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臣说着,大手伸到笼子里,提着小猫儿的颈皮,将小家伙拽了出来,托在手心里。
那小猫还没有段明臣的手掌大,浑身毛绒绒的,跟个小毛球似的。
这是一只典型的中华狸花猫,毛色棕灰,背上四肢和尾巴长着黑色横条纹,圆滚滚的小身躯,因为畏惧而缩成一团,瞪着两只又大又圆的绿眼睛,警惕的看着他们。
顾怀清犹豫了一下,学着宫里人逗猫儿的招式,轻轻的摸了摸小猫儿的背,柔软的绒毛在他掌心扫过,带来难以言喻的美妙触感。
小猫儿在陌生的地方有些胆怯,但似乎也感觉到面前的人没有恶意,被抚摸了几下皮毛后,竟然舒服的打起小呼噜来。
顾怀清忍不住笑了:“好乖的小猫儿!不过,它就这么一点点大,能对付得了老鼠么?我那地里可不止一窝老鼠,个个硕大圆肥的。”
“别小看它!这种狸花猫聪明灵敏,最擅长捕鼠。小家伙的娘是一只大狸花猫,是咱们锦衣卫里远近闻名的捕鼠能手。它可是我们北镇抚司的大功臣,以前我们库房里的卷宗被老鼠啃坏许多,自从有了它,镇抚司里就再也没有闹过鼠患。它不仅把我们那里的老鼠都捉光了,谁家闹鼠就借它过去,不出一天全部抓光。”
“真有这么厉害?”顾怀清半信半疑。
“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养一只猫又不费事,每天喂它一点鱼肉就行了。”
顾怀清显然被打动了,而且小猫儿实在可爱,都已经捉过来了,难道还退回去不成?
顾怀清把小狸花猫拎过来,搁到膝盖上,轻轻的抚摸逗弄它:“那你以后就归我了,该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呢?”
段明臣见顾怀清全付精神都被吸引过去,一双眼睛只看着那小猫儿,不禁有点眼红它受到的良好待遇。
小猫儿大概是肚子饿了,在顾怀清膝盖上待了一会儿,就噌的跳到桌上,伸头去嗅吃剩下的鳜鱼。
段明臣一挥掌将小猫儿撵下桌,沉声喝道:“下去!”
顾怀清不满道:“哎,你干嘛这么凶?它想吃鱼就给它吃呗!”
段明臣哭笑不得的解释道:“不是这样的。不能纵容它,养成偷吃的坏习惯,而且,猫儿不能吃这样烧的鱼,太咸了对它身体不好,要吃也得白煮或者清蒸,不加任何佐料的。”
“哦,这样啊。”顾怀清二话不说,立刻命小厮去买新鲜的小鱼,煮给小猫吃。
“瞧你把它宠的,别怪我不提醒你啊,猫儿不能太娇惯,否则它可能失去野性,不愿再自己捕猎了。”
顾怀清点头表示明白,可是一转头又把小猫儿抱在怀里,嘴里还喵喵的学着它的叫声逗它玩。
段明臣笑了笑,也跟着顾怀清一起逗小猫儿玩,顺便教给他一些养猫的注意事宜。
两人一猫正玩得不亦乐乎,宫里却派来一个小公公,宣萧璟的口谕让顾怀清进宫。
顾怀清怀里抱着小猫儿,秀挺的眉峰微微皱起,略带不耐烦的说道:“催什么催啊?我不是说过会在戌时入宫吗?现在还早呢!”
小公公赔着笑脸,连连作揖:“顾大人,圣命难违,您可别为难奴婢呀。”
顾怀清嚣张惯了,皇帝宠着他,自不会惩罚他,但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命了。近日随着顾怀清不在皇宫的时间变长,皇帝的心情明显不如以前好。
段明臣默默的站在一旁,脸上淡淡的,顾怀清回过头,主动对他道:“陛下每晚必要与我对弈几局,才能安寝。”
“哦?没想到怀清的棋艺竟如此高深,内阁大臣那么多弈棋高手,竟都比不上怀清。”段明臣不咸不淡的道。
顾怀清摇摇头:“并非是我棋艺高深,只是那些大臣跟陛下对弈都不敢嬴,只有我会全力施为,陛下觉得跟我下棋比较尽兴吧。”
顾怀清把小猫儿交给段明臣,恋恋不舍的看了它两眼,摸着它的小脑袋,道:“我进宫去了,估计要比较晚回来。小猫儿就拜托你了,等小厮煮好鱼,记得喂鱼给它吃,别饿着了。”
顾怀清临走前竟然只惦记着猫儿,段明臣胸闷不已,甚至有点儿后悔给他弄只猫儿回来了。
“你就只记挂着猫儿会不会饿着么?”段明臣指了指自己面前空了的饭碗。
顾怀清不好意思的笑了出声:“都怪我,把你的那份都吃了。这样吧,下回我去宫里的厨房弄些点心回来,御厨做得饭菜不及伯母,但点心还不错啦!”
