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回家,直接住到了刘三的家,因为很少有人知道我还认识刘三。刘三家住的位置很好,打开窗户就可以看见茫茫的大海,让人的心境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芳子也跟着我来了,形影不离。刘三这小子很幽默,给芳子起了个外号叫BB机,这里面有两层意思,一层是说她像一只BB机一样整天挂在我的腰上,一层是芳子唱起歌来哼哼唧唧的,像谁接了个传呼。芳子也不含糊,给刘三起了个外号叫“狗屎盘儿”,那意思是刘三的脸像一坨被人踩了一脚的狗屎。有一次两个人又在一起斗嘴玩儿,刘三斗不过芳子,就嬉皮笑脸地冲我嚷,等着吧,以后你们结了婚环保局肯定会处理你们,因为你们两口子到了晚上就用高音喇叭放BB机的声音扰民。芳子就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我,看得我脸都红了,心里恨恨地想,等我养好了伤,直接把你办了,就在刘三的床上,让大家听听人工BB机的声音。
说来也怪,我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星期了,外面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大家似乎把我忘记了。
我给花子打电话让他管理着市场那边,有什么情况就去找李俊海,什么情况也没有。
李俊海把西区市场搞得很好,我们的人几乎占了一半摊位,就在关凯的办公室里办公。
有一次李俊海回来对我说,胡四和**打听我去了哪里,李俊海没告诉他们。问我会不会得罪胡四?我给胡四回了个电话,我说不用担心我,我嫌医院里面乱,去了烟台我一个朋友家里,很快就回家了。胡四好象不相信,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他经常去我家看望老爷子,陪他下盘棋什么的,老爷子很好,让我放心。我说你忙就不用去了,我让花子去接送我弟弟上学,我爹很放心花子的。胡四说,接送你弟弟的有人,听你爹说有一个叫刘梅的老师每天都用自行车带你弟弟上学放学呢。我的心又乱了,刘梅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呢?她又不是没有看见芳子,依她的智商她看不出来我跟芳子的关系嘛……我的心被这件事情塞得满满的,人常说“心里堵得慌”,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阎坤到底是被什么人带走的呢?我估计不应该是警察,如果真是警察,依照阎坤的德行,他不把事情“突噜”干净了才怪呢。一“突噜”警察就应该来找我,警察是不会眼看着我从这座城市消失了的。那么是谁呢?他们抓阎坤干什么?我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这个人是谁。我安慰自己说,也可能是阎坤还得罪过别人,别人把他抓去报仇去了,有可能是青面兽找的人,因为青面兽现在有钱了,雇得起外面的打手。再可能是济南那边的人,因为阎坤得罪过五子他们,会不会是五子派人来把他抓到济南去了呢?也有可能……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咕嘟咕嘟冒泡儿。
这栋房子因为一直是刘三一个人住,所以在我们没来之前很乱,芳子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收拾干净了,她很能干,我想象着,等我们结了婚,我的家肯定漂亮得跟星级宾馆差不多。我躺在床上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一个很小的几乎透明的蜘蛛慢悠悠地从房顶上吊了下来。咳,我这里正表扬芳子呢,你怎么就来了?看来芳子收拾家还是不利索,怎么没把蜘蛛清理出去呢?我拿了一本书想把那只蜘蛛打开,芳子惊叫道:“别动它,这是个喜蛛蛛!”
“什么意思?”我狐疑道,“蜘蛛还分喜的丧的?”
“什么都不懂,”芳子张开双臂护着蜘蛛说,“这是来给你报喜呢,要是打它的话就没喜了。”
“哈哈,”我明白了,我依稀记得小的时候我爹也这样说过这种蜘蛛,“那就让它在这里呆着吧。”
“杨远,”她开始不喊我叫远哥了,“等你的病好了,我想跟着你去上班。”
这怎么能行?你去了我那里,我的一切都逃不过你的眼睛,那样势必会在一些事情上牵扯到你,万一有什么麻烦会连累你的,坚决不能让她去。我笑笑说:“大妹子,这样不好吧?你去了我就没有自由了,处处受你管。”
芳子的脾气很执拗,攥紧我的手说:“就去,我不会管你干什么的,我就想天天看着你。”
我摸了摸她的脸,打趣道:“你去了也看不见我,我是只狼,到处乱窜。”
芳子红着脸说:“我不管,反正我要去你那里,那天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事儿。”
我逗她说:“原来你是个贼,天天惦记着我……嘿嘿,一天见不着我都不行了?”
