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龙在电话那头气喘吁吁地说:“早晨我来你家,金哥让我在家里等着,他去了冷库。回来以后就让我走,说是让我去找松井,通过松井打听黄三最近干了什么,我不想走,我怕老爷子出什么事儿,就跟二子在他那屋下棋磨蹭。金哥以为我走了,就搬着椅子跟老爷子在院子里聊天……中午的时候嫂子来了,正在厨房里炒菜,我就听见胡同里响了一下枪声,我丢下二子就冲了出去,金哥笑呵呵地从门外回来了,这次没撵我走,让我和他一起陪老爷子说话。老爷子问金哥,刚才外面是什么声音?金哥说,一个破汽车开得快了在胡同里放了一个屁。我估计是生了什么事情,趁金哥上厕所的时候问他,金哥让我赶紧给你打电话报告情况。他说,刚才有个人从门缝里往里看,金哥出去问他找谁,那个人撒腿就跑,金哥追到胡同里追不上,就开了一枪,好象没打着……金哥说,看这个人的穿戴像是外地人,有可能是老钱家那个傻逼找的杀手,让你在外面有点儿数……远哥,刚才金哥说,你就不必回来了,家里有他呢。”
“你在哪里打的电话?”
“在胡同里,用金哥的大哥大。”
“让你金哥出来接电话……注意别让你大爷觉察出什么来。”
“你还活着啊?我操,”金高很快就接了电话,“你他妈关着个**机干什么?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你才死了呢,”我没跟他罗嗦,“事情我知道了,你确定是老钱家那个傻逼干的?”
金高说:“基本可以确定,那个被我打了一枪的傻逼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迷汉,那声‘哎哟’像是沂蒙山一带的口音,我听得很清楚,我估计是老钱家那个傻逼从当地找的混子,他不可能认识道儿上真正的杀手,他也雇不起那样的人,我分析得绝对错不了……”我问他,你那一枪打没打着他,开枪的时候旁边有没有人看见?金高嘿嘿地笑,“让人看见我那是‘作死’?打没打着他我不敢肯定,那小子翻墙进了樱花小区,我没敢过去看,那儿的人太多。”
“那好,暂时我还不想回去,我想在这里‘摸’了孙朝阳,你把家给我看好了,完事儿我就回家。”
“操,你‘膘’了?就你跟天顺两个,怎么‘摸’人家孙朝阳?要不我让孔龙去帮你?”
“我正是这么想的,我就不跟他说了,你跟他说让他马上来济南,到了给我打电话。”
“好,带不带‘设备’?”
“不用带,路上很麻烦的,这儿有。好了,回去好好陪着我爹,别让他看出来。”
挂了电话,我呆楞在那里一动不动,脑子像是塞满了木屑。涛哥隔着桌子把手在我的眼前摆了摆,呵,眼球还会转,怎么你晕了?这么不抗折腾?不就是你伙计开枪打了一个民工吗?坐下,继续喝酒。我装得无所谓的样子冲他一晃酒杯,刚喝了一口就想吐,感觉心脏堵在嗓子眼那里就要浮上来的样子。涛哥乜我一眼,撇着嘴巴说,就这“抻头”还混江湖呢,顶不住事儿啊。我强忍着恶心,把那杯酒喝了,点上烟喷了他一口:“少他妈跟我装大个儿的,你知道我摊上的是什么事情?说出来你也害怕,操,就跟你见过什么风浪似的。”涛哥见我不乐意了,哼哼两声道:“蝴蝶,也就是你,换了任何人跟我这样说话他都得付出代价……我操,呸呸,瞧我这话说的……蝴蝶,不许不高兴啊,涛哥是个粗人,咳,我这是怎么搞的,五子,给你远哥添酒!你他妈的瞪着俩**眼光知道傻笑,再笑叉出你去。”
我根本没在听他说话,脑子一直闪现着我爹和我弟弟的身影,我看见他们坐在我家宽敞的院子里跟金高聊天。我爹说,今天这天气真好啊,天上连云彩都没有。金高说,是啊,天气真好。我弟弟说,你答应给我讲故事的,你倒是讲啊。金高正在犯愁,刘梅从屋里端着饭菜出来了,二子别闹,我给你讲,这次给你讲个青蛙它爸爸吹牛的故事。
“蝴蝶,孙朝阳这面咱们暂时先放下了,该我求你办事儿了,公平交易嘛。”沉默了一会儿,涛哥说。
“你说,是不是想让我帮你把开枪打你的那个人抓回来?”我回过神来,哈哈一笑。
“五子你他妈可真多嘴啊,”涛哥推了五子的脑袋一把,“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罗嗦了,帮忙吧?”
