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雪夜中,几十匹奔马踏着厚厚的积雪在清荷镇的大街小巷上来回疾驰。郭清筝一脸焦急,一边策马狂奔,一边仔细的看着四周的动静,希望能够现楚孝风的踪迹。但四周尽是一片白雪皑皑,金鳞驹踏过的地方怕是早已被落下的雪花覆盖,几乎无迹可寻。
许久后,郭清筝手拉马缰,止住坐下奔马,四下环顾,心中暗叹:苍天保佑,但愿这丑鬼吉人自有天相,平安无事。想罢,忍不住一惊,他的死活关老娘屁事!为什么我会不自觉的这么在意他,他长相丑陋,而且经常欺负我,我应该盼着他早死才对呀?
“筝妹,你怎么催马催的这么急,当心路滑。”一道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张斐骑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缓缓行来。郭清筝转身扫了他一眼,见他神情坦然,嘴角含笑,似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这让郭清筝心中有些不悦,若不是刚才你为救隆伯伯而出手将丑八怪抛向金鳞驹,他至于生死不明么!
“那金鳞驹乃是万里挑一的宝马,其性情凶猛如虎,最记恨别人骑在它的马背上,它的力道之大,堪比林中黑熊。”张斐轻笑道。
“嗯?你想说什么?”郭清筝眉头一皱,淡淡的问道。
“筝妹,这萧风必死无疑,何必再去寻找,你看今晚雪景别致,倒不如你我策马缓行,共赏夜下美色如何?”张斐轻轻的拉了拉马缰绳,让自己的马稍微靠近郭清筝,讨好的说道。
“自你来到清荷镇后便一直痴缠于我,原本我见你秉性不坏,也就没加计较,可是始终对你没有任何感觉,现在......”郭清筝低低的说道,同时拉扯马缰,让自己的马儿调转方向。
“难道筝妹终于明白我的一片痴情了?这么说你现在对我有感觉了!”张斐闻听此言乐的差点从马上掉下来,多少年来,筝妹对自己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无论自己如何讨好,她总是板着脸,从未笑过。今天老天爷可怜痴情人,终于开眼了!
“不错,我现在的确对你有感觉了。”郭清筝微微一笑,轻轻的说道。她这一笑让张斐顿觉浑身血液逆流,鼻孔扩张,脑袋一阵眩晕。见到张斐如此模样,郭清筝眼中闪过鄙夷,突然将头转向前方,嘲讽的说道:“你现在让我感到恶心!”说完手中马鞭扬起,狠狠的抽在了马屁股上,骏马嘶鸣,急奔向远方。
“筝妹......我......”张斐傻了,而且是彻底的傻了,这与自己想的怎么相差这么大!她不是对我有感觉了么?恶心?难道是我今天的衣服不合身,还是我脸上的伤口让她害怕?
狂风肆虐,大雪飘飞。虽然天寒地冻,冰冷刺骨,但楚孝风却浑身是汗,他整个人趴在马背上,双手死死的抓住马鞍,两条腿也是狠命的夹住马脖子,生怕稍有松懈就被这金鳞驹甩下去。如此急之下若被甩出,不死也要重伤。
楚孝风原本还想等别人来救自己,但看到地面之上,金鳞驹飞驰而过却没留下丝毫的痕迹,顿时浇灭了他心中所有的侥幸,这马居然踏雪无痕,要说它风驰电掣一点都不为过,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妖孽的宝马。
金鳞驹一路狂奔,似有用不完的力气,不知不觉中,一夜恍然而过,终于在黎明破晓时,才缓缓止住了脚步,立在原地大口的喘着粗气。楚孝风直觉的浑身酸痛,四肢麻木,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了,慢慢坐起身来,从马上滑落下来,一人一马,俱是精疲力尽。
此刻,他浑身疲乏,用不出半丝气力,胯下被磨得生疼,这让他心中大骇,怀疑自己经不能人事。忍痛检查了一番,才现虚惊一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楚孝风抬头看向金鳞驹,此马比普通的马高出一头,矫健壮硕的身姿,奔走如风的度,这让楚孝风心中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
“你这烈马,老子要定了!”楚孝风咬了咬牙,从袖中取出银针,迅插入自己的几处穴道,刺激着自己的神经。片刻后,他突然翻身上马,手中一根细长的银针对着马屁股狠狠扎下。
“吼!”的一声马嘶,金鳞驹痛的一跃而起,继续朝前方飞奔,楚孝风死死的抓住马缰,看着四周的景物飞后退,自己仿佛乘坐在一朵云彩上奔行一般,心中万分欢喜,御风而行的感觉真是爽到家了!
终于在如此反复了十几次后,金鳞驹轰然倒地,口吐白沫,双眼外翻,它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跑了,若是再跑一段路,它非累死不可。
“你可愿做我的坐骑?”见金鳞驹确实再也无力前行,楚孝风收起银针,来到马头前,笑着说道。
“嘶嘶......”金鳞驹出低低的嘶鸣,马头不住的上下晃动,似是在点头一般。楚孝风见此奇景一把搂住金鳞驹的脖子,哈哈大笑起来。古人常说,万物皆有灵,诚不欺我!
