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气氛相当融洽,夫人们都很喜欢雷云谣,不停地与她聊着孕期应该注意的事项,刘战等人则聊着国际形势,一顿晚饭足足吃了两个多小时。
告辞离开时,雷云谣给每位领导夫人都送了一份小礼品——金叶子胸针,不算太昂贵,却极为精致,颇得夫人们喜爱。
回到酒店还没进房间,孟谨行接到周平的电话,便直接去了周平的房间,现房门开得很直,周平正接待客人,丰玉儿也在。
周平看到他,招了招手,指指坐在自己右侧四十出头梳着大背头的男子,对孟谨行说:“见一下,这是驻京办的陶主任。斯亮,这就是小孟。”
陶斯亮立刻站起来,热情地与孟谨行握手,“孟主任,闻名不如见面,久仰!”
“陶主任,你好!”孟谨行也打了招呼,“上回来京没能见到你,我还一直在遗憾呢!”
“哈哈,这回咱们也差点错过啊!”陶斯亮笑着拍了拍身边刚刚站起来的青年,“给你介绍一位青年才俊,聚众实业董事长沈瀚涛。”
沈瀚涛不过三十出头,身材高大微胖,挺括的鼻梁上架一金丝眼镜,欠身与孟谨行握手,力道大而有劲,寒暄时态度张扬。
与孟谨行打过招呼,沈瀚涛就重新坐进沙,一条腿高高地架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
陶斯亮递了支烟给孟谨行,“说起来,你和瀚涛是校友啊!,他可是76级燕大国经系毕业的。”
“不容易,同为都江人,又都燕大毕业的学子,你们应该有许多共同话题。”周平道。
“谁说不是呢?”沈瀚涛瞅了孟谨行一眼,“小孟主任是哪一年的?”
“93级……”
二人就着这个话题聊了几句,沈瀚涛给孟谨行的印象始终是带了点居高临下的味道。
沈瀚涛说到了他的生意,陶斯亮随即说:“张董有意投资桑榆电厂,所以今天先来认认门,与周书记、小孟主任见个面。等你们回去以后,张董也会马上飞过去,具体的细节你们可以届时再商讨。”
孟谨行有些意外地看了周平一眼,看到周平不动声色在喝茶,便朝沈瀚涛道:“那我们就作好准备,恭候沈董光临了。”
沈瀚涛只是点了下头,圆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陶斯亮陪同沈瀚涛离开后,孟谨行向周平告辞,周平嘴张了一下,结果只说了句“早点休息”,便点头送客。
孟谨行与丰玉儿一起走出周平的房间,丰玉儿一路跟着他说:“头儿,我给你介绍一下沈瀚涛的情况吧。”
孟谨行看了下表说:“回去的飞机上再说吧,现在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
丰玉儿撇了下嘴,一副闷闷的表情。
孟谨行在门口停住脚步问:“你这两天有心事?”
丰玉儿脱口道:“还不是因为陶……”只说了个陶字,她就住了口,“算了,没啥好说的,我呀,就是贱。”
说完拔腿欲走,想了想又回头说:“素素这两天哭了好几回了。”
孟谨行一皱眉,道:“你劝她一下吧,丧子之痛始终是秦大姐和刘部长心中的一道坎,无论他们多坚强、多豁达,毕竟也是凡人,她不能一边觉得歉意,一边又奢望别人马上原谅她。”
“我看劝是没什么用的,得她自己想通才行。”丰玉儿叹着气说,“我看秦大姐算是客气的了,素素在会场直接去找她提这档子旧事,她也没当场翻脸让素素下不来台,晚宴不肯同桌也是人之常情。”
……
翌日,招商团乘机返回西南。
曲素素两个眼睛肿如桃子,一个人坐在最后面靠窗的位置,全程失神地看着舷窗外。
丰玉儿坐在孟谨行边上,说了一路沈瀚涛的情况。
孟谨行这才知道,这位同乡学长是位军干子弟,毕业后就出国淘金,碰了一鼻子灰后总算拿着绿卡以华侨身份回国投资酒店业,三年前回到都江展,在都江南岸建了一座五星级酒店——国色楼,预计今年年底前建成。
“五星级的酒店叫国色楼?”孟谨行笑起来,“这酒店名有点意思。”
“按沈瀚涛的说法,他要把国色楼打造成全省最顶尖的星级酒店。”丰玉儿道,“这个人做事极为张扬霸气,说到做到,大概受家庭影响,有点军人作风。”
“看得出来。”孟谨行想起昨晚沈瀚涛自始至终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甚至有点连周平都不在他眼里的味道。
“陶主任是怎么认识他的?”他随口问。
丰玉儿想了一下道:“好像是有回买酒认识的吧,据说沈瀚涛在投资做酒店前,做过酒类销售代理。”
“那应该认识有年头了。”孟谨行笑了一下,难怪陶斯亮与沈瀚涛的相处看上去很随意。
……
都江机场出来后,招商团一行直奔申城,周平领着孟谨行、何其丰向葛云状作了汇报,并报完出来时,胡云舒叫住了孟谨行。
“姜佑才、汪秋实都进去了!”胡云舒一开口就扔了个重磅炸弹。
“什么时候的事情?”孟谨行惊问。
“就你们走的那天,下面都还不知道,省纪委直接带走的。”胡云舒说话的同时,眼睛不时地瞟着葛云状的办公室,“书记这些天几乎没合过眼,都江跑了两趟了。”
“难怪,我看他精神不太好。”孟谨行道,“一下少了几名主要领导,工作不好开展。”
“问题不在这儿。”胡云舒顿了一下,附到孟谨行耳边说,“雷部长昨天也被叫去谈话了。”
孟谨行身体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去抚自己的面颊,“怎么回事?”