“这还差不多。”段明臣这才露出满意的笑意。
顾怀清离开后,段明臣将煮好的小鱼切碎,用小碗盛了拿给小猫儿吃。小猫儿倒也不客气,扑上去饱餐了一顿,吃完估计是困了,就自己缩回竹笼子里,蜷成一团不动了。
段明臣怕小猫儿会乱跑,于是将门窗都关好,才离开顾府,回到隔壁自己家。
之前跟母亲因为说亲的事儿闹得不太愉快,段明臣明白她娘的性格,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要避其锋芒,过个一夜,她的气消了,就会容易说话得多。于是段明臣悄悄的回到自己房间。
段明臣在书桌前坐下,准备看一会儿公文,顺便等顾怀清从宫里回来。
“咦?”段明臣发现桌上摆着一封信,拿起来一看,却是方嘉从晋江书院寄回来的信。
这小子,总算还有点良心,知道写信回来报平安。
段明臣轻笑了一声,挑亮了油灯,拆开信封的蜂蜡,细细阅览起来。
“表兄:见信如唔。
一转眼来书院已有十余日,弟一切安好,生活和学习都井然有序。
在这里读书很有趣,教授六艺的夫子都才华出众,且各有特点。
教国学的管夫子学问最高,他为人狂傲不羁,教育学生也极为犀利,每次我交文章都会被他批得狗血淋头,不过惨虽惨,还真能学到不少东西。
教礼学的是孔老夫子,就是我们那天在天一阁碰到的老头儿,固执得很,而且不讲情面。我后来又尝试着溜进天一阁,可惜再次被他发现,又被臭骂一顿,甚至报告给院监。院监把我训了一顿,唉,看来我唯有高中以后方能进天一阁一观了!
教算术的是张夫子,别看他长得白白胖胖的像个奸商,还挺有几把刷子,心算的速度比熟练的账房用珠算都快。他还跟西方传教士一起研究几何学,在写什么书。不过,我得承认,算术不是我的强项,推演数字让我很头疼。
在家的时候,我爹不让我碰乐器,说什么丝竹乱耳,不利于君子静心修行,害得我什么乐器都不会,还得重头学过。幸好我有个琴艺高超的室友,颜俊人很好,帮我很多,在他的指导下,我渐渐觉得学琴也蛮有意思的。
骑射课倒是中规中矩,秦夫子骑射本领高强,还使得一手好暗器,同学们提起他都一脸崇拜的样子,不过,也许我见识过表兄的武艺吧,觉得秦夫子也不过如此,并不像他们吹得那么厉害。秦夫子对我们十分严格,要是谁没有做好就会被他罚跑。他总是阴沉着脸,不苟言笑,感觉很难亲近的样子。
还有就是,有崆峒山人之称的李弦大家竟然在学院教书画!以前我还高价收藏过几幅他的字画呢,他的书画实在是出色,特别是人物肖像画,寥寥几笔就惟妙惟肖。不过他这人虽然才高,却有点猥琐,老是色眯眯的盯着那些长得好的学生,颜俊因为这个都不愿意选他的课了。
总之课程排得满满的,每天都过得很充实,也渐渐跟同学们熟悉起来。
以前觉得自己什么都懂,现在出来才发现真是太无知了。别说夫子们个个身负绝技,就是同窗之中有才华的也有很多,以前我真是太自大了,以为自己天赋高,到这里才发现自己只是井底之蛙。
学院招收的学生大概分为两类:有出身贵族高门的,比如安王世子萧珏、安远侯公子颜俊等,他们自小就接受精英教育,不过这些人以后不用参加科举,学习也多以兴趣爱好为主;另一类是出身寒门但才能出众的学子,比如汪子瑜。
孔老夫子的儿子孔寒松也是后一类,他的性格跟孔老夫子有点像,身上有一股子酸腐之气,不过文章做得还不错。
我还发现了一件趣事,安王世子萧珏好像同时跟颜俊和汪子瑜保持着暧昧。因为吃醋,汪子瑜跟颜俊不太对付,还在背后说他的坏话。不过,颜俊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颜俊告诉我,他跟萧珏是自幼的玩伴,情分与旁人不同,而且两家都是世家,无论于公于私都会维持良好交情。我看颜俊的意思,根本不屑于跟汪子瑜这种玩意儿计较。
话说回来,我还挺佩服萧珏的手段,能够左右逢源,让两个情人都对他死心塌地的,但颜俊和汪子瑜都是性格极强的,我担心总有一天会闹起来,到时候可就难看了。不过,这到底是他们三人的事,轮不到我来操心就是了。
啊,不知不觉写了四页纸,已经到熄灯安寝时间了!那今儿就聊到这里吧,代我跟姨妈问好,再问候一下美人顾哥哥。我有时候会想念你们呢。
弟方嘉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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