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旅游示范区与华天投资的签约仪式于十天后举行,长丰县四套班子的领导全部到场参加,孟谨行从安蒙擦满粉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真实的表情。
晚上的庆功会在佘山别墅举行,黄苡源俨然一副大老板的架势,受到县领导们的一致追捧。
徐旸坐在孟谨行身旁,酒酣耳热之际,悄声告诉孟谨行:“菲菲说安蒙气坏了,说市领导以势压人,县领导都是怂人,一点诚信都没有,长此以往,没有投资商敢来投资!”
“估计沈瀚涛给了她不小的压力。”孟谨行咪了一口酒道。
“这压力就看怎么理解了。”徐旸坏笑道,“咱们跟聚众又没有签约,哪来不守诚信一说?她这么急切,已经出追求政绩的范围了。”
孟谨行瞅他一眼,“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你不要忘了,菲菲是她秘书。”徐旸挑着双眉,作出一种非常肯定的表情。
孟谨行有些夸张地张了张嘴,吸口气没说话。
徐旸那意思,傻子都听得明白,表明了安蒙与沈瀚涛有一腿。
但是,他实在没法想像,以沈瀚涛的财力,身边就算不是美人如虹,至少也是莺歌燕舞吧,沈瀚涛得多重的口味,才会去上一个身材走样、常年擦着厚粉的半老徐娘?
接下来很快生的一件事,为孟谨行揭晓了答案。
那已经是一个月以后,孟谨行因为翁灿辉的案子前往省纪委协助调查,完事后应赵启智之邀,与省农行的几位领导一起吃饭,偶然得知,聚众实业在市农行抵押五百亩土地贷了八千万资金用于项目开。
“五百亩能贷到八千万?”孟谨行大为咂舌,“什么时候,你也对我们示范区的企业大方一下,多贷点钱出来?”
“开玩笑!”赵启智道,“这第一,钱不是从我这里贷的,我没那么大胆子;第二,胆子最大的是你们的安县长,豪气压倒男同志,以财政资金为聚众实业作担保。”
“等等,”孟谨行听不懂了,安蒙凭什么用财政的钱为聚众在市农行作担保?“聚众的地在哪儿的?”
“你不知道啊?”赵启智瞪大了眼,“长丰新建的县政府西行两百米,就是聚众在你们县新拿下的那块地,据说这个数一亩!”
孟谨行看着赵启智伸出的三根手指,道:“价格倒是不错!据我所知,全长丰现在最贵的地也不过卖到二十四万一亩。”
赵启智哈哈笑起来,“兄弟,你天真了!三万一亩!”
孟谨行震惊不已。
以新建的县政府为中心,向四周辐射二十公里范围,是长丰新一轮城镇规划中的政治经济中心。
聚众实业所取得的这块土地,无疑是长丰的黄金地块,能从银行贷到八千万也就不足为奇了。
奇的是,聚众实业的购买价格怎么会只有三万一亩?
赵启智看着孟谨行吃惊的眼神,直接说:“你别这么吃惊,真是这个价,我们私下还讨论过这事,说长丰想钱想疯了,这么便宜的价格都肯卖。”他朝孟谨行指一下又道,“你问施明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据他说,长丰县政府大楼缺钱造不下去了,聚众旗下有家房产公司,愿意垫资代建。但长丰县政府不确定什么时候能还上这钱,便以低价出让一块土地给聚众,与市场土地均价的差价部分,作为支付给聚众的垫资利息。”
孟谨行心里承认安蒙脑子灵活,但他很鄙夷这种为了长面子,靠贱卖优质土地建豪华办公楼的作风。
不过,经此一事,他总算明白沈瀚涛为什么接近安蒙了。
说到底,这二人的予取予求都是一场赤果果的交易,一个为了政绩,一个为了利益。
他所不明白的是,章广生竟然也会允许这场交易在眼皮子底下进行?
难道真如柴建陪着沈瀚涛第一次到他办公室的时候说的那样,办公场所也代表了一种身份与态度?