芳子用力地点着头:“是。我想好了,我再也不会委屈自己了,膘子才整天藏着掖着呢。”
原来他以前一直在跟我藏猫,但是你再坚决我也不能让你跟在我的身边。我沉默了一会儿,把头顶在她的前额上,语气坚定地说:“芳子,你听我说,我不是不愿意你去我那里上班,你想想,我那边全是一帮粗鲁鬼子,麻烦事儿很多,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心眼,你要是一去,他们会怎么想呢?他们会觉得我的生意成了咱们自己家的了,他们还会死心塌地的帮我干活吗?你又是一个不让人的脾气,一句话说不好就容易得罪人……好了,说多了你不愿意听,一句话,你不能去。我想好了,我认识百货公司的李经理,我跟他说一声,让他安排你去他那里上班……”
“别说了,”芳子猛地把脑袋抽了回去,“你还是不喜欢我,怕我给你掉价。”
“不能这么说,”女人可真麻烦,我有点儿不耐烦了,“我把道理都给你讲了,你好好想想。”
“不用想了,我还回四嫂那儿去,”芳子低着头忽然抽搭起来,“好好做你的生意吧。”
“呵,还是对我有意见,”我苦笑一声,“要不你先回四嫂那里,等我展好了……”
“都怪我,”芳子使劲拧了一把鼻子,停止了抽搭,“我老是拿自己不当外人。”
我不说话了,女人的心到底是怎么样的?脑子又开始恍惚起来……那只喜蛛蛛不见了,我躺回去到处找它,在天花板的一个角落里,我现了它,它安安静静地倒挂在一张透明的蜘蛛网上,似乎是在耐心地听我俩说话。我不喜欢蜘蛛网,它让我想起了监狱。我推推芳子说:“别生气了,找个笤帚把蜘蛛网打扫了,它在偷听咱们说话呢。”
芳子扫了蜘蛛网一眼,破涕为笑:“你呀,不知好歹,人家来报喜你还不乐意。”
话音刚落,放在桌子上的大哥大就响了,我抓起来看了看号码,是孙朝阳的!
接不接?脑子刚一转动,我就按开了电话:“哈哈,是朝阳哥吗?”
那边有个声音说“他接电话了”,接着就传来孙朝阳的声音:“我操,真难找你,在哪儿呢?”
不能告诉他我在哪里!我故作轻松地笑道:“在外地……朝阳哥找我有事儿吗?”
孙朝阳的口气有点儿居高临下的意思:“来我这里一趟吧,我送你个礼物。”
这个老狐狸在耍什么花招?你不说明白了,我凭什么听你的?
我装做吃惊的样子问道:“朝阳哥真客气,送我什么礼物?”
我感觉到孙朝阳捂住了话筒,过了很长时间才说:“兄弟,我把阎八给你抓来了。”
我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好啊,原来是你们干的!你们抓他肯定有你们的目的,难道我真的会相信你是在帮我的忙?骗鬼去吧!如果真是那样,你为什么不在刚抓到他的时候就直接告诉我?拖了一个多星期再来告诉我,这分明是你们“养”了他一阵!这段时间里,你们都干了些什么?我的脑子突然一怔,你们在调查是谁“黑”的贩毒款!因为你知道阎坤把我捅了,他急于想找个靠山保护他,所以你才把他抓到你们那里,想用他作为突破口……我猛然想起那天强子的阴阳怪气来——不看书跟不上时代啊,容易遭人暗算。孙朝阳肯定早就怀疑我了!怎么办?去不去?
芳子在旁边楞了一会儿,突然扑过来抱住了我:“哪里也不要去……我害怕。”
我一手抱着她,一手把大哥大贴紧了耳朵,孙朝阳在那边说:“呵呵,这是谁在撒娇?”
我捏了芳子的胳膊一把,笑着说:“没谁,我弟弟。”
孙朝阳哈哈大笑:“蝴蝶,你有一个好弟弟,心事他哥哥呢,来吧,哥俩顺便喝点儿。”
我不能犹豫,我必须装得若无其事:“喝酒好啊,你在哪里?”
孙朝阳轻松地笑了:“哈哈,我兄弟真痛快,在我刚开的酒店里,来吧。”
去!为什么不去?如果你想吃了我,那也是早晚的事情,我猛地把心一横,老子要单刀赴会!
下床穿好鞋,我把鞋带使劲紧了紧,用力跺了两脚,对芳子说:“你不用害怕,是朝阳哥找我。”
芳子不知道我跟孙朝阳的事情,双手揽着我的腰,幽幽地说:“你非去不可吗?”
