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浩明的表情让孙梅一阵阵恶寒,这是她过去无数无数遍在储丰、周浩等人脸上看到过的,是她内心一道永远无法弥合的伤口。
“我服从组织决定!”她想好了,大不了辞职离开兰芝这个伤心地,她不能再让这种表面上满口仁义道德,暗地里男盗女娼的伪君子控制自己的未来。
唐浩明会错了意,他的意识中,在兰芝他就是组织,所谓服从组织决定就是按他的意思行事。
他缓缓睁开眼,望向孙梅,却现她说完这话已向门口走去,不由暗暗皱眉。
“砰!”
重重的关门声让唐浩明眼皮连跳数下,怒气重新蹿升,他一下站起来,膝盖撞在茶几沿上,疼得他嘴都歪了。
……
孙梅直接去了孟谨行的办公室,进门也没像平时那样的小心翼翼,直接就说:“孟县,谢谢你为我调动的事费心!我考虑过了,这世上的工作多了,不一定非要在机关才能工作。与其如此大费周章,不如直接辞职。”
孟谨行正在打电话,突然被孙梅打断,本来还想批评她莽撞,但听她说话的口气不对,再看她泫然欲泣的样子,便知这中间有原委,于是匆匆结束通话,看着她问:“怎么突然生出这想法?”
孙梅咬着牙,觉得这事不好描述,尤其唐浩明刚刚的态度,虽然她能强烈地感觉到充满猥亵与威胁,但由于言语上没有真正表露出来,她如果说唐浩明想拿调动的事跟她作**交换,谁会相信?
尤其在大多数人眼里,一把手是伟光正的代表,而她,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破鞋罢了,面对这种事情谁都会信唐浩明而唾弃她。
孟谨行见她一直不开口,便道:“辞职总得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你还是该慎重。这话我当没听过,回去工作吧。”
孙梅张嘴想解释一下,孟谨行却少有的,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她走,她不得不满怀委屈地走了出来。
路过江一闻办公室,江一闻连叫她两声,她才反应过来,“啊,江秘,有事?”
“你有心事?”江一闻斟酌着问。
孙梅只有短暂的犹豫,便决定和江一闻说说自己的事,毕竟江一闻是孟谨行身边的人,有些话不能对孟谨行直说,或许可以跟江一闻说。
“能去你办公室聊聊吗?”孙梅问。
江一闻审视孙梅数秒,点头同意了。
听完孙梅的叙述,江一闻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看着孙梅说:“这种事不能凭感觉推测。不过,我觉得辞职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孙梅吃惊地张开了嘴巴。
辞职是个无奈的决定,在她内心深处实际是有疑虑的,尤其姐姐服刑,家里靠她照顾,辞职后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生活都会成问题。
江一闻清了清喉咙说:“孟县是真心想帮你换个环境,但他也有他的难处,这事情如果唐书记不点头,直接放你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他看了孙梅一眼,“搞不好,还会令领导难做,你说是不是?”
“我……”孙梅一下觉得自己进退维谷。
江一闻沉默一阵又道:“你回去好好想想。”
看孙梅迟疑着离去,江一闻收回神忙完手头的工作,然后去孟谨行办公室看了两次,直到第三次看到孟谨行正拿着茶杯意欲起身倒水,他才快步走进去帮忙倒上并送到孟谨行手里。
孟谨行接过杯子放在桌上,目光在江一闻脸上停留数秒,突然说:“很久没去浣纱新区了,正好现在有时间,你陪我去看看。”
江一闻立刻说:“那我去给管主任打个电话。”
孟谨行夹起包,挥着手往外走,“车上打也不迟。”
江一闻只好匆匆跟上。
车一开出大院,孟谨行就在后座闭着眼道:“说吧,什么事使你探头探脑的?”
江一闻一怔,原来他做什么都没逃过孟谨行的眼睛。
他立刻回道:“是孙梅的事。”
孟谨行的眉毛动了一下,但眼睛还是闭着,“你什么看法?”
江一闻心头一动,看来,孙梅的确已经跟孟谨行说过辞职的事!
