥,只要能把这件事情做好了我也愿意……”老狐狸。赵建辉一听到张怀强这么说,马上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让我去搬砖和泥可以,可是要钱我就没有办法了,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这本来就是你省政府的事情,这个方案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到时候做的好是我省委领导的好,可要是做的不好,打板子的时候赵省长你一个人领受了吧,谁让你爱出风头呢?其实,张怀强根本也没有想到,一向被家里人传言精明强干的赵建辉今天为什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不错,棚户区改造的事情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做得好了还会赢得不少政绩,获得老百姓的爱戴。可是,这件事情要是好做的话,哪里还能到了你赵建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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