我摸着她柔滑的头,平静地说:“非去不可,他帮我找到了阎坤,我应该去见见他。”
“你不是说这事儿以后再说的吗?”芳子把我抱得更紧了,“你的伤口还没好……”
“伤口没问题,”我轻轻推开了她,“阎坤的事情早晚要办,起码我也应该让他明白他错了。”
“我跟你一起去。”芳子把头往后猛地一甩,转身就去找衣服。
我抢前一步抓住了她的胳膊:“你这是干什么?好象我这是去……”后面的“送死”两个字我没说出来。芳子似乎知道我想说什么,张开手捂住了我的嘴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给我好好的回来,我在家等着你。”
我穿好衣服,把大哥大提在手里,站在门口想了想,回头对芳子说:“你海哥回来,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芳子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的表情让我想起了某个电影片段,生离死别,女主角无助地望着男主角。
我的心一阵抽搐,打开门走了出去。
走到楼下,我抬头往上看了看,芳子站在窗帘后面一动不动地望着我。
住在海边可真好啊,空气都是潮湿的,海风吹过来,带着淡淡的咸味,让人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我走上街口,依稀看见几只落单的海鸥在风中上下飘舞,海鸥跟鸽子有些相象,但是它们飞翔的姿势可比鸽子优雅多了,翅膀扇动起来很轻柔,像是电影的慢镜头,一下一下的,清晰极了。很长时间没在外面走动了,我的脚步也轻飘飘的,感觉自己是在飞,像海鸥那样,姿态优雅,无拘无束……肝区闷闷作疼,像是有一只小手在一下一下地攥我。
坐在开往孙朝阳酒店的出租车上,我的脑子开始艰涩地运转起来。孙朝阳会跟我玩什么把戏呢?他会不会直接用枪顶着我的脑袋,让我交代是谁“黑”了他的钱呢?我操,被人用枪顶着脑袋这不是第一次了,这样的姿势真他妈难看,死不死另当别论,受那份侮辱只有当事人自己的心里清楚。我听别人说,孙朝阳年轻的时候喜欢拿一把枪管子生绣了的破猎枪顶人家的脑袋玩儿。一次他抓了一个抢他生意的人,用枪顶着人家的脑袋,逼这个人喝他刚撒出来的尿,那个人害怕了,咕咚咕咚把还热乎着的一杯尿喝了。孙朝阳对我也敢这样吗?我捏了捏大哥大皮套子夹缝里我提前藏好的单刃刀片,那我就杀了他,嗖——割他的脖子!哈哈,想多了吧,他不会那样办的,他知道他的对手是谁,他明白我杨远是不会吃他那一套的。最大的可能是,他摆了一个鸿门宴,先给我来个旁敲侧击,然后……谁他妈知道然后他想干点儿什么呢?反正他不敢对我动手,要动手的话,他早就动手了,还用得着这么麻烦?随机应变吧。
车到了孙朝阳的酒店,我让司机停车,冷眼打量着酒店四周。四周没有什么异样,跟一般的酒店差不多,门口停了几辆轿车。我留意了一下,轿车里没人,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我拨通了孙朝阳的电话:“朝阳哥,我来了。”
“哈哈,这么快啊,”孙朝阳的口气带了一丝惊奇,“你不是说你在外地吗?”
“在外地我也应该早点儿过来呀,老大一声令下,做小弟的哪敢怠慢?”
“我操,别捧我了,你是我的老大还差不多,”孙朝阳似乎很满意我对他的称呼,“兄弟,上来。”
“你在哪个房间?”我边下车边给司机拿钱。
司机一把攥住了我的手:“大哥别这样,孙总的朋友我哪能收钱呢?”
还他妈孙总呢,早晚变成孙子。我也不再推挡,接着电话就下了车。
孙朝阳在电话里说:“你在门口一站,我让人下去接你。”
刚走到门口,一个长得像香港演员大傻的人就冲我跑了过来:“哎呦,蝴蝶老弟!”
这不是杜志迪嘛,这家伙什么时候出来的?我往旁边一闪,他扑了个趔趄,收住脚,转头冲我咧开了蛤蟆一样大的嘴巴:“哈哈哈哈,蝴蝶还是那个德行,怕我抱你是吧?哥哥我亲亲你都不行了?真他妈小气,哈哈,走吧。”
这家伙在监狱的时候就喜欢跟人搂搂抱抱的,私底下大伙儿都骂他变态。他不是跟我们一个中队,是三中队打扫铁屑的。我跟他不算很熟悉,应该算是胡四的朋友。没认识他之前听胡四说,胡四在入监队的时候,跟一个叫寒露的人闹矛盾,董启祥联合杜志迪把寒露好一顿收拾。下队以后,杜志迪混得不好,经常接受胡四的援助,后来当了三中队的大值星,时不时地去找胡四闲聊。印象当中,这个人很豪爽,也很有心机。他怎么会跟孙朝阳在一起呢?
进了酒店,我边走边问杜志迪:“迪哥,你跟朝阳哥很熟悉?”
