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六章间隙
贺甲青一边漫不经心地递给妻子一颗酸枣子,一边答话道:“大舅兄不过是跟皇上说了这样一句话,既然这事情是有关于四公主的情史,为什么不听听四公主的意见,让四公主自己做选择呢?”
贺长安总是听陆城讲宫里各种各样的事情,长年累月下来也算是积累了不少知识在头脑之中,这会儿一听就明白了,不得不赞叹一句,遂安伯世子这个法子确实有点釜底抽薪之意,看起来简单,但可并不是什么样的脑袋都能想的出来的。
而且贺长安有预感,按照她对陆垣的了解,以及庆妃和四公主那样的性格,锦瑟宫这一次,可是要闹得沸反盈天了。
看到自家兄长在朝堂上受重用,刘雁翎笑得也是万分开心:“之前我娘一直担心,我嫂子子嗣单薄,不能给兄长繁衍后嗣。现在这样的顾虑也没有了,我兄长可谓是更能在朝堂建功立业了。”
朱悉瑶早些年身体不好,其实多半也都是心结所致,再加上继母隔三差五的来给她的身体添些妨害之物,就算她在婆家整日金山银山的供养,想要怀上子嗣也是难事儿。如今,于氏被遂安伯府勒令从此之后再也不能登门,而朱悉瑶也看清楚了这个继母这么多年来的本来面目,解开了心结。再请来好大夫好生调养着,两年多的时间里面已经给遂安伯府添了一子一女。
如今的兆宁长公主,膝下儿子媳妇都孝顺听话,女儿也嫁给了一个如意郎君,整日里面含饴弄孙已,经是长公主这辈儿里说不出的惬意之人了。
正如贺长安所想的那样,遂安伯世子上书提出的建议,的确是行之有效,不过也让庆妃那里,着实窝了一把火。
就在这一天晚上,已经很久没有踏足锦瑟宫的皇帝,终于又一次踏足了锦瑟宫,庆妃提前得到了敬事房太监的告知,只觉得喜不自禁,因为她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能见上皇帝一面了,而能不能翻盘,全看这一晚上。
伺候庆妃的小丫鬟小心翼翼的给她梳了一个流云髻,在拉开妆奁选择簪子的时候,庆妃犹豫了一下,从最底下拿出了一支银镀金嵌珠珊瑚喜字纹簪,递给宫婢:“就这一支吧!”
那宫婢看了看这簪子银镀金的材质,只觉得有些寒酸,犹豫道:“娘娘,这个簪子是不是太过于朴素些了?”
庆妃只是听那宫婢说,自己却并没有接话,这根簪子看起来的确很是朴素,可她却还记得,这是她刚入魏王府的时候,如今的皇帝、当时的魏王亲手为她簪在头上的。她今日又重新把它找出来,戴在头上,无非也就是想,希望皇帝能够念着一些旧时的情谊,想想她当初在王府时候为他所付出的那些。
梳好了头发,小宫婢还在一边喋喋不休:“当初娘娘您那么心疼杜若姐姐,还把她亲自指给了王爷,让她伺候着王爷,如今她倒是好,自己攀了高枝儿成了王妃就忘了娘娘您了。别人避着锦瑟宫也就罢了,可她是您的儿媳妇啊,有什么好避讳的?尽孝都来不及呢!”
庆妃听了这话,一时之间就变了脸色,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梳妆台:“放肆!你也知道她如今已经是王妃之尊了,你不过是我身边的一个婢女,有什么资格妄议王妃之尊呢,真是不知轻重,不分尊卑。你若是再这样,逞口舌之快,那就不要怪我不把你留在身边伺候了。”
那小宫婢听了,这才噤声,不过嘴角却露出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话说庆妃确实是斥退了小宫婢,但是她说的话无疑已经成为了庆妃心头中的一根芒刺。她不满意先前贺平安那个儿媳妇,因为自己身份高贵,总是瞧不起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婆婆,所以成天想着往自己的儿子身边塞人,杜若无疑是她培养的势力中最成功的那一个了,可是那个杜若真的就对自己死心塌地吗,还是自己也不过是她上位的一个垫脚石?连庆妃自己都犯起了嘀咕。
正在思忖的时候,就听到门外传来太监高亢的喊声:“陛下驾到。”
庆妃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拉平了衣服上的皱纹,起身走到宫门口,跪拜道:“臣妾庆妃李氏,恭迎圣驾。”
皇帝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道:“起来吧!你也是伺候朕的老人了,用不着这样拘礼的。”
可就在庆妃抬起头的那一瞬间,皇帝看到了她头上那银镀金的簪子,有些不悦的微微沉下了脸色,可偏偏庆妃还什么都没有察觉出来:“陛下,臣妾这里的小厨房,刚刚熬制了松茸野鸡汤,这会儿喝正是时候。不如臣妾……”
皇帝只是伸手拉住了庆妃:“不用了,朕今日来,只是为了跟你商议一下称意的婚事。如今可儿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保平那边又出了那样的事情。所以,关于称意的婚事,你做何想法?”
