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了邀请之后,晚饭时徐潮就对妻子方园和女儿徐音说:“很奇怪,朱浩元这么大的领导,为什么要请我这样的基层干部吃饭呢?”徐音也很惊讶,她说:“老爸,今天韩峰告诉我了,他也受到了邀请。”徐潮看着女儿,脸上满是狐疑:“韩峰也受到了邀请?朱浩元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老徐,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方园说,“毫无疑问,朱浩云肯定是有用意的。我听说,我妹妹方卉到了省政府那边之后,朱浩元心里很不爽,原本大家都以为是朱浩元上的,但是位置却给我妹妹坐了。所以,这次你去,一定要留个心眼。”徐潮想了想说:“这点,不用你提醒我都知道。”徐音说:“爸爸,我明天让韩峰到你单位来接你吧?”
徐潮说:“不用了。我单位也不是没有车。让他自己过去吧,对了,明天这种场合可能要喝酒,让他别开车了。”徐音想了想说:“那好,我提醒他一句。但是,老爸,你和韩峰都别喝高。”徐潮嗯了一声。
这个饭局被安排在望湖酒店朝南的一个大包厢,看出去能将半个东湖都收入眼底。人不是很多,朱浩元、周强建、黄涛、还有一个联系国企的女副秘书长,此外就是徐潮、韩峰。朱浩元客气地请徐潮坐在自己的身边,是主宾之位。按照级别的话,这个位置是怎么都轮不到徐潮的,所以他起先是谦让的。
朱浩元笑着说:“今天我们不按级别。在这里,徐局长是我的客人,况且按照年纪论,你是他们的前辈了,这个位置必须你坐啊。你坐在这里,我们喝酒碰杯也方便一些呀。”徐潮是一个要面子的人,他听到朱浩元如此说,也就在朱浩元身边落座了。
韩峰就坐在徐潮的旁边。韩峰还是第一次感觉,跟自己的准丈人在同一个阵营里。
举杯开席。开始都是寒暄,黄涛和那个女副秘书长也很积极地敬酒。过了三杯之后,朱浩元说:“徐局长,恭喜你啊,找了个好女婿!”徐潮听说,不由朝韩峰看了一眼,然后又笑着对朱浩元说:“朱领导,您过奖了。韩峰,是我女儿的男朋友,两人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朱浩元却笑着说:“这说明徐局长你女儿的眼光好,韩峰创办的‘潘多拉’不得了,现在是我们全省最大的电商平台,前途无量啊!”
徐潮又看了一眼韩峰,目光似乎有了明显的变化,从之前的淡漠慢慢地变得欣赏起来。他说:“谢谢朱领导的夸奖了。韩峰,来,还不跟我一起敬酒,感谢朱领导?”韩峰只好端起了酒杯,跟着徐潮一起敬酒。黄涛和女副秘书长都一起陪着喝了一杯。
放下酒杯,朱浩元转向韩峰说:“韩峰,对了,应该称韩总。”韩峰说:“朱领导,叫我韩峰吧。”朱浩云又是笑了笑说:“叫韩峰也好,拉近一些距离。我们就长话短说吧。今天请你们过来,是出于我们国企远光科技周董的请求,让我出个面,帮助撮合一下。强建同志啊,对人才求知若渴,现在呢他又在用人之际。他非常看重韩峰的才华,所以很希望跟韩峰有个合作的机会。”
徐潮是老财税了,对国企远光科技当然是非常清楚的,远光科技的体量是非常大的,下面有很多分公司,业务不断向外拓展,在全省的国有企业中,不能说老一、老二,老三、老四是稳的。如今这么大的企业,竟然向韩峰伸出了橄榄枝。为的是什么?是因为韩峰真的能干,还是因为徐音的姨妈徐音呢?
朱浩元似乎看出了徐潮心头的疑问,就说道:“徐局长啊,说句***,我也听说外面有不少风言风语,说方部长到了省政府这一头,我和方部长的关系有些紧张。这都是无稽之谈。我们都是国家的干部,这点大局意识都没有嘛?那还怎么当干部!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问方部长,我们的合作是不是很密切?”
朱浩元的脸上,因为酒意而印堂发红、容光焕发,上位者的气场很足,说话时甚至还有一分正气。徐潮都有些相信朱浩元的话了,他就问道:“朱领导,远光科技不知想跟韩峰以何种方式合作呢?”