杜志迪咧着大嗓门嚷道:“岂止是熟悉,战友,以前一起打过越南鬼子!猫耳洞你知道吧……”
我打断他道:“吹吧你就,我没听说过你还当过兵。”
杜志迪站住了,眼睛瞪得溜溜圆:“孤陋寡闻嘛,以后我拿军功章给你看,三等功呢。”
这也有可能,他这年龄如果参军的话,说不定还真的上过战场呢,我讪笑着不说话了。
走上楼梯,杜志迪拍了拍旁边的一个门:“朝阳,蝴蝶来了。”
门哗地打开了,孙朝阳手里捏着一支油亮的雪茄,点着我说:“好兄弟,守时!”
我的目光绕过孙朝阳,往里瞅了瞅,一个人也没有,我不禁舒了一口气:“朝阳哥好。”
孙朝阳上前一步,直接来掀我的衣服:“让我看看,阎八这个杂碎该死了。”
我抓住衣角躲开了他:“别看了,很丑。”
孙朝阳把手移上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就不看了,小迪,把阎八带过来。”
“远哥,救救我……”阎坤一进门就跪倒了,我现他的脸像一个了霉的黑面包子。
“阎八,你起来,”孙朝阳的声音突然变了,像一只护食的狮子,“过来看看蝴蝶的伤。”
“呵呵,阎坤,你他妈真可以啊……”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别跟他罗嗦,”杜志迪一脚将阎坤踹翻了,把一把水果刀扔给我,“蝴蝶,捅回来。”
我掂着刀子,脑子竟然恍惚起来……捅他?让他也尝尝被人把肝尖切去的味道?我茫然地瞄了瞄烟雾中的孙朝阳。孙朝阳正虎视眈眈地看我,目光中满是幸灾乐祸。不能,我不能捅他,我要留着他慢慢折腾他,在这里捅了他我成什么了?我是你孙朝阳的手下?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的脑子仿佛被一阵风吹过,一下子清醒起来,对,在你孙朝阳面前我不会表现得那样冲动,我要让你看看,兄弟我大度着呢。我把刀子折起来,拿在手里把玩着,用脚尖轻轻勾起了阎坤的下巴:“大坤,别哭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把头转向孙朝阳,淡然一笑,“哥哥,我谢谢你。”
“呵呵,兄弟你行,”孙朝阳眼里的凶光一下子收敛了起来,表情很尴尬,“我白忙活了。”
“啊?不能吧?”杜志迪瞪着我说,“有仇不报非君子,你不会是个软皮蛋吧?”
“小迪,你别管他,”孙朝阳冲杜志迪吹了一口烟,“蝴蝶有他自己的处世方式。”
“哦……这倒也是,”杜志迪撇了一下嘴巴,当头又踹了阎坤一脚,“你他妈说话!”
阎坤这一次是彻底放了声,他哭得伤心极了,嗓子像是被乱棍打着的破鼓:“远哥啊……我不是人!我,我他妈杂碎啊……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都补不上你的对我的恩情啊远哥!我求求你打我一顿吧,我真不是人啊远哥……”
我的胸口一堵,感觉要吐了。阎八,你以为我真的能放过你吗?你知不知道你这一下子让我少活了很多年?欠我的,我会让你加倍偿还的!我使劲咽了一口唾沫,转头问孙朝阳:“朝阳哥,我不愿意听他叨叨了,让他滚蛋。”
孙朝阳叹了一口气,站起来绕着阎坤慢慢踱着步:“按说我应该让你走,可是我把你这种杂碎放到社会上,跟放虎归山有什么两样呢?说文明一点儿那叫无疑于什么什么的……你小子一回到社会上就会吃人,你想想,连蝴蝶对你这么好你都敢下这样的黑手,何况我孙朝阳呢?蝴蝶没揍过你吧?我呢?我还让你吃过屎,哈哈,那味道还不错吧?所以呀,你既然被我请来了,我就不能随便让你走啦。八爷,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让人把你捅人的那只手剁掉……”
“朝阳哥——”阎坤声嘶力竭地喊道,“你饶了我,你饶了我,我求求你……”
“阎八,走吧,跟我走,”杜志迪像提溜死狗一样提溜起了阎坤,“让我来教教你以后怎么做人。”
“也好,”孙朝阳从我手里拿过水果刀,递给了杜志迪,“一点一点的割他,让他长点儿记性。”
“远哥,你不管我了吗?”阎坤像一串鼻涕一样在杜志迪的胳膊上打转。
“这是朝阳哥的地方,我说了不算。”我漠然把头扭到了一边,这个人真他妈不要脸。
杜志迪拖拉着阎坤一出去,孙朝阳就打开了一瓶茅台酒:“哈哈,真没想到我兄弟这么有城府。”
我不明白他这话算是表扬我还是鄙视我,胡乱敷衍道:“什么城府,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孙朝阳边往酒杯里倒酒边感叹道:“玩社会的就需要稳重,什么时候也不能乱啊。”
这话我又听出了弦外之音,什么意思?谁乱了?你还是我?