休息了大半天,一人一马缓缓行走在厚厚的积雪上,楚孝风此时感觉饥肠辘辘,嗓子眼冒烟,抓起一把积雪塞进口中,又苦又涩,让他顿时感觉更加口渴。金鳞驹也是低垂着马头,无精打采的跟在他身后。原本楚孝风还想骑马返回清荷镇,谁知自己胯下疼痛难耐,只好作罢。他只能牵着金鳞驹沿原路返回。
行走了大约几里路,楚孝风终于看到前方有一个不大的村子,大约零零散散的坐落着几十户人家。村子入口处,一座简陋的茶棚赫然映入眼帘,楚孝风心中一喜,急忙走了过去。
“这位客爷,你是喝茶还是吃饭?”见楚孝风走来,一个身穿灰色粗布衣的老者热情的接过了他手中的缰绳,笑呵呵的问道。
“先来一壶好茶,再来几盘炒菜。”楚孝风对着老者微微抱拳说道,折腾了一夜,他累坏了,也饿坏了。
“咴儿咴儿......”见主人竟然把自己落在一边,金鳞驹顿时有些不满,低声的叫唤起来。听见金鳞驹的低声嘶鸣,楚孝风哈哈一笑,对着老者说道:“给我的马儿喂些水,再拿些上好的马料。”
“马料小店倒是不缺,只是这水......”老者听了楚孝风的吩咐,脸色一变,犹豫的说道。
“怎么?你们这里的水特别贵么?”楚孝风听了老者的话,觉得有些好笑,难道这地方连一桶水都要收费,不由得打趣道。
“不瞒客爷,我们这里还真是水贵如油,您这马膘肥体健,块头比一般的马还要大,至少要喝五六桶水,在我们这里五六桶水至少要三两银子才能买得到。”老者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语气中却带着不满和愤恨。
“什么?老丈,您......您没有说笑吧?”楚孝风听了登时惊得瞠目结舌,一顿饭才多少钱,单单这水钱就够一个人在清荷镇吃好几个月的。
“哎,客爷,您看这马还饮不?”见楚孝风如此吃惊和不解,老者也没有解释,只是为难的问道。
“好!给我的马多饮水就行,多少钱都可以。”楚孝风可舍不得让金鳞驹受苦,从怀中摸出十两银子放在老者手中,呵呵笑道。
“客爷,这......”老者见楚孝风如此说,还把十两银子塞在自己手中,哭丧着脸,又叹了一口气,将银子放回楚孝风手中,不好意思的说道:“客爷您有所不知,小店的水也不多了,最多还能卖给您三桶水,再多了,小店就要关门大吉了。”
“什么!只有三桶水?您这儿很缺水么?”楚孝风更加疑惑了,怎么开茶铺的居然没水喝,难道今年干旱异常?
“我们这里名叫龙井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口甘甜的水井,哪能缺水呀。”老者眼中有些黯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轻轻说道。
“既然不缺水,为何你却说此地水贵如油?”楚孝风皱眉问道,难道有什么隐情?
“客爷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共有五十几户人家,大部分乡民靠着祖辈的田地度日,日子也算是过得去。谁知,数月前,自燕京城来了一伙人,说是要强征此地的土地。”老者将金鳞驹拴在一颗靠近茶棚的树桩上,示意楚孝风坐下。而后接着说道:“您想想看,我们哪能同意,于是乡亲们就想把这群来历不明的人赶走,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伙人身怀绝技,一人能打一百个,将我们这群老百姓打的到处逃窜。”
“真是岂有此理!”楚孝风听后狠狠的说道,右手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心中气愤无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公然强占百姓土地,这还有王法没有!
“难道你们没有报官么?”见老者眼角含泪,低头不语,楚孝风问道。此地官府不至于如此糊涂,任人行凶吧?
“哎!”老者抹了把眼泪,叹气道:“客爷不提则罢,一提到这官府,小老儿打心底里恨呐!”
“难道这官府就放任这群恶人逞凶?”见老者如此愤怒的表情,楚孝风心中一惊,难道大周官吏竟是昏庸如斯!
“客爷说对了,起初,我们报官,官府倒是派了几个捕快来我们村查看,可后来却不了了之了。更匪夷所思的是,以后无论是谁去报官,都是不分黑白是非,先打五十板子再说。”老者无奈的说道,气的浑身都有些颤抖,显然心中怨恨已久。
“什么!竟有此事!”楚孝风顿感怒火中烧,厉声低喝。这些人简直是大周朝的蛀虫,如此官吏不除,我大周皇朝的根基如何稳固!
“后来有几个人去燕京城里打听,原来这伙人有个头头,叫什么马英六,号称一拳捅破天,他本是燕京城的一个小混混,赶庙会时,他姐姐被兵部侍郎姜大人看中,纳为侧室,他这才得了势。前些天他找了个风水先生看风水,那天杀的居然说我们这里是块龙穴宝地,如果在此地修建庙堂府邸,必能保佑他富贵万代。”老者咬着牙说道,世上居然还有这种祸事,单凭那风水先生的一句话就让自己整个村庄招致祸害。
“马英六?这么说,你们没水喝也是这马英六搞的鬼?”楚孝风见老者又在抹眼泪,低声问道。
“可不是么,这小子忒不是东西,他要强占此处修府邸,居然还不想给钱。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想出了这么一个阴损的主意,把我们全村的水井全部填死,埋上巨石,只留下村东头那口最小的水井,并且放出话来,想喝水就要花钱买,半吊钱一桶,爱喝不喝!”老者抹了把鼻涕,恨声说道。
“竟然有此等恶事!真是岂有此理!”楚孝风“呼”的一下站起身来,双眼圆睁,几乎喷出火来,上有狐假虎威的恶人行凶,下有趋炎附势的狗官欺压,这让百姓如何生活!古代贤者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此恶劣的风气下,我大周怕是要风雨飘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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