胡云舒看着他摇了摇头,“书记昨晚一晚都坐在办公室,不知道今天会怎么样。”
“你想让我留下来?”孟谨行明白胡云舒的意思了。
“云谣和她哥都不在,书记现在会需要有亲人在身边。”
孟谨行点了下头,想从口袋里摸烟抽,掏出来却现烟盒空了。
胡云舒见状,把自己桌上的烟递了过来,孟谨行拿了一支点上,默不作声地抽着。
雷卫红对孟谨行从未有过好脸色,生这样的事,他却依然因为她是雷云谣的母亲而感到忧虑。
尤其雷云谣现在怀着身孕,如果知道此事,他很难想像她会怎么样。
当天下班以后,葛云状果然没有从办公室出来,晚七点的时候,孟谨行带着盒饭进了葛云状的办公室。
结果,葛云状一口都没有吃,只是不停地抽着烟。
“爸,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孟谨行陪着坐了近一个小时后,终于问道。
葛云状摇摇头,“没什么好做的,组织自会有公论,我也只能等待。”
雷卫红为什么也会被叫去谈论,孟谨行无从猜测,他也不知道葛云状心里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他只是想到了海之蓝,想到周国富助理的自和自杀,几次话到嘴边,他都犹豫着没有把自己的疑惑问出来,也许他也只能选择等待,等待组织公论。
因为还有许多工作,孟谨行并没有在申城多作逗留,当晚就回了长丰。
虽然到达宿舍已是深夜,楚远和冯林、严民却一直在他的宿舍门外等候。
“等到现在?”孟谨行接到过楚远电话,说是要汇报工作,原以为太晚了他会回去,没想到居然一直等着没走,使他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楚远没进门就开始说:“你在路上我才没说,头儿,出事啦!”
“直接说吧。”孟谨行开门把他们让进去。
“都江的一家投资公司从正源的许多村民手里收购了股份,据初步统计大概占总股份的3o%,龙三为此到区里大闹,说是我们主使的,意在侵吞正源。”楚远说。
“都江的投资公司?”孟谨行奇道,“他们自己摸过来的吗?”
“不是,据说是翁市长此前介绍给詹主任的。”严民说。
孟谨行的手指在额头来回蹭着,这个詹福生,还真是会制造麻烦。
“詹福生对龙三说,华信投资是省领导安排过来参与正源改制的,龙三就是闹翻大天也没有用。”楚远说,“徐旸找詹福生谈过,詹福生的口气很硬,说你一直强调矿权拍卖欢迎有实力的投资企业参与,更强调有序开采有序经营。他认为华信有十足的诚意来示范区投资矿产生产和经营,只要他们的行为符合法律法规,就应该予以支持。”
孟谨行看楚远一眼问:“他真这么说?”
冯林道:“说这话时,我们都在场,因为当时龙三在他办公室闹得很凶。”
孟谨行暗中叹息,詹福生是聪明的,他钻了空子,无疑挑起了一场矛盾。
“现在情况怎么样?”他问。
“龙三带人去县里上访,被我们拦了回来,他又去了市里,虽然拦了回来,但是……”冯林低下头,“今天上午没能看住人,他们几兄弟全跑得不见了人影,村里另外也有几个村民跟着他们一起失踪了。”
“市县信访上都去找过了?”孟谨行问。
冯林摇摇头,“已经找人去省信访办守着了,燕京那边我们也打了电话,就是想等你回来请示一下,是不是要派人进京,万一这要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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