庆妃听到皇帝这样说,心里面顿时喜滋滋的,虽然皇帝已经冷了她好几个月,但是这个时候还能想着来和自己商量一下女儿的婚事,那证明皇帝的心里还是有她一点地位的。
脑海中立刻飞速的转过大宣帝都里面现在尚未成亲的公子哥儿,这个家室稍微浅薄了一点,而那一个却又没有什么学识,思来想去,脑海中蹦出了一个人:“臣妾觉得,若是要帮称意选夫婿的话,宜春侯世子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虽然现在贺平安已经不在世了,不过她活着的时候就是禹王妃,死后也是以禹王妃的身份下葬的,宜春侯这辈子都休想和她们锦瑟宫撇开关系。虽然她也听说过那个宜春侯世子,被兆兴长公主惯的是一个骄纵性格,还没有娶妻身边已经有好几个开过荤的丫鬟。不过她就不信了,若是真的让他娶了公主,他还敢真的这么放肆?
自从贺平安没有了之后,庆妃总是隐隐的觉得,原先和自己成为抱团儿之势的宜春侯府,现在已经与自己渐行渐远。可她却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失去兆兴长公主这样一个强有力的助益,思来想去,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宜春侯世子这就是再好不过的主意了。
庆妃自己沉浸在对于未来的美好盘算里面,却没有注意到皇帝的脸色已经近乎于黑青色,过了很久才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怒吼:“好,好哇,你们母子,你知道称意是你的女儿,陆垣知道他是自己的妹妹,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称意也是朕的女儿?!”
“陛下息怒……亮哥儿,他,他怎么了?”庆妃尚且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发怒,情急之下,连许多年都不曾叫出口的陆垣的乳名都喊出来。
皇帝怒气冲冲的把带过来的奏折往地上一摔,那奏折的材质本来就不是十分结实,如今一摔,已经变得裂成了好几段。
“就在前几日你的好儿子上书建议朕,把亲生的妹妹称意,送到了乾祐去和亲。你们一个两个想到的,都是他妹妹的婚事对他能有什么帮助,可是有谁关心过称意自己心里面的想法?朕已经折损一个女儿了,难道你们还要逼着朕折损第二个女儿吗?”
庆妃这才反应过来,皇帝这么晚了来她的的锦瑟宫,并不是为了和她重修旧好,也不是因为心里面还有她一席之地,特意来询问她对于女儿亲事的看法。只不过是给自己下了一个坑,等着自己迈进来,而她还真的就傻傻的跳进去了。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空荡荡的锦瑟宫回响,待到余音结束的时候,庆妃的脸颊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你一直就是个心比天高的性子,当初太后曾经想给你做主,让你嫁给皇弟做王妃,可是你觉得朕将来是会做太子的,宁可放弃正妃的身份不要,也要入朕的魏王府为妾,怎么如今倒是想带着这支簪子,提醒朕念及以往的情分了?”
庆妃听了皇帝的这话,只觉得自己四肢百骸都在颤抖。的确,当年她曾经在姑母面前作出了这样一个选择,正妻的位置虽好,可是景王摆明了是不会有大前途的。与其当王妃,倒是不如在魏王府为侧妃,有朝一日迟早会入宫成为正经娘娘的。可是当时她和姑母谈话的时候,并没有旁的人在,这些事情是怎么被皇帝知道的?
还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簪着的那一根银包金的簪子,只觉得心下寒意更深,本来是想跟他提起年少时夫妻恩爱的情意,可是现在让他看起来只觉得是万分可笑吧!
“庆妃李氏,年十七时入朕魏王府浅邸为侧妃,入侍之后,以李家势大,目无夫主,更从不恭敬侍奉主母。后入宫,朕念其为潜邸旧人,并生育一双儿女,封其为庆妃,未料其仍不知悔改,整日妄图寻衅滋事,使朕后宫不得安宁。本应虢夺封号,贬为庶人,念及禹王及公主,降为庆嫔,幽居锦瑟宫,非召不得出。四公主交由皇后抚养,此生不得与生母相见。”
这是那一日晚上皇帝留给庆嫔最后的旨意,就是李氏,也一直没能明白,不过是多年前的一桩往事,何至于皇帝这般不给她颜面,要让她在幽居之中了此余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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