……
黄苡源带领的团队工作效率还是相当高的,签约之后仅三个月时间,一期工程的所有施工手续都全部办妥,桑榆电厂在各界的关注之下举办了隆重的奠基仪式,不仅市县区三级领导亲临奠基礼,电视、报纸等新闻单位的记者也都云集现场,架着长枪短炮进行了密集报道。
与此同时,在电厂项目的投资中败北的沈瀚涛也没有闲着,在安蒙的帮助下,与市县供电局多番接触后,如愿以偿拿下了申城郊区和长丰全县的农网改造工程。
但是位于县政府西侧的土地,始终只竖着两台桩机,聚众在拿到农行的贷款后却迟迟没有正式开工,倒是县政府新大楼的工地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随着下湾天马景区逐步接纳全国各地的游客,以及观山药材基地通过天马景区的联动推广,桑榆旅游示范区开始一步步正式走出长丰和申城,被全国越来越多的城镇人群所知晓,孟谨行的名字也随着示范区知名度的提升,而时常出现在各大电视台和报端新闻中。
就是在如此火红一片的景象中,王庆平找上了孟谨行。
王庆平一直没有来找孟谨行,并不是他不想为自己因为收购职工股而跌进孟谨行的套中来讨说法,实在是因为他被秦学权的案子绊住了腿脚,分身乏术。
只到配合调查结束,他才匆匆赶到长丰。
见到孟谨行,王庆平二话不说,就把收购职工股的所有材料扔在孟谨行桌上,“孟主任,改制方案有关职工股转让部分的规定明显不合理,你必须就此给个说法,不然,我保留走法律途径的权利。”
孟谨行料到迟早有这么一天,王庆平会找上门来唱这么一出。
他不紧不慢地递给王庆平一支烟,然后自己点了一支,慢悠悠地说:“王总,改制决定出台后,改制小组在文件中已经明确指出职工股不得再自行转让,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这份文件?要是没有,我可以让办公室的同志找出来给你看看。”
王庆平的脸色一下就难看了,“我没见过这文件!按孟主任的意思,我亏了是自己活该倒霉?”
“王总这话就过了。如果我们不是考虑到你可能没注意到文件,就绝对不会承认你手上这些股份是有效的,那问题就远比现在都复杂了!”
王庆平瞪着孟谨行道:“你就是故意而为!”
孟谨行看他一眼,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几个号码,然后说:“海峰,你把正源矿产改制小组布的二号文件找出来,拿到我办公室。”
搁下电话,他对王庆平道:“光我嘴上说没有用,你还是先看看文件。早就摆在那里的东西,被你所忽视,这只能说明你决策有问题。知道这样的事实后,你如果坚持还要打官司,我不会阻止你,我们示范区也会积极应对……”
肖海峰在开着的门上敲了几下,打断了孟谨行的话,孟谨行冲他点头,然后指指王庆平,“给王总看看。”
王庆平接到文件直接扔孟谨行桌上,但想了一下还是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才重新说:“就算文件早就有这方面的规定,但既然你们后期正式出台的改制方案认可了职工股的转让,为什么还要我们每年向龙平矿产经营公司缴纳矿采补偿?就算要缴,为什么不一视同仁,华源是不是也应该同样缴纳?或者大家都不缴?”
“王总,你始终没有明白一点。正源矿的改制核心并不是出让股份,我们希望每一位股东和职工,都能享受改制后的成果。正源矿产原有的股份,是对于所有股东和职工过去为建设正源矿作贡献的回报,而华源的扩股投资,是为未来展注入新的活力,同时还要承担未来的建设责任。不一样的义务设定,相对应的权利自然也会有区别!”
孟谨行作出解释后,进一步道:“王总如果实在觉得委屈,可以退出这些股份,我们会帮你联系购买方。当然,你也可以自行转让。”
王庆平来找孟谨行的目的就是想免去每年交给龙平矿产经营公司的几百万,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要退掉股份,孟谨行的这个建议直接把他逼进了死胡同。
“行,那你们就准备打官司吧!”王庆平死要面子,**扔下这句话,甩手而走,把刚跨进门的徐旸一下撞到墙上。
“王庆平干吗?”徐旸揉着被撞痛的胳膊问孟谨行。
“想免掉采矿补偿款。”孟谨行看着他问,“没撞坏吧?”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徐旸坐下问,“楚远复职的事,你真不点头?”
“我跟鲁部长商量过了,他同意把楚远调去县土管局。”
“这不好吧?楚远当初可是冲着你才来示范区的,现在就为这点事,把他一脚踹去土管,是不是有点不尽人情啊?”徐旸很为楚远叫屈。
“他这次犯的不是小错误!”孟谨行正色道,“这种事第一次不管住,以后都会犯这种毛病,并不是次次都会有好结果!再则,蒋松林下来后,局长一职一直空缺,他过去以后,未尝不是一个机会。你们不要总是只看一面,多角度考虑一下,很多时候好与坏不过就在一转身之间。”
徐旸当场愣了。
曹萍听徐旸转述孟谨行原话后,立刻咕哝:“头儿是不是要布新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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