孙朝阳乜了我一眼,把嘴巴咂得啧啧响:“好酒好酒,还是国产的东西好。”
酒香扑鼻而来,这一阵翻江倒海让我有了一种想喝酒的冲动,我接过孙朝阳递过来的酒杯,用鼻子闻了闻,刚想往嘴里倒,孙朝阳就压住了我的手:“我操,你还真想喝呀,不要你的肝了?哈,再猛也不能猛到这份儿上啊。”
尽管我知道他这是虚情假意,可我的心里还是一阵感动:“听哥哥的,我不喝了。”
孙朝阳一扬脖子干了一杯,貌似轻描淡写地说:“酒是好东西,可是喝多了容易乱性啊。”
我知道他这是开始了,一会儿就该走上正题了,随口附和道:“是啊,所以我很少喝酒。”
孙朝阳又倒上了一杯:“呵,我也不对,明明知道你不能喝酒,还在你面前勾引你,嘿嘿。”
“这怎么能叫勾引?”我开玩笑说,“男女之间才谈得上勾引呢,朝阳哥是个大嫂?”
“哦……我结婚了,你大嫂是我的心头肉,”孙朝阳听错了,目光柔和,“她比我小了整整一旬。”
“真幸福,”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竟然想到了芳子,芳子比我小了多少呢?
“可是有人想破坏我的幸福,”孙朝阳蓦地转了话头,“这个人隐藏得很深,可是他逃不过我的眼睛。”
我的心头一懔,你终于开始了!我故作不解地问道:“还有敢跟朝阳哥叫板的?够大胆的嘛。”
孙朝阳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目光在这条缝里一闪一闪的:“这个人也许离我不远。”
这话够犀利的,几乎让我坐不住了,我微微一笑:“不会吧?你的兄弟都很义气的。”
孙朝阳猛地一转身子,双目如炬:“你也是我的兄弟吧?”
谁是你的兄弟?我是你的敌人!这话我差点冲口而出。
我顿了顿,抬头看着他说:“朝阳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孙朝阳跳开目光,仰天叹了一口气:“唉,人呐……得,我找几个朋友来帮我分析分析。”说着,走到一张桌子后面,按了一个按钮,“小迪,你把凤三他们几个大哥叫过来,蝴蝶不喝酒,没人陪我,我想跟几位大哥喝点儿。”
我知道这次我是逃不过去了,原来孙朝阳早有安排,这是跟我来正式的了。我一下子想到了去年他过生日时候的那一幕,齐老道惨白的脸也不请自到地来了我的眼前……孙朝阳,你还真想把我当成齐老道吗?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没有一点儿害怕的感觉,我断定他不敢,因为我不是齐老道,我是蝴蝶!孙朝阳,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慢慢地站了起来:“哈哈,朝阳哥真有雅兴,没人陪着还喝不进酒去。”
孙朝阳不理我,继续念叨道:“人有时候就得像狗,惹急了不咬两口那是错误的。”
我决定来劳改队的那一套——装逼,我笑道:“对对对,话虽然难听,道理都是一样的。”
门开了,凤三枣核一样的脑袋先露了进来:“呦!蝴蝶兄弟,好久不见。”
我冲他点了点头:“三哥早来了吧?”
凤三边往里让着后面的人边说:“来了有些时候了,这不,庄哥和周哥他们也来了,我们喝一阵了。”
门口站着周天明和庄子杰,这两个老家伙被旁边的杜志迪一比,跟两个耍猴的手里牵着的猴子差不多。杜志迪把他们往前一推,冲孙朝阳点了点头,孙朝阳变了一付喝多了的样子,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一一跟他们拥抱。我晾在一边,脑子像是开了一锅水,就他们这几个人?不算多嘛。他们来的目的是什么?跟上次处理齐老道一样,让他们做个证,顺便来个杀鸡儆猴?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朝阳哥,你打错算盘了,我就是死也不会学齐老道的,我等着你怎么收拾我,只要我还活着,将来就有你的好看!我冲门口的老家伙们抱了抱拳:“哥哥们好,杨远给你们作揖啦。”
“哈哈,还作揖?到了古代了这是?”周天明冲我摆了摆手,“蝴蝶兄弟真客气。”
“蝴蝶,听说你的买卖做大啦,”庄子杰走过来搂了我的肩膀一下,“财了得请哥哥们喝酒啊。”
“没问题,今天这桌算我的。”我顺势抱了抱庄子杰,心里很别扭。
“朝阳,上菜?”杜志迪走到孙朝阳身边问。
“呆会再说,先谈事儿。”孙朝阳打个手势让大家坐下,哈哈一笑,“大哥们今天得给我做主啊。”
我抱着膀子,把脸仰到了天上,我能感觉到,满屋人的目光都瞄向了我。屋里没有一丝声响,孙朝阳吱吱的喝酒声格外刺耳,像是有人拿一块石头在铁上划。不知道是谁的腿在颤抖,簌簌响,跟响尾蛇受了惊吓出的声音一样难听。这帮老家伙都在各怀鬼胎啊……我清醒地知道,他们在孙朝阳的眼里根本就不存在,孙朝阳不过是拿他们当一只只的棋子。他们也在时刻防备着孙朝阳。不是听说凤三正在聚集力量打算跟孙朝阳来一次最后的较量吗?心里有数,表情自然坦荡,我先打破了沉寂:“朝阳哥,别跟哥哥们绕弯儿了,直接说,你是不是想开我的‘批判会’?”
