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对方的偃月阵,陈宫理所当然地摆出了方圆阵来加强防守,出人意表的是,他没有把战力最强的铁甲骑兵布置在外围,而是把吹鼓手、车夫甚至伙夫放到了最外边。他这样的意图,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看得明白,这些人一个个流着眼泪向陈宫开口求饶,只差没有跪地磕头了。
臧霸瞪着眼睛道:“你们莫要支歪了,现在这个形势,你们看不到吗?对面明摆着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的,大家都只有奋力死战,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赚一个。我们在后面,要是能冲出去一两个,今后还可能为你们报仇,若是我们先死光了,你们和待宰的羔羊有什么区别吗?”他这么一说,哭声渐渐低沉下来,不少人纷纷握紧了手中的鼓锤锅铲。
秋明问道:“我看周旌他们也准备好了,还不进攻,在等什么呢?”
陈宫抬眼望了望:“他们在等太阳。”
秋明奇道:“太阳?什么意思?难道今天有天狗食日吗?”
“不用那么大的阵仗,如今我在东、敌在西,他们自西边攻来,如果时机掌握得好的话,正好可以让日光干扰我们的视线,弓箭手也就没那么大的威力了。嘿,他却没想到我们这次逃得匆忙,箭矢都没来得及带出来,许多弓箭手也只是当个摆设而已。”
原来还有这样的操作,看来这个许攸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啊。秋明又问道:“那我们怎么办?就这样陪着他们等下去吗?”
陈宫叹了一口气:“方才我已经让廖化出去搦战过了,对方根本不应战,反而差点射伤了他,这样的话我也是无法可想。如今典韦、鲍出和蒋钦都是身上有伤,鲍出和蒋钦更是基本没有自保的能力,我们也不可能丢下他们各自逃命,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又抬眼望了望天:“对方要寻求最好的破阵效果,一定会等到太阳偏到最西才发动。不过他们忘了,太阳偏西之后不久就是黑夜,一到黑夜,我们就有更多突围逃走的机会……”。
突然,陈宫的声音停顿了,吃惊地望着天边扬起的一大片烟尘。秋明也呆住了,从大地强烈的震动来判断,至少有一支上万人的骑兵正在向这边扑过来,可是淮泗之地河网纵横,怎么会出来一支这么大规模的骑兵?莫非是孙坚从长沙回来了?又或者是合肥侯不顾禁令带领他的护卫亲自出来剿灭秋明?
周旌也惊呆了,他清楚地知道合肥侯现在韬光隐晦,不可能轻易引起京城那位的忌惮,就连出城打猎这样的小事都已经停掉了,绝不可能带兵跑来这么远的地方。他看了看许攸,许攸立刻道:“夜长梦多,我们要赶快发起攻击,先把金兰谱拿到手里再说。”
周旌连连点头:“子远说的是,传令下去,吹号,进攻。”
当号角吹起,邓州的民夫都是精神一振,知道决定生死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了。他们握紧手中可怜的武器,默默念叨着家中亲人的名字,畏缩着迎向对面缓缓压过来的大批骑兵,准备用生命捍卫他们仅有的一点尊严。
正在这时,一骑快马从远方疾驰而至,大呼道:“奉虎贲中郎将袁将军将令,你等众人立即停止争斗,等候他前来处理。”
袁术来了?虽然不是孙坚,可自己和袁术如今也是势成水火,秋明可不认为他会这么好心来救自己。话说,他老爹不是已经病重弥留了么,怎么这家伙还有闲心跑到谯郡来?
如果说秋明是心中疑惑的话,周旌和许攸却是大惊失色了。袁家四世三公权势滔天,许攸也曾经多次对袁绍袁术示好,希望能把这两兄弟绑上合肥侯的战车,却都被他们傲慢地拒绝了。现在合肥侯失了势,更加不能指望袁术会投过来了,那么,今天他出现在这里,断然不会是帮着自己的。
想到这里,周旌大喝一声:“不要管他,继续进攻。”
这时那些庄主寨主们可就无所适从了,虎贲中郎将似乎是个了不得的角色,可是周旌背后的合肥侯也是惹不起的。他们互相对望着,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却忽然发现曹仁的部队压根就没有应着军号冲锋,反而还退到了战场外围,随时有撤离的可能。这下他们更加慌乱了,进攻的步伐也大为迟缓起来。
周旌也注意到了曹家军的动作,不过他没有时间再去质问曹仁了,只是一个劲的催促吹号,甚至还想亲身上前击鼓振奋士气。可是他还没有摸到鼓椎,天边的那片烟尘终于飘过来了。
左边颜良文丑,右边纪灵张勋,中间一杆袁字大旗高高飘扬,鲜亮的甲胄映得日光都要黯然失色,奋疾的马蹄震得河水都要惊慌失措,呼啦啦一下,上万骑兵席卷而来,沉重的压迫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许攸和袁绍是从小就厮混在一起的好友,此刻见到他和袁术在一起,稍稍安下了心,正要上前说话,袁家兄弟已成信使口中得知了周旌方才的反应。袁术气得瞪圆了双眼:“来啊,把这些人全部拿下,有反抗者格杀勿论。”袁绍连忙补充道:“不可伤了邓州的人马。”
草莽好汉大多是强盗出身,每家身上都背着好多条人命的,本来看见这些骑兵气势汹汹的样子就感觉不大对劲,再一听见个拿字,立刻作鸟兽散。于是颜良运刀如飞,文丑箭下如雨,纪灵麾军围堵,张勋居中策应,或杀或擒,竟不曾走得一个。其他人一看这个路数,只得乖乖下马就擒。
周旌看见自己的部下被袁家军赶羊驱狗般聚集到一处,大怒道:“袁公路,合肥侯府在此办事,你怎敢如此无礼?”
袁术冷笑道:“合肥侯远在合肥,怎会到这里来办事?”
许攸眼珠一转:“袁中郎远在洛阳,还不是一样到这里来了?”
袁术正要发怒,袁绍拦下他笑道:“合肥侯可是天子的亲弟,如今又被禁足在城里,派些人出来办事也是情有可原。”他马上又变脸道:“不过,其他这些闲杂人等,居然敢当道劫杀朝廷命官,全部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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