但他不确定,孙梅有没有说她对唐浩明的推测。
他放慢了车,稍作思考后说:“都江那边的那个编制只要在,就算不能办调动,她这边辞了,也可以用别的方式过去工作。这样做,可能会少些牵涉。”
孟谨行没有出声。
江一闻的话是有道理的,孟谨行从孙梅来找自己的激动态度分析,她一定是在唐浩明那里受了委屈才会有此表现。
如果放在过去,他一定会以大多数人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但自从知道唐浩明与叶捷的关系后,他不怀疑唐浩明会重走储丰之路。
想到这一点,他心中隐隐升起怒意。
原本以为唐浩明只是想找个合理的机会,把叶捷弄进县委工作。
但以眼下的情况看,唐浩明的内心比他想的更卑劣。
“常委们应该会有正确的决定。”孟谨行重新闭上眼道,“委办接待科长可不是人人都能担任的。”
孟谨行说完这句,再也没有说什么。
江一闻一直在琢磨他的话。
很显然,孟谨行并没有否定孙梅辞职的想法,也就是认可他考虑这事的角度。
但是,后面两句就值得推敲了。
放下孟谨行后,他拨通了江南的电话。
管新南对孟谨行突然前来很是意外,立刻要招呼班子成员过来作陪,孟谨行立刻阻止了,“我就是来随便看看,你陪我走走就行,不用带其他人。”
管新南立刻会意,陪着孟谨行下楼上了自己的车,亲自驾车载着孟谨行沿浣纱大道一路开去。
“您是有确定的目标,还是四处随意看看?”管新南问。
“去南片转转吧。”
管新南诧异地转过头飞看了孟谨行一眼,“南片都还没拆呢,您确定要去那里?”
孟谨行点下头,“对,就是去那儿。”
管新南不知道孟谨行到底什么意思,只能照做,一直把车开到南片,停了车陪孟谨行一起下车边走边看。
走着走着,管新南忽然心中一动。
浣纱新区的南片紧挨着高新区,中间只隔了一条浣纱河,河南的浣纱新区整整比河北的高新区大了三倍。
依据唐浩明的那个三年纲要,兰芝县委县政府都列入了东迁计划,现有地块将划入高新区地域,但尽管如此,扩域之后的高新区仍然比浣纱新区小一倍不止。
最近县里都在风传,孟谨行正致力推动都江的工企南迁到兰芝高新区,如果这一计划能够实现,高新区势必面临级别升格和新一轮的地域扩张!
管新南的心脏一阵狂跳。
孟谨行在这个时候让他陪着到南片考察,是不是在向他透露一种动向?
光就单位行政级别来说,浣纱新区与高新区不相上下,但随着慕啸天兼任浣纱新区管委会主任,浣纱新区似乎升格在望。
但小小兰芝,怎么可能同时拥有两个紧挨着的市级开区?
何况,高新区如果要实现地域扩张,只能南进而不能北扩,因为再往北,手就伸入都江了,这条路根本不通。
那么,南进只能是两条路,要么蚕食浣纱部分土地,要么吞并浣纱!
想到吞并浣纱,管新南不由自主就抖了一下。
“怎么,生病了?”孟谨行看着他问,“这么热的天,怎么人在抖?”
“是啊,最近好像不怎么得劲。”管新南掩饰着说,“应该不碍事。”
孟谨行转回头,边走边说:“身体不适还是要及时就医,千万不可小病熬成大病。”
管新南觉着孟谨行话中有话,立刻很认真地点头称是。
孟谨行人高腿长,走路奇快,整个南片逛下来,管新南在他后面跟得气喘吁吁,一脑门的汗,但越是如此,管新南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领导不会做无谓的事情,孟谨行此举必有深意,就看自己是不是理解了。
……
晚上,江一闻刚刚到家就接到管新南的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出来一起喝杯茶?
“这个……”
孟谨行工作不讲时间,江一闻难得今天八点不到就进了家门,打算好了要安抚安抚好些日子没有在睡醒的时间见着他的妻子,管新南突然邀请让他很是犹豫。
“江秘不用开车,我已经到你家楼下了。”管新南紧追不放。
想到白天孟谨行才去了浣纱新区,晚上管新南就要约自己喝茶,江一闻推测,管新南应该是白天有什么问题没想通,找自己商量来了。
管新南当初只是跟吴刚走得近了些,归根到底他在兰芝一直是个哪边都不靠的角色,如果真的是主动来讨教,那倒是不失为一个为孟谨行招揽人材的机会。
他想了想同意了,抬头一眼望见满脸不悦的妻子,他只好歉意地朝她耸耸肩,目送她忿忿地摔门进房后,换鞋出门下楼钻进管新南的车。
管新南不是听风居的常客,把江一闻拉到了浣纱新区的围炉茶庄,找了个不易被人察觉的僻静角落,要了一壶砖茶,与江一闻品茶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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