“你很聪明,”孙朝阳开口说话了,“那我就直接说,强子死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跟我住在一个医院,我怎么会不知道?”
“他被谁杀了呢?”孙朝阳陡然提高了声音,“这你也应该知道!”
“别闹了哥哥,”我坦然一笑,“我比警察还厉害?他们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孙朝阳的脸像挂了一层霜,竟然扑簌簌掉下了两滴眼泪:“你知道的,你应该知道的……”
我猛然打断了他:“强子死了我不难受吗?你知道我俩在医院交往得多么好吗?你不知道!”
孙朝阳无力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我来问你,小杰是你的兄弟吧?”
我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你怀疑小杰是不是?我告诉你,小杰是我的兄弟不假,可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凭什么要杀强子?”我扫视了一下四周,大声说,“相信大家都在劳改队里呆过,那里面最讲究什么?冤仇有主!大家想一想,强子根本就不认识小杰,也就是说小杰跟他无冤无仇,你说是小杰杀了强子,根据在哪里?”我喘了一口气,情绪激昂地说,“朝阳哥,实话实说吧,生在芙蓉路上的事情我知道,其实大家也都知道。你不想说,那我就来替你说,你的人跟一帮不知名的人生了冲突,强子被那帮人开枪打了,你怀疑是我的人干的,也就是说,你怀疑我派小杰去抢了你的什么东西,可是我没有!我杨远还没穷到那个份儿上。即便我真穷得吃不上饭了,我也不会……”
“够了没有?”孙朝阳忽地站了起来,“你以为你不在场就可以洗刷干净了?跟我打什么马虎眼?少来这套!我孙朝阳能够站在港上这么多年不倒,凭的是什么?”孙朝阳伸出一根指头用力地戳着自己的脑门,“凭的是这个,脑子,脑子!你他妈满嘴喷沫的跟我唠叨什么?拿我当膘子了?你想借帮小杰洗脱的名义先把自己‘摘拔’出来是不是?告诉你,错!我的人亲眼看见那天晚上小杰用摩托车带着广元和常青跑了!为什么跑你清楚,他们拿了我的钱想跑,强子上去阻拦,那个叫广元的用枪打了强子,然后小杰冲出来带着他们跑了……”孙朝阳忽然做了一个万分悲痛的表情,把双手向天一伸,“老天爷呀,你快来看看,有个人杀了人还在这里装善人……呜呜,我好可怜啊。”
妈的,他说的太对了……我蓦然出了一身冷汗,这简直是他妈的一条狐狸!
在没想出对策之前,我决定不说话了,像看演戏那样冷眼看着他。
孙朝阳好象知道我不会说话,突然把脸一变:“好了,我说完了,谈交易吧。”
“谈什么交易?如果你真的那么以为,杀了我好了。”我干脆来他个装糊涂,沉声说。
“哈哈,你有种,”孙朝阳慢慢踱过来,把脑袋抵在我的胸口上,反眼看着我,“我会那么傻吗兄弟?”