“他叫什么名字?”我决定帮他一把,说不定“办”孙朝阳的时候,我还能用得上他呢。
涛哥点了一根烟,猛吸两口,喷着满嘴烟雾,咬牙切齿地说:“叫李自强,外号老疤,是个秃子。”
这个外号挺熟悉,常青也叫老疤呢,我笑道:“这外号好记,听五子说,他在我们那里躲着?”
涛哥恨恨地说:“对,在一个叫关凯的家里,听说这个关凯以前跟着你混,现在跟了孙朝阳了。”
我“刺挠”他道:“那你应该先找孙朝阳啊。”
涛哥操了一声:“我那么没有脑子?孙朝阳现在正是招兵买马的时候,我找他,他舍得给我办事儿吗?”
“这是两吗事儿,”我说,“孙朝阳找凯子跟他要人与他招兵买马不搭边儿,老疤又不是他的人,无非就是得罪了老疤,这样反倒拉拢了你,他何乐而不为呢?”涛哥急了,说话都开始结巴:“你考虑问题也太简单了吧?事情不是像你想象的这么简单……你,咳!你怎么这样?你想想,孙朝阳跟关凯要人,不管他采用什么口气,他总归是要提他想要的是谁吧?关凯既然敢于把老疤藏在他那里,就证明他跟老疤不是一般的关系,他会乖乖地把人交出来?不交那就等于跟孙朝阳翻脸了,翻脸以后,老疤、关凯就都成了孙朝阳的对立面,孙朝阳傻吗?他会这么办?这事儿要是放在一年前,我敢保证孙朝阳连个屁都不放就把人给我抓来了,可是现在他能吗?你……操,你个大膘子,玩儿我?”
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变得语无伦次的样子,我笑了:“哥哥哎,还说我没有‘抻头’呢,看看你自己。”
涛哥摸了一把脸,转向五子道:“我很难看吗?不能吧……晕了,蝴蝶这小子真他妈能闹。”
五子把脸别向我,舌头吐得像个淫贼:“嘿嘿,涛哥老了,再这样下去也成孙朝阳了。”
我正色道:“涛哥,什么也别说了,这次回去我就给你办这事儿,我的能力你放心,三天给你交人。”
涛哥高兴了,冲五子大声嚷嚷:“拿酒拿酒!去楼下拿我的人头马,别他妈磨蹭,快!”
五子刚走到门口,门就被推开了,一个脸色阴沉的汉子冲涛哥说:“老涛,林队来了,在下面等你。”
涛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他滚蛋,没工夫伺候他们,就说我去北京找我战友去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那汉子为难地说:“他说他看见你了……我让他走,他不走,说有要紧事儿跟你谈。”
涛哥把眉头皱得像一只拳头:“我操他那个奶奶的,吃腥嘴了这是……好,让他等着,我马上下去。”
“涛哥,有事儿你就忙你的去,我跟五子随便喝点儿就回五子那里,我现我歌唱的不错,得练练去。”
“不急,”涛哥冲站在门口的五子说,“该拿酒拿酒,我不喝你们喝,咱有的是那玩意儿。”
“那就多拿几瓶呗,”我忽然想到了我爹,我还从来没给我爹买过洋酒喝呢,“喝不了我带走。”
“这就开始‘滚’我了?”涛哥讪笑道,“怎么跟那帮孙子一个吊样?咬着根**就不撒口?得,算我倒霉。”
“拿几瓶?”五子的眼睛也亮了,“正好我那儿也没这玩意儿了。”
涛哥站了起来:“拿六瓶吧,喝两瓶,剩下的给蝴蝶带走,我知道他是个孝子。我走了,下午不一定回来了,这帮人很难缠的,”抓起他的啤酒一口干了,胡乱抹了两把嘴巴,对五子说,“孔龙要是来了,你先帮我招呼着,晚上要是我没回来就让他先住你那里,正好蝴蝶他们也不着急走,就都住在你那里吧,好吃好喝给我伺候着,别掉价。”
我想站起来送送他,涛哥按下了我:“别那么多礼道啦,咱哥们儿不兴这个,我走了。”
看着涛哥的背影,天顺忿忿地哼了一声:“操他妈的,跟我拿他妈的架子,什么玩意儿!”
我横了他一眼:“别这么说话,你熬到可以说这种话的时候需要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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