朱浩元就转向了周强建:“强建,你说说吧。”周强建就忙接过了话头:“是这样。电商是我们远光科技的新业务,我们已经收购了‘趣淘网’,现在呢,我们想把这块业务做大,‘潘多拉’正好也是这块业务。所以,我们很有诚意跟‘潘多拉’合作,我们可以出资收购‘潘多拉’,价格方面没有问题,我们知道‘潘多拉’前期融资了三个亿,目前利税也都比较可观。为此,我们可以用五个亿收购潘多拉。此外,收购之后,我们还邀请韩峰担任远光科技下属‘趣淘网’平台的CEO。我呀,掌管整个公司,不可能管理所有的下属公司,就需要像韩总这样的年轻人才加入进来。”
五亿收购?还继续担任远光科技下属公司的CEO?这两个条件是足够优厚了!徐潮感觉,这样一来,韩峰就等于成为了亿万富翁,同时拥有了国企经理的身份,等于是体制内的人了。这可以说是名利双收的好事啊!他转向了韩峰:“韩峰,你认为怎么样?”
远光科技提出的条件,也超乎了韩峰的意料之外。如果单从个人来考虑,有钱又有身份,对韩峰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公司变现后的钱卖几栋别墅都没有问题,再加上身份的提升,韩峰想要与徐音结婚,恐怕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了。这一点,他从徐潮热切的目光之中,就能看得出来了。
然而,韩峰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兴奋,他说:“这个事情,很突然,而且我的公司现在有风投在,是大股东,也得听他们的意见;所以,我要考虑下,才能回复给你们。”
徐潮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在他看来,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先答应下来再说!但是,公司毕竟不是他徐潮的,他也不好说太多,就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了。
朱浩元却笑着说:“这不是小事情,慎重考虑当然是需要的。强建同志,你这里跟韩峰保持联系,等他的回音。”周强建点头说:“我们会保持紧密联系的。”朱浩元最后又用总结式的口吻说:“我的意思呢,也最好是通过并购强强联合,毕竟在我们江中省,有两个电商平台也没有什么意思。还有,‘潘多拉’平台并入国企之后,以后办事就会方便不知多少,毕竟我们体制内跟体制内嘛,都好说,什么牌照之类办起来,也不就是酒桌上一句话的事情嘛?但你要是一家私企,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是吧。”
朱浩元是话中有话,韩峰能听得出来,如果他不同意,以后在牌照办理等事情上,恐怕会遇上阻力。但是,韩峰这一路创业过来,遇上的问题和困难从来不能说少,为此他对此都是有心理准备的。
接下去,又喝了不少酒,说了些客套话。从酒店里出来,韩峰本来要打车回去,徐潮却说:“坐我的车吧,让驾驶员送你一下。”这还是韩峰头一次受邀坐徐潮的车,他也不好推辞,就进了徐潮单位的车。
徐潮转过头来,对韩峰说:“这是一个机会呀,一个名利双收的好机会。一旦进入国企,你的身份地位就完全不一样了。我甚至现在就可以答应你,如果完成收购,你和徐音马上结婚,我都不会反对!”这对韩峰来说,的确是一个非常优厚的条件。
但是,一旦同意被并购,他就失去了对“潘多拉”的掌控权,按照之前“趣淘网”的办事方式,为收回5亿元的花费,远光科技肯定会立刻启动各种收费,到时候商户怎么办?商户被收费,成本提高,商品自然要涨价,客户怎么办?还有他以前对社会的承诺怎么办?这些都是问题。
韩峰回答徐潮:“徐叔叔,这个事情我担心没有这么简单。毕竟,有人说,朱浩元和方部长之间……”徐潮打断了他:“这是他们高层的事情,你不用管这么多。你今天也听到,朱领导也说了,他和方卉相处不错。那你就当作不错好了。关键还是你自己的前途,因为只有你的前途,才会关系徐音和你以后的幸福生活。你们的幸福生活,才是我最关心的。”
在这个方面说服不了徐潮,韩峰又说:“可其实,徐叔叔,我们公司现在的发展前景很好。以后也许会发展更好,赚更多的钱。”
徐潮很不满意地转向他:“钱是赚不完的。你没有看到,很多有钱人都希望与政府建立关系嘛?你如果能进入国企,既有钱,又是体制内人,自己甚至还可以投资,这是一种非常超脱的状态,机不可失啊!这一点你好好想想,别让我失望!”
徐潮忽然对驾驶员说:“停一下,让韩峰下车吧。我还有些其他事情,刚才忘了。”
徐潮把韩峰扔在了半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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