“我不是你的兄弟。”我闪开他,想过去拿我的大哥大,我的脑子里只有刀片。
“别走啊兄弟,”孙朝阳横着胳膊挡住了我,“想拿你的电话是不是?小迪,把电话拿来。”
杜志迪顺手抄起了我的大哥大,想递给我,孙朝阳把一根手指横在嘴上,嘘了一声:“no,nono,”说着,接过大哥大,一把撕开了皮套,刀片“噗”地掉在了地上,“哎呀呀,这是什么?我很害怕这个东西哟。蝴蝶,这是你的吗?你带这个来干什么?想给我刮刮胡子吗?”沙沙地摸了两下胡子茬,“不需要吧?早晨刚刮的呢,哈哈哈。”
我彻底被他镇住了,怎么办……什么怎么办!豁出去了!我昂然一笑:“来吧,杀了我。”
孙朝阳用脚捻着刀片,忽然换了一种柔和的语气:“别这样啊,朝阳哥不是那样的人。”
我不能放弃,我必须做最后的挣扎!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朝阳哥,你冤枉我了。”
“是吗?”孙朝阳冷笑道,“那我就继续冤枉你吧,因为被我冤枉是一种荣幸。听好了啊,从今天开始,你,马上从这座城市消失,因为你不懂规矩,你触犯了所有道儿上人的利益。这也是你最好的选择,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本来我想把你收拢到我的身边帮我做事,可是你很不识抬举,三番五次的朝我下手。不承认是吧?我不想跟你罗嗦这些事情。说实话,前一阵我不是不想收拾你,是因为我怕麻烦,我不愿意树敌太多,是你一步一步的逼我这么干的。知道吗?我为什么把阎八抓来?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自己。你很聪明,没上我的套,既然这样,我只好跟你动粗的了。好了,现在的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把所有的地盘交出来,乖乖滚蛋,二,继续跟我顽抗。哪条路好走一些呢?你自己酌量着来。想好了就跟在座的各位大哥表个态,没想好就继续想,我准备养着你,直到你想好了为止。”
**,我选择的是第二条路,我要干死你!只要你让我走出这道门。
我装做受了委屈的样子,不停地摇头:“现在说什么你也不相信我了,我只有死在这里了……”
我正在念叨着,门就被推开了,一个服务生冲孙朝阳使眼色。
孙朝阳走过去,服务生趴在他的耳朵上说了几句什么,孙朝阳咧着大嘴笑了:“让他进来。”
门一开,我顿时楞住了,金高?!
他怎么来了?事情刚刚有了转机,你来搀和什么。
是谁的嘴这么快?我的心像被火烤着一般难受,快走啊金高……你会越搞越乱的。
金高看都没看我一眼,冷冷地冲孙朝阳说:“让蝴蝶走,我来跟你解释。”
“这不是大金兄弟嘛,呵呵,”孙朝阳上前几步,拉着金高的手说,“你想跟我解释什么呢?”
“先让蝴蝶走,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告诉你。”金高漠然地瞪着他说。
“啊呀呀,又是一条好汉!”孙朝阳转回头冲我一伸大拇指,“兄弟你行,比我会为人。”
“朝阳,他是谁?”杜志迪站起来指着金高问。
“大金呀,”孙朝阳轻蔑地扫了杜志迪一眼,“你真他妈农民,连金哥都不认识?名流啊。大金兄弟,你是怎么知道蝴蝶到了我这里的?”见金高不说话,孙朝阳自嘲地煽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多嘴多嘴,亲兄弟有心灵感应嘛。”
心针扎般的难受,我颓丧地坐下了,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这不是添乱嘛……不是添乱,是送死。
金高还是不看我,一字一顿地对孙朝阳说:“放他走,他不走我不能说,我的脾气你知道。”
孙朝阳把脸转到一边,斜眼瞄着金高说:“这里你说了算吗?”
金高抬了抬下巴,语气很冷淡:“谁肚子里有货谁说了算,你不是想知道一些事情吗?”
孙朝阳坐回了他的座位:“我想知道不假,可是我想通过另一种方式知道。小迪,该你了。”
我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金高就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下,袖口里的一把蒙古刀跌出去,“砰”地摔在墙角。孙朝阳走到刀子旁边,伸脚将它勾起来,拿在手里掂着说,呵呵,猛,还玩儿冷兵器啊。杜志迪手里拿着一根棒球棍劈头盖脸地往金高身上抡,金高蜷成一团,一声不吭。热血冲击着我的大脑,拼了吧,这也许是一条最后的生路!我猛地向孙朝阳扑了过去,刚一抡胳膊,就感觉腹部突然一麻,一阵钻心的疼痛让我大声地喊起来:“啊——”我感觉自己的刀口裂开了,肝全破了,我似乎能够看见我的肝在肚子里轰然爆炸,支离破碎……剧烈的疼痛让我昏了过去。
“别打了,他不是刚做完手术吗?”依稀是凤三的声音。
“小迪,别打了,”是孙朝阳的声音,“再打他就死了,我还想留着他给我卖命呢。”
“就是,你不是说这是一种手段,最终目的是让他跟着你吗?”凤三的声音清晰起来。
因为凤三的这句话,我几乎记了他一辈子,后来生的一切事情我都在保护着他。杜志迪的脚步声在我的耳边响动,我听见他说,朝阳,你还是不够狠,按我说直接送他上西天完事儿了,留着早晚是一条祸根。孙朝阳说,要杀他还用得着我亲自动手吗?你不懂,这个人对我很有用处,他可以顶十个强子。我有数了,孙朝阳暂时还没有置我于死地的想法。我起了起身,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好象身体不是我自己的了。我决定继续装昏迷,我想听听他们到底有什么想法。停了一会儿,孙朝阳好象怕我听清楚,压低嗓子继续说,蝴蝶也他妈的太扯淡了,明目张胆的跟我斗,这不是找死吗?不知道是谁在说,现在关键是找到小杰,一天找不到他,你一天也过不安宁啊。孙朝阳说,我怕他个**,我已经撒出人去了,他只要还活在这个地球上,我就能把他找出来,不过,最好的办法是把蝴蝶扣在这里,小杰早晚会来救他的,到时候……不知道是谁嘘了一声,屋里顿时沉默了,我听见金高的牙齿在碰响,咯咯,咯咯。
孙朝阳叹了一口气,好象是在责备杜志迪,你下手也太狠了,赶紧送他去医院。接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我估计是有人来抬走了金高。金高,你伤在哪里?我断定伤势肯定不轻,因为当初强子把齐老道的两条腿都打断了,孙朝阳也没这么说过。孙朝阳,只要你让我走出这间屋子,我就会回来杀了你,因为你不但欺负了我,你还欺负了我的兄弟。谁的大哥大响了,孙朝阳在接电话:“你是谁……谁?我不认识你吧?李俊海?”孙朝阳好象捂住了话筒,问旁边的人,“谁叫李俊海?”旁边的人可能没有知道的,孙朝阳接着问,“有事儿吗?操,你是谁呀,怎么这么横?”
我的脑子更乱了,李俊海怎么会给孙朝阳打电话?他怎么会知道孙朝阳的号码?
正想分析一下,孙朝阳就蹲在了我的头顶:“蝴蝶兄弟,你醒醒,有人找你。”
我知道孙朝阳这是慌了,他的嗓子明显在抖,我不装了,坐起来睁开了眼,原来这是我的电话。
“喂,谁找我?”
“我是你哥,李俊海。你还活着我就放心了,哈哈。”
“俊海,你在哪里?”
“我在孙朝阳的家里,好了,把电话给姓孙的,音量开大点儿,你在旁边听着。”
我的心里一阵轻松,真他妈有你的,你掏了朝阳哥的老窝啦!我微笑着把电话递给了孙朝阳。孙朝阳的脸都黄了,手哆嗦得如同筛糠:李兄弟,有什么要求你就说,千万别动我老婆。李俊海的声音很沉着,孙朝阳,听着,第一,半小时之内不许安排你的手下回你的家来骚扰我,我跟你老婆正在听音乐,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很文明的事儿,他们回来一打扰,你老婆容易害怕,一害怕就死了,记住了?好,第二呢,你马上把蝴蝶放了,十分钟以后我希望在市场里见到他,当然,我是不会去的,我手下的兄弟会看见的,这个也记住了?那好,开始行动吧,我跟嫂子继续听音乐。一阵悠扬的乐曲声响了起来。孙朝阳甩着满头大汗,低三下四地哀求道:“李兄弟,让我老婆听个电话好吗?”
“朝阳,别怕,这位大哥挺好的,我们真的在听音乐。”一个战战兢兢的女声在说。
“芬儿,赶紧给大哥下壶好茶叶……”孙朝阳的眼球像条死鱼一样无光,“让大哥接电话。”
“孙朝阳,放心了吧?我们弟兄不像你,咱很文明的,快放人吧?”
“三哥,麻烦你把蝴蝶兄弟送到市场里去,快呀,”孙朝阳的表情像一条狗,“兄弟,好了。”
我慢腾腾地站起来,摸了跪在地下的孙朝阳的脑袋一把:“换个电话吧,这个电话是我的。”
孙朝阳连忙请示:“李兄弟,蝴蝶要走了,咱们换个电话再谈怎么样?”
李俊海咳了一声:“不用换了,你大声喊,李俊海,你是我爷爷,把电话挂了就可以了。”
孙朝阳苦笑着瞅了我一眼:“你兄弟真幽默……李兄弟,我这里很多人,给我留点儿面子行不?”
李俊海毫不退让:“别跟我讲条件,你不喊我声爷爷,我不是白折腾你了吗?喊。”
“李俊海——你是我爷爷!李俊海,你是我爷爷!可以了吧?”孙朝阳把脑袋几乎钻进了裤裆。
“哦,孙子,还可以,就是声音不太响亮,再来一声,要像军人喊操那样。”
“李俊海——你是我爷爷!”这一嗓子声若驴鸣,把庄子杰和周天明吓得一齐扑到了窗口。
我拽过大哥大,做深情状拉起了孙朝阳:“朝阳哥,我会记住你的,谢谢你今天饶了我。”
很奇怪,我以为像孙朝阳这种人不会脸红,可是我分明看到他的脸红成了猪肝。
凤三想来搀扶我,我让开了他,大步向楼下走去。
走廊上几个穿黑西装的人想过来拦我,我横指一扫他们,大吼一声:“滚开!”
那几个人疑惑地对望了一下,纷纷往孙朝阳的房间里跑,孙朝阳站